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小说推荐」高金枝|新时代的裘都(下)
作者简介
新时代的裘都(下)
邵骏很快招到了两个家离这儿较远的学徒工,两个花样年华的小姑娘,一个叫张秀,一个叫孙方方,她俩是一个村子的。邵骏安排她俩和吴玲玲住到了一起。
这天下午,天气依然炎热,虽然已进入初秋季节,但是暑气还未完全退去。邵家一楼的客厅里开着空调和电视,艾太平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在看电视。
院里传来几声大黄兴奋的叫声,随后汽车的轰鸣声传来,艾太平猜想应该是邵骏回来了,她忙关了电视,迎出来。
她出来时,邵骏驾车已进了院子,她忙殷勤地去关院门。她瞥见那辆红色小轿车放在大门洞西侧新搭的车棚下,已经落了一层灰尘。她曾向邵骏要过那辆车,邵骏没好气地告诉她车坏了。她知道那车没坏,她认为结婚后这车肯定是自己的,所以每次见到它,她心里都痒痒的,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邵骏下了车往客厅走去。艾太平快步从后面追上来,娇滴滴地问道:“你去哪儿了?”
邵骏面无表情,淡淡地说:“去硝染厂了。”
两个人进了客厅,艾太平讨好地问道:“你喝什么?我给你去拿。”
邵骏走向冰箱,“我自己来。”他开门从里面拿出一瓶饮料,拧开盖,嘴对嘴,一口气灌下去小半瓶,他才在沙发上落座,把饮料放到了茶几上,摸过电视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艾太平走过来,紧挨着他坐下,在他身边吐气如兰:“老公,我们快结婚了,我想拍一组婚纱照。”
邵骏也不看她,拿着遥控器边调台边说:“现在这么忙哪有功夫!等以后有时间了再补吧。”
艾太平心里老大不高兴,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她选择了隐忍,眨眨小眼睛又说:“那婚戒得买吧!我想要个两克拉的钻戒。”
邵骏白了她一眼,“你知道两克拉钻戒得多少钱吗?”
艾太平一挑秀眉,说:“知道呀,你这么大个老板,不会连这点钱也拿不出来吧?”
邵骏又白她一眼,不悦地问道:“你到底是爱我的人还是爱我的钱?”
艾太平理直气壮地说:“都爱呀。两者缺一不可,面包是甜蜜爱情的养料。”
邵骏冷笑一声:“你还挺贪心的。告诉你,我没有特别雄厚的资金,买钻戒可以,不能超过十万。”
艾太平脸上不动声色,心里乐得不行,她听到了幸福花开的声音。
晚上,吃过晚饭后,张秀、孙方方和吴玲玲回到了宿舍。那两个小姑娘初来乍到,受不了这枯燥无味的生活,她们缠着吴玲玲,要她带她们两个出去转一遭,经不住她们的软磨硬泡,吴玲玲答应了。她们跟邵骏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邵家。
初秋的晚上,晚风阵阵,凉爽怡人。三个人边走边说笑着到了繁华的大街上。大街上飘荡着最流行的歌曲;大街两旁霓虹闪烁,灯光五颜六色,光彩夺目,掩盖了星月的清辉;大街两边排列整齐的路灯,也为城市的夜景增添了一抹靓色;步行街上人头攒动,大人们开心地交谈着,小孩子嬉闹着,非常热闹。
张秀睁大眼睛惊叹道:“哇,这里的夜景真漂亮!”
吴玲玲带着孙方方和张秀到了小城的夜市。这里的夜市虽没有大都市那奢华的规模和档次,但却泛着浓浓的乡野气息。三个人买了一些廉价实用的生活用品,又一人买了一颗雪糕,边吃边说笑着往回走。
真是冤家路窄,她们正在路上走着,吴玲玲突然看到陈虎拎着一瓶啤酒从前面的一家超市出来,她慌忙低下了头,但是眼尖的陈虎还是看见了她,他脸上露出一丝喜悦的神色,大步流星迎着她们走过来。吴玲玲用眼角余光看到陈虎过来了,她的头都大了,她一路小跑着迅速穿过马路,到了马路对过的步行街。
孙方方和张秀对吴玲玲的突然异常举动很是惊讶,异口同声地喊着:“吴姐……”两个人随后也追过来。
陈虎也迅速穿过了马路,追上了吴玲玲,空着的那只手拽住了她的一条胳膊。陈虎喊着:“玲玲…… 你干吗躲我啊?”
吴玲玲面沉似水,厉声说:“陈虎,你放手!”
