记2020第一场雪

作者：宋子安

冬日无疑是寂静的，尤其是早上六七点，静得让人心慌。任何的声音在这样的日子里都会被无限放大。偶尔两声的雀鸣被冰封在空气里，扎扎实实地掉下来，落在了这座江南小城中学生的耳边，提醒着该起床上学了。

“咯吱——”楼梯口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推开。我赶忙闭上眼睛——那种感觉很奇妙。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有满足从灵魂深处溢出。眼前俄而雪骤，忽而皓月清风，转首又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灵魂沉入那黑暗仁慈的地母怀中——我看不见，但我知道，我能够感觉到，它与这万千世界融为一体。

脚下是松松软软的，我一脚踩下去，差点没站稳——这感觉可比陷在棉花堆里还妙！再踏几脚，簌簌作响着——又变得硬硬滑滑的了。

有雪落在眼睛上。睁开眼，满心欢喜就像炉子上烧开的水一样——迫不及待无法抑制地就要跳出来溢出来。是雪。是雪呀！这可是真个冬天也不过一两场的雪呀！我曾幻想过无数次与它的浪漫约会，所有幻想却都不及这一场不期而遇。

江南的雪啊，江南的雪。它没有北方苍茫大雪的那种铺天盖地无边无际，庄严肃穆。它是灵巧调皮的。它是自由的。它没有单一地铺满这座小城，而是穿过大街小巷，跃过砖瓦屋顶，钻过梧桐枝丫，学着旁边拄着拐杖的老人弯腰驼背地偷笑着走过青石巷石板街。风起，又飞檐走壁，目之所及不过一道残影。它任性地一点一点地留下足迹。

我惊喜。快步沿着上学的路走去，脚下踩着雀跃。也会见到车窗上积得厚的雪，一时性起，就去花几个歪歪扭扭莫名其妙的图案，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心虚地跑开了。

太阳在云边露出个角，冰雪微溶，却依旧欣喜。

当耳边凉风过，我便知它从未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