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泣的中国教育
我做了二十四年教师,我也写了不少文字。但对于教育的话题,却很少写到。究其原因,一是我实在没有能力写好,那样干脆不写;二是我不敢写,我害怕引起周围很多严词厉拒的围剿。——我忌惮别人妄猜,说我“像一个怨妇一样的爱唠叨爱抱怨”。
在我们生存的地方,一个人最明智的选择是:不评论自己从事的职业。
你看那些劈头盖脸深刻揭露医疗问题的,都不是医疗工作者;你看那些对教育严厉呵斥历数弊端的,其实也都不是教育工作者。人都是这样,说道起别人的事情来,一个比一个起劲儿,一个比一个发狠,还一个比一个内行。
然而,最终促使我动笔写下今天这个话题的,是一位读者在我《让教育流泪是社会的悲哀》这篇文章后面留下的一条信息。——那些话很卑劣,很龌龊。直接指名痛骂应该是原来教过他的老师,语言比街道泼皮用语更肮脏,更狠毒。
他痛骂的那几个名字我很熟悉,那几个人我也很熟知,我并不觉得他们有什么过激或者有失规范之举,当然如果说严厉也是罪证,那应该是吧。
我把自己的文章又细细看了几遍,我没有发现自己的语言或者观点有什么偏颇之处,更没有为教师身份呼吁喊冤叫屈的成分。我只是列出了不该发生的事实,并深切呼吁这样的恶性事件不该再出现。
看了那恶毒咒骂的留言,我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学校里做过你老师的,无论在管理方式上或者教育方法上如何得罪了你,何以在这么多年之后还要招致如此的谩骂和诅咒呢?既然受不了那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不可以向上级教育主管部门投诉或者向学校转学呢?
——于是,我只好这样打开自己的话匣子:在中国,教育就像一个啜泣的孩子,左手不停地抹着眼泪,右手还在使劲儿地写着作业。或者,说粗俗一点,教育就像一头拉磨的驴,屁股上挨着皮鞭的抽打,还要蒙着眼睛努力转圈儿。
我知道自己的比喻很差劲儿,可实际情况的确如此。
这是一个人人都在喊着“尊重教育”的时代,又是一个人人都在指责痛骂教育的时代;这是一个谁都离不开教育的时代,这又是一个很多人巴不得教育直接“死掉”的时代。
北中国冬天的夜晚很冷,可我的心里更冷,甚至几于愤怒。当教育走入了“家长舍不得管,老师不敢管”的境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失望,而是危机。
请允许我把大家的视线拉回到不忍提及的前些天……
11月12日,湖南省沅江三中高三班主任鲍方被本班学生罗某杰刺死。一个是47岁的优秀教师,一个是特别被老师看重的16岁学生,可惜这样的“优秀”与“拔尖”的联袂,并没能如我们所愿地产生“奇迹”,却与“死亡”牵手。刺在班主任老师身上的26刀,给了中国教育一记犀利而尴尬的耳光。
令人痛惜的是,这样的恶性事件两年前才刚刚发生过。
2015年12月4日,湖南省邵东县创新实验学校高三97班班主任滕老师(今年49岁)被学生龙某(已年满18岁)持水果刀杀害。究其原因,是因月考成绩不理想,龙某及其母亲被约谈,滕老师对做其思想工作时,龙某持水果刀把老师杀死。
……
面对血淋淋的教育受伤事件,我们该说什么好呢?我们总以为善良的说教会唤醒一个愚钝的灵魂,却没有想到会招来刺杀之祸。我们总想用严厉来制止心灵的滑坡,却没有料到十多年过去,还被人牢牢地记在心底今天掏出来谩骂。
当教育积压成了仇恨,对于教师意味着什么?
今天晚上,相信大家有许多人跟我一样,看到了网上一位母亲被自己十六七岁的儿子打到满脸是血的视频吧?视频里周围很多人在喊着“养这样的儿子不如养一头猪。”我以为,哪里如一头猪呢?不啻于一匹恶狼,一条毒蛇。
教育,其实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理解。人手分五指,各有长短。一个人的成长,无论是功成名就与否,都跟自身的努力和天资有着直接的关系,教育和教育工作者,只是引导者,领路人。你可以不支持教育,但你没有资格指责。
我知道我的这篇文章一定会引起他(微信名“诚信宽容”)更多的谩骂,因为他还在不停地留言,还搬出了一个西北大学毕业的什么处长来威吓我。仿佛要跟我论持久战一样地耗下去,亏得我早上发了这样的“早安寄语”——白痴定律:永远不要和白痴争辩,因为他们会把你的精力拖垮,把你的智商拉到和他同一样,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这一刻,我很庆幸我没有做这样的人的老师,我也很庆幸我教过的学生们让我还能继续活着。尽管激愤充塞于心,但我依然要呐喊几句:救救孩子!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惠安中学教师,省诗联协会会员。文风力求散淡,干净。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