那两个小姑娘看到这一幕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陈虎一脸哀求,“玲玲,我不放,我想和你复婚,你现在有时间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吴玲玲咬牙切齿地说:“我嫌你恶心!”她奋力想甩开他,奈何他抓得很牢,没甩开。“陈虎,咱俩已经没任何关系了,你这样是性骚扰,是犯法,我可以告你的。”
陈虎低声下气地说:“玲玲,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看在以前的夫妻情份上,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想和你好好地过日子了。”
吴玲玲不为所动地说:“我对你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你再不放手我就报警了。”
吴玲玲自由的那只手就从衣袋里掏出了手机。陈虎的另一只手忙扔掉啤酒,来夺吴玲玲的手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酒瓶碎了,啤酒流了一地。吴玲玲也是气急了,低头在陈虎抓她胳膊的手腕上狠狠地就咬了一口。
“啊” 疼得陈虎大叫一声,放开了手,另一只手也收回了。吴玲玲趁势想走,陈虎岂肯善罢甘休,他恼羞成怒,冲上来对着吴玲玲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吴玲玲捂着火辣辣的脸,两眼冒出了熊熊的火光,愤怒使她失去了理智,她扑上来和陈虎厮打在一起。
两个小姑娘忙过来拉架,但是拉不开, 孙方方情急之下掏出手机给邵骏打了求助电话。吴玲玲很快就被陈虎摁在了地上。张秀见势不妙,她想着不能眼看着吴姐吃亏呀,是自己和孙方方非要出来的,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两眼四处张望,看到马路牙子上一棵树下有一块半头砖,她来不及多想,迅速跑过去抄起了半头砖。
陈虎正在暴打躺在地上的吴玲玲。张秀冲到近前举起半头砖对着陈虎的屁股就狠狠地拍下来了,陈虎没防备,拍个正着。陈虎疼得一声大叫,他一回头,见张秀眼里冒着杀气又举起了半头砖,他忙跳起来想扑向张秀,吴玲玲伸出双手从下面抱住了他一条腿,陈虎抓住了张秀再次砸来的半头砖,两个人在拼命争夺。
孙方方打完了电话,见张秀也出手了,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呀,她也够泼辣,冲上来朝着陈虎的脸上就狠狠地抓了一把,他的脸上立时出现了几道血印,把他简直要气疯了,几个人就厮打在一起。
他们周围很快就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好心人过来拉架还是拉不开。幸好有一辆巡逻的警车经过,下来三位年轻的警察,强行把几个人拉开了,他们都挂彩了。警察在调解时,邵骏驾车赶到了,他看到有警察在场,就没往跟前凑,站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
通过警察的批评教育,冷静下来的陈虎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后再也不骚扰吴玲玲了,要好好地生活。因为他们都受伤了,自己承担自己的医药费。
警察调解完毕就走了,吴玲玲她们三个坐邵骏的车也回去了。陈虎望着邵骏的车消失在灯火璀璨的街头,脸上的疼痛让他的两眼冒出了狠毒的凶光,两手紧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一个疯狂的报复计划在他心中酝酿着。
几天后,这天吴玲玲有事请假回家了,晚上,工人们也是正常下班,下班后就都回家了,所以今晚在楼上宿舍住宿的是孙方方和张秀两个人。
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午夜时分,万籁俱寂,突然,邵家后院的黑子狂叫起来,带动大黄及周围几家邻居家的狗也叫起来,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邵骏、李艳荣和那两个小姑娘都被吵醒了,邵骏和李艳荣对狗叫声已经习以为常,那两个小姑娘有点害怕,两个人在黑暗中瞪着惊恐的眼睛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屋内只有电扇转动的声音,还好,很快外面的狗叫声就相继停下来,夜又恢复了寂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又响起了狗的狂叫声,两个小姑娘又被吵醒了,她俩实在害怕,张秀就给邵骏打了个电话,邵骏就起来了。他光着膀子,穿着短裤,拎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钢管下了楼。
邵骏打开小洋楼客厅、后门的灯,后院立刻亮堂起来。他先看了看监控,门外过了一辆电动三轮车,没发现异常,他随后打开后门,走进了后院。黑子兴奋地跑到他近前,他家的狗夜间是放开的。他在后院转了一圈,黑子在后面紧紧跟着他,也没发现异常。
邵骏给张秀回了个电话,在电话里随和地安慰道:“没事,我现在就在院里呢,我四下转了一遍,一切正常,安心睡觉吧!有时候外面过个行人或者过辆车,狗就狂叫半天,不用害怕,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那两个小姑娘看见院里的灯光了,也就放心了。
长期良好的治安环境使邵骏以为这只是个平常的夜晚。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狗又都狂叫起来了。几个人又都被吵醒了。那两个小姑娘虽然还是有点害怕,但是她们不好意思再给邵骏打电话了,两个人只好和第一次一样,在黑暗中瞪着惊恐的眼睛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邵骏也没再起来察看。几分钟后狗的叫声就相继都停止了。外面又恢复了寂静。那两个小姑娘都松了一口气,很快就都又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李艳荣第四次被狗的狂叫声吵醒了,狗叫声中还夹杂着哭喊救命的声音。
她的心就一哆嗦,慌忙摁亮床头灯,穿着睡衣起身下床,蹬上拖鞋就往外走。
她一打开卧室的门,听得更清楚了,她的脸色立时大变。她打开走廊的灯,一路小跑到客厅的后门,打开了门灯,她没敢开门,又小跑到隔壁房间从窗户往后院观察,就见孙方方和张秀的那间宿舍正往外冒着滚滚浓烟,哭喊声是从隔壁那间屋子里传出的,她吓得差点瘫倒地上,一下靠在了墙上,惊慌失措地大声喊起来,“着火了,邵骏……快救人啊……”她的声音都跑了调,此时楼上也响起了邵骏急促的脚步声。
李艳荣跌跌撞撞来到客厅,邵骏也从楼上奔下来了,他神情紧张地问道:“妈,哪儿着火了……”
李艳荣一脸惊慌地说:“快,方方她们的屋着火了,你快去救她们……”
邵骏的头“嗡” 地一声,大惊失色,他迅速从一个小柜的抽屉里找出一串钥匙,那是后院所有门的钥匙,随后冲到后门前打开了门,他抬头往孙方方她们住的屋望去,这时那屋已经蹿出了明火,火舌肆虐着蹿出一米多高,照亮了夜空……
人命关天,危急时刻,邵骏也顾不了别的了,迅速冲向后院二楼。
邵骏一上楼梯,就有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和烧焦的糊味袭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故意纵火。他经过孙方方她们常走的那两扇门前时,愕然发现那两扇门的门环在外面被用铁丝拴在一起了,此时这两扇门应该是在里面插上,外面开启的状态,这更加证明是有人故意纵火。
他来不及多想,迅速冲到离传出哭喊声那屋最近的锁着的那两扇门前,用钥匙打开锁,推开门冲进屋,找到了一个手提式灭火器,然后拎着灭火器冲了进去。
李艳荣缓过劲来了,回卧室拿了手机,边打火警电话边往后院奔去。
李艳荣走到楼梯下,邵骏抱着痛苦呻吟的孙方方从楼上冲下来,他大声告诉母亲,“妈,这是有人故意纵火,赶紧报警,我马上送她们去医院!”李艳荣惊得半晌才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
邵骏为了让孙方方和张秀早点得到救治,他顾不得自己家里着火的房子了,马上开车送她们去了医院。
李艳荣打了报警电话,又给周围邻居打电话,请大家帮忙来给救火。其实邻居也都被狗叫声给吵醒了,接到李艳荣的电话,都快速起来过来给帮忙了。李艳荣给邻居开大门时看到了死在大门前的黑子,黑子嘴上有白沫,很明显这是被毒死的。它旁边地上还有没吃完的骨头和肉。
民警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和那些热心的邻居一起救火。消防车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被扑灭了,民警封锁了一片狼藉的现场。
民警先找李艳荣了解了一下案发前后的情况,随后调取邵骏家的监控,才发现他家的监控被人动了手脚。民警只好调取邵骏家附近的监控,来寻找案件的蛛丝马迹。终于,在邵骏一个邻居家大门外的一个监控中,在案发前一个多小时进入这条巷子的一辆无牌红色电动四轮车进入了民警的视线,大半夜的,这车落着遮阳板,开车的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他的庐山真面目,案发后,这车就迅速离开了。民警问这家主人认识这个开车人吗?这家主人摇头。这个开车人有重大作案嫌疑。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起故意杀人纵火案,案情重大,民警上报到了刑警队。
民警问李艳荣这两个小姑娘和什么人结过怨没有?李艳荣所知道的就是她俩几天前和陈虎的冲突了。
拂晓,几个身着警服神情威严的刑警拎着器材箱到了邵家。案发现场由于救火已经被破坏,除了黑子吃剩下的骨头、肉和拴门的一段铁丝,警察又在小洋楼和后院东厢房之间的一小段围墙的顶部出沿的地方发现了几道新的划痕,但没找到脚印与指纹,可见这个人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
那段监控画面就成了突破案件的关键。警察决定以车找人。他们调取邵家周边的监控追查车来时的方向和离开时的去向,发现车是从城东开来的,离开时去了城南。小城的周边都是农村,有大道,也有不少羊肠小道,这些小道上没有监控,且四通八达,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要找到无牌红色电动四轮车的下落,难度可想而知。
警方决定兵分三路:一路在车离开时在监控中消失的地方进行走访摸排;一路去医院看望伤者,看从她们那里能不能得到点有价值的线索;一路去查询一下陈虎昨晚的活动轨迹,他有作案动机。
天亮后,邵骏家的工人们陆续来上班,见到邵家门外站岗的警察,都很惊讶。他们得知邵家失火,两个住宿的工友受伤后,都非常震惊。他们来到前院,见到了李艳荣,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都为两个小姑娘的遭遇唏嘘不已。
吴玲玲来到后,得知邵家失火的事震惊之余也有后怕。警察让吴玲玲看了邵家邻居家的那段监控画面,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陈虎。”
警察问道:“你确定?”
她咬牙切齿地说:“扒了他的皮我认得他的骨头。”她明白了,陈虎是冲自己来的,自己因为偶然回家,侥幸躲过了一劫。
警察立即打电话把这一重要线索告诉去陈虎家的同事。而同事告诉他,陈虎不在家,他父母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看来他是畏罪潜逃了。警方开始布控抓捕陈虎。
邵家失火的消息不胫而走,在这个小城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成为人们街头巷尾的谈资。
艾太平现在的小日子可以说过得很滋润,为了养胎,也不上班了,在家里帮父母做做力所能及的家务,没事了就逛逛超市或商场,购买一些结婚用品,有时候也到邵家去转转,虽然邵骏对她的态度还是有点冷淡,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慢慢地改变的,她很快就拥有她向往的随心所欲的生活了,她美得不行,有时候睡觉都能从梦里笑醒。
这天早晨,艾家一家人吃过早饭后,艾太平的弟弟去上班了,她父母趁着凉快也去田地里干农活了,剩下她一个人在家刷餐具。她哼着小曲在厨房正忙碌着,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她的手机放在一个小柜上面,她走过来扫了一眼屏幕,是弟弟的电话,她摸过毛巾擦了一把手接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她弟弟急促的声音,“姐,我听说昨晚蓝天商场附近有家失火了,有两个住宿的工人受伤了,看那视频位置离邵骏家很近……”
艾太平惊得浑身一哆嗦,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是吗?我问问他。”她挂了电话。
艾太平她弟弟的这一通电话打跑了她的好心情,她迅速拨通了邵骏的电话,电话通了可是无人接听。无奈她又拨打李艳荣的电话,李艳荣很快接了电话。她急切地问道:“阿姨,谁家失火了?”
李艳荣在电话里沉重地说:“咱家。昨夜里后院楼上宿舍失火,方方和张秀被烧伤了。”
她闻听心就一沉,忙说:“阿姨,我这就过去!”她挂了电话。
艾太平骑着电动车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邵家。她拎着自己的黑色挎包一进邵家的客厅,就见李艳荣一脸倦容呆坐在沙发上,两眼有少量血丝,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份未动的早餐。李莉神情凝重地陪在一旁。客厅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氛。
艾太平一进来就急急地问道:“阿姨,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艳荣把事情经过大概讲了一遍,最后说:“现在邵骏已经陪着那两个小姑娘去了全国最好的烧伤医院,医药费肯定也少不了!” 艾太平的心立时就悬了起来。
中午,邵骏从医院给李艳荣打来了电话,可能是着急上火,他的声音有点嘶哑,“妈,那两个小姑娘的家属已经到医院了,他们非让我先给他们留下一百万作医药费,才肯让我离开医院。他们都是普通的农村家庭,负担不起这高昂的医药费。我也咨询过医生,像她俩这样的伤势,一个人的医药费就得一百多万,她俩太年轻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她们。我已经凑了七十万了,妈,您能想想办法再给我凑三十万吗?”
李艳荣急忙说:“没问题,妈一定给你凑够!不过你得给我时间,这不是个小数目,我手里的流动资金也就十万块,我得去借去。”
邵骏说:“行,妈,您尽快啊!”
李艳荣怕儿子着急上火,忙安慰道:“行,儿子,你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别发愁啊,这点医药费,咱家还能拿得出来,大不了咱把这小楼卖了,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邵骏说:“妈,放心吧,我没事。”
李艳荣说:“行,先这样,我马上去借钱。” 她挂了电话。
李莉马上说:“姑姑,如果急需用钱,我那儿可以拿五万。”
李艳荣说:“行,那你快回去拿吧!”
“那行,姑姑,那我先回去了。”说着李莉站了起来。李艳荣冲她点点头,李莉抓起自己的包快步离开了。
李艳荣开始给亲戚朋友打电话借钱。
艾太平坐在一旁有点尴尬,自己的未婚夫遇到困难急需用钱,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鼎力相助,可是自家的经济大权掌握在母亲的手里,母亲对于邵家不给彩礼一事颇有微词,以她对母亲的了解,母亲现在是绝对不会拿钱出来帮助邵骏渡过难关的。
还好,李艳荣打了几个电话,很快就凑够了三十万。艾太平松了一口气。
晚上艾太平没有回家,她自己提出来要留下来陪李艳荣。
晚上十一点多,邵骏风尘仆仆地开车回来了。李艳荣看到儿子一脸疲惫的神情,很是心疼,忙问道:“你吃饭了吗?”
邵骏的声音依然嘶哑,说:“在路上吃了。”
李艳荣又说:“你看你累得那样,咋不找家宾馆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回来呢!”
邵骏说:“心烦意乱的,睡不着,索性就回来了。”
他们一进到灯光明亮的客厅,艾太平忙殷勤地递给了邵骏一瓶矿泉水,他接过来拧开盖子,连着喝了几口。艾太平又深情地问道:“要不要再给你做点吃的?”
邵骏摇摇头,“不用了。”而后他一屁股就坐到了沙发上。
李艳荣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盯着儿子问道:“那两个小姑娘现在怎么样?”
邵骏疲惫的脸上又笼罩上一层愁云,他叹了一口气,说:“都还在重症监护室。妈,我所有的资产也不够她们的医药费,可是我也不能弃她们于不顾,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咱这小楼卖了,才能凑够她们的医药费,不知您能同意吗?”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艾太平一听邵骏说要卖小楼,立即说:“火是陈虎放的,医药费应该他出呀!
邵骏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说:“警方现在还没抓到陈虎,就算是抓到了,他承认了放火的犯罪事实,他家也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估计很难能拿出这么多钱的。那两个小姑娘的病拖不起啊。”
艾太平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李艳荣,希望她不要答应。
可是李艳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行。为了那两个鲜活的生命,咱该承担的责任咱承担。”
邵骏愧疚地说:“妈,对不起!”
李艳荣说:“一家人用不着说对不起,你是妈全部的希望,只要妈有的,你要什么妈都给你!”
邵骏感激地说:“谢谢妈!您放心,我不是败家子,以后我一定再给您挣回来!”
艾太平不满地问道:“卖了小楼,咱住哪儿啊?”
李艳荣淡定地说:“按现在的房价,把前院卖了就足够她们的医药费了,还有后院呢,咱们把后院重新装修一遍,住后院,不过那样就有点委屈你了。”
艾太平心里很不爽,但是也没再说什么。
沉默片刻,李艳荣对儿子说:“你看你累得那样,要是没别的事了就赶紧回去睡吧!”邵骏点头。
艾太平晚上就睡在了邵家一楼的客房。她躺在柔软舒服的大床上,思绪翻滚,辗转难眠。这座小洋楼是邵家雄厚财力的象征,一旦被卖掉,也就昭示着邵家家道中落,自己即便和邵骏结了婚,也过不上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了。她也恨透了那个陈虎,他一把火烧毁了自己美好的未来。她想了很多很多,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早晨,艾太平和李艳荣吃过早餐就骑着电动车回家了,邵骏还在楼上睡觉。
艾太平苦着一张脸回到家时,她弟弟已经上班走了,她父亲面无表情地坐在堂屋门口的椅子上吸烟,她母亲在厨房刷餐具。
她母亲听到外面有动静,从厨房探出了头,见是女儿,忙问道:“邵骏从医院回来了吗?”
艾太平说:“回来了。”
她母亲快步走出厨房,站到门外的台阶上, “那两个人的伤势怎么样啊?”
艾太平走到了母亲的近前,叹了一口气,“邵骏说很严重,在重症监护室呢。他要卖掉小洋楼给她们治病,他妈也同意了。”
她母亲一听就炸了,“卖掉小楼,你们住哪儿?”
艾太平说:“住后院那旧楼啊。”
她母亲的两眼立马就瞪圆了,厉声说:“不行,我不同意啊!那破楼是哪一年的古董了,还拿来娶媳妇,太拿你不当回事了。你看看隔壁的月月,长得形象还不如你呢,人家那婆家小洋楼,高档轿车,十五万彩礼,多风光。咱要是比人家差得太多了,肯定得被别人笑话死。哎,你不说是有人故意放火吗?怎不找那个人要医药费去啊?”
艾太平说:“警方现在还没抓到那个人,邵骏说了,那个人家也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就是抓到了他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艾母说:“那邵骏岂不是要赔惨了。人家不光要医药费,以后还会要误工费、护理费、精神损失费,如果残疾了还有伤残补助金等等,那两个小姑娘那么年轻,各种赔偿也少不了,邵骏会不会把后院也得卖掉?太平啊,听我一句,赶紧把孩子打掉,与邵骏一刀两断,咱们再另找好人家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大活人有的是,现阶段男女比例失调,女人更是香饽饽。”
艾太平苦恼地说:“娘,可我是真的喜欢他呀!”
她母亲厉声道:“这次没得商量!你要非和他结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她说完气呼呼地回屋去忙碌了。
艾太平噘着嘴心烦意乱地进了堂屋。她父亲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烟雾,迷离着眼睛说:“太平啊,你娘说的对啊,当父母的是不会害你的。”
艾太平说:“爹,你让我考虑考虑行吗?”
她父亲说:“行,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艾太平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细细琢磨着自己的婚事。
艾太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手机微信铃声响起,她点开观看,赫然看到了邵骏发在朋友圈的卖房信息。她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这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于是她痛苦地做出了决定,打掉孩子,与邵骏分道扬镳。
邵骏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他睁开眼后,感觉头还是很沉,他摸过手机在网上发布了卖房信息,又闭上眼睡了。
他在半睡半醒中被他的手机铃声吵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扫一眼屏幕,刘志伟的电话,他按了接听键,又闭上了眼睛。
电话里传来刘志伟低沉的声音,“那个卖房信息是你发布的?”
邵骏有气无力地说:“对呀!我也不想卖的,可是没办法,只有卖了这幢小楼,才能凑够她们的医药费。”
刘志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行吧!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我能帮忙的尽力帮忙。”
“谢啦!我会尽快还你那十万的。”
“不着急,你啥时候有了啥时候还。我得开会去了,有空再聊,拜拜!”
“拜拜!”邵骏挂了电话。
中午,邵骏醒来,才感觉精神好多了。他抬头望望窗外,今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午饭后,邵骏想开车出去把在外面加工的裘皮取回来。他刚坐上车,他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他拿过手机扫一眼屏幕,艾太平的电话,忙接通。
艾太平的声音透着她的情绪很低落, “邵骏,我上午去医院做人流了,我们分手吧!”
邵骏一听就急了,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为什么?当初是你哭着喊着要和我结婚的,现在你又要和我分手,是因为我落魄了吗?”
艾太平直言道:“对,希望你不要怪我。现在的社会物欲横流,人们都很现实,你没钱就会被人瞧不起。我有几个朋友都嫁得不错,我不想落后。对不起!噢,还有我家急需用钱,希望你快把我的工资算出来,明天我去你家拿钱!”
邵骏气得脸色铁青,咆哮道:“你来,我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艾太平平静地说:“好的,我明天一定到。再见!”她挂了电话。
邵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骚货!”气得他直想把手机摔了,抓着手机的手扬起来又停在了半空中。
邵骏烦闷地靠在了座椅上,闭上了眼睛。他在思索着上哪儿去弄钱呢?他手里现在还有几百块钱,艾太平的工资大约一万多,这个艾太平真是落井下石,这一刻他恨透了她。
邵骏猛然想到了叶子退回来的那些首饰,他一下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芒。他迅速下了车,奔自己的卧室走去。
邵骏带着那些首饰匆匆去了他家附近的一家首饰店,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卖了那些首饰。
邵骏从首饰店回来后,就赶紧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又找出一个账本,给艾太平算工资。他算完了,看着那个数字,长出一口气,一下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七
晚上,皓月当空,邵骏站在二楼客厅窗前吸烟。室内没开灯,窗户开着,月光洒到他阴云密布的脸上,可见此时他的心情极度灰暗。
他那悠扬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借着屏幕微弱的光线看清是父亲的电话,他忙调整一下心情,恭敬地接了电话。他一手拿着手机接电话,一手拿着未吸完的烟走到茶几前摁灭在烟灰缸里。
电话里传来他父亲邵卫东略带沧桑的声音,语气里略带责备,“我看到你发布的卖房的信息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邵骏说:“不想给您添麻烦。”
邵卫东说:“你倒是有志气!这样吧,我帮你解决医药费的事,你把卖房的信息删了吧!那房子是你妈给你准备的婚房,是她多半辈子的心血,不能卖!我现在在机场,很快就回去了,见面再聊!”
邵骏闻听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有父亲给他做后盾,他还怕什么,立即感激地说:“谢谢爸爸!”挂了电话,他脸上的阴云立刻散去了。
翌日,风和日丽。邵骏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院里大黄狂叫起来。邵骏坐起来,扭头看向监控画面,就见面沉似水的艾太平背着黑色的挎包和她气势汹汹的母亲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邵骏站起来,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艾太平母女一进客厅,邵骏就淡淡地对她们说:“跟我来吧!”他迈着矫健的步伐不慌不忙地走向办公室,艾太平母女俩对视一眼,跟着邵骏走来。
邵骏泰然自若地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打开办公桌的一个抽屉,拿出那个账本,翻到艾太平的那页,在办公桌上推到她面前,淡淡地说:“看看你的账对不对?”说完他打开了电脑,眼睛就盯在了电脑屏幕上。
艾太平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本子,和邵骏的账本对了对,说:“对。”
邵骏递给她一支笔,说:“那就签名吧!” 艾太平接过笔,俯身趴在办公桌上在邵骏的账本上写上了名字。邵骏拿过账本看了看,然后在手机微信上给她转账。
艾母瞪着眼睛,语气不善地说:“我女儿做流产的费用呢?”
邵骏依旧淡淡地说:“说。”
艾母说:“手术费、误工费、营养费,一共五万。”
“五万?”这下邵骏不淡定了,“你这口张得也太大了吧?”
艾母凶巴巴地说:“大么?我女儿的清白没了,做人流身体也受到了一定损伤,要五万多么?”
邵骏眼神凌厉地盯着她,声音不大:“如果是我让她做的流产,别说五万,十万我也掏。我让她做的时候她不做,哭着喊着要和我结婚,搅黄了我的恋情。现在我落魄了,她就做了流产和我分手,还来和我要赔偿,你们耍我玩啊?我只给五千。不行你有招就使去!”
艾母撒泼了,她右手食指指着邵骏,唾沫横飞,“小子,你痛快完了就耍赖是吧?老娘我可不是好欺负的!我要去告你,一定把你送进大狱去!”
艾太平赶紧往后推母亲,“娘,你少说两句!”
邵骏冷冷地看着她们,没说话。
艾太平把母亲推到一旁,她母亲气得直喘粗气。艾太平走到邵骏的办公桌前,尽量和气地说:“邵骏,以前我也帮过你很多,今天走到这一步,我也很无奈,看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两万?”
邵骏盯着她,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触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气,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张A4纸递给她,“写个证据。”
艾太平接过来,迷茫地问:“怎么写?”
邵骏略一思索说:“你就写艾太平收到邵骏支付的流产费用两万元,以后艾太平与邵骏再无任何关系。再写上你的名字和日期。”
艾太平按照邵骏说的很快写好了证据,交给了他。邵骏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放到了桌上,又从抽屉里取出印泥盒,打开,“摁上手印。”艾太平照他的吩咐做了。邵骏把那张纸和印泥盒收好,然后又在手机微信上给她转了两万元。
邵骏给艾太平转账完毕后,双方再没对话,艾太平和母亲迅速离开了邵家。
中午,从派出所传来消息,陈虎在外地落网,他对于在邵家故意纵火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邵骏听到这个消息,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他恨透了陈虎,陈虎在他家点了一把火,不仅烧了自己的房子,也毁了方方和张秀两个小姑娘的大好青春年华,自己还得为两个小姑娘的高额医药费买单。话又说回来,陈虎也是一个年轻人,还不到三十岁,也正处在大好的青春年华。如今犯下了这滔天大罪,少不了要在大狱里度过漫长的刑期。又一个年轻人毁了。邵骏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唉,如果爱情不伤人该多好啊!”
下午,邵骏也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要他到裘都大酒店来一趟。他强打精神,驱车赶往裘都大酒店。
邵骏精神萎靡地到了裘都大酒店总经理办公室外,抬右手轻轻敲了两下门。里面传出邵卫东温和的声音,“进来!”
邵骏推门进来,见父亲气定神闲地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满面红光,精神不错。他喊了一声, “爸。”
邵卫东看看神情沮丧的儿子,说了一声:“坐吧!”邵骏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你喝什么?”
邵骏说:“爸,我不渴。”
邵卫东注视着儿子,心平气和地问道:“你那案件进展的怎么样了?”
邵骏说:“嫌疑人落网了,他也招供了,但是他家是普通的农村家庭,估计很难能拿出那么多钱。”
邵卫东点点头,“你现在忙啥呢?”
邵骏说:“现在生意停了。我得筹钱呐!您不让我卖楼了,我就把账算算,打算尽快去收货款,好把借的钱还上啊!”
邵卫东慈爱地凝视着儿子,说:“你现在真是长大了,成熟了,能独挡一面了,我很欣慰。你当兵以前,成天吊儿郎当地,我真担心你以后会走上歪路,看来军队真是一所好学校啊!你这几年干得不错,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这不是你的错。我当初和你阿姨结婚的时候就和她商量过,为了给你以后留口饭吃,在公司给你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她同意了,从这点来看,她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你不要老怨恨她了。”
父亲一提那个女人,一丝不屑的神情在邵骏年轻英俊的脸上稍纵即逝。邵卫东接着说:“你现在遇到了难处,需要用钱,我就把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折成这座酒店交给你,怎么样?”
邵骏一副宠辱不惊,很淡然的样子,“谢谢爸!你给我的已经不少了,我现在是成年人了,应该学会担当,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这样吧,如果我还需要钱,算我借您的,我给您打工来还。”
邵卫东先是一愣,儿子的做法真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不过他心里还是很赞同儿子的做法的,随即说:“好啊。那你就先管理这家酒店吧。我让你表叔去俄罗斯,去会议室找他吧,让他带你见见酒店的所有工作人员,你一定要善待他们!”邵骏的这位表叔是酒店的总经理。
邵骏点头,“爸,您放心吧!那我去了。”邵卫东点东,邵骏迈步走了出去。
邵骏和表叔办完交接的一切事宜后,送走了父亲和表叔,这时已到黄昏时分。他回到了办公室,环顾着这间现在属于自己的豪华办公室,他心里一阵感慨。
邵骏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看一眼屏幕,刘志伟的电话,忙接通。
刘志伟那悦耳的男中音响起来:“干吗呢?我看你那卖房的信息删了,这么快就卖掉了?”
邵骏淡然道:“没有,我父亲不让卖,他答应帮我解决医药费,我答应给他打工还债,我接手裘都酒店了。”
刘志伟惊喜地问:“裘都大酒店?”
邵骏说:“对呀!”
刘志伟兴奋地说:“能执掌裘都酒店,也够威风的了,你也算因祸得福了。”
邵骏一声轻叹,“因为出了事,我面临倾家荡产的危险,那个女人把孩子做了,和我分手了,也是祸不单行。”
“啊?”刘志伟有点吃惊,“她不知道你有个富豪爸爸吗?”
邵骏说:“我一般不对外人说的,我不想生活在我爸的阴影下。”
刘志伟一声轻叹,“她要是知道了你是邵卫东的儿子,估计肠子都得悔青了。”
邵骏感叹:“现在的女人真现实啊,男人要是没钱了,在她们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刘志伟说:“你既然和那个女人分开了,考虑和叶子复合吗?她现在还是单身,你家出事后,她向我打听过你的情况,说明她心里还是牵挂着你的。”
邵骏叹了一口气,说:“唉,是我对不起她,她是个好姑娘。不过我现在烦心的事很多,暂时没工夫考虑个人感情,一切顺其自然吧!”
邵骏把家里的事安排好了,他出了一趟差,把外面的账都要回来了,还了一部分债。他抽空给那两个小姑娘的家属打了个电话,询问一下她们的病情,意外地得知陈虎的父亲和姐夫去看过她们了,他姐夫给留下了五十万元的医药费。邵骏意外之余也松了一口气,自己的经济压力可以缓解一下了。
深秋,一个周六的晚上,瑟瑟的秋风吹着,片片黄叶在风中飞舞,小城璀璨的灯火和喧闹的人声掩盖了季节的凄凉。裘都酒店门前的广场上停满了各种车辆,今晚酒店的生意异常火爆。
邵骏伫立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窗外小城美丽的夜景,他的内心很平静。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吵嚷声,他一惊,忙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了对讲机,“什么情况?”
对讲机里很快传来一个男人的回答, “回邵总,外面两个司机吵起来了。”
邵骏说:“你们快去劝劝。”
“是。”
很快,外面的吵嚷声平息下来。
十多分钟后,邵骏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手机,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看着这个曾经很熟悉的电话号码——叶子的电话号码,他的心一颤,她找他会有什么事呢?两个人从分手后这是头一次联系。他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传来叶子急促的声音,“邵骏,你在酒店吗?”
“在,有事你说。”
“我们姐弟几个去你的酒店吃饭了,刚才离开时我弟和一个司机发生了口角,现在有两辆车在对我们的车围追堵截,我们很害怕,你能过来一下吗?”
“告诉我地址,我马上过去!”他说着站起来,麻利地穿上了外套。
灯火辉煌的大街上,甄晓晨驾驶一辆黑色轿车载着他的女朋友、大姐母女俩和二姐被一红一白两辆轿车逼停在路边,从两辆车上下来五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围住甄晓晨驾驶室的车门,大声吵嚷着让甄晓晨下车。甄晓林的小女儿吓得哇哇大哭,甄晓林忙哄孩子。
甄晓晨要下车,他女朋友忙拉住他不让他下车,叶子也劝道:“他们人多,你下去肯定会吃亏的,再等等吧,我报警了,也找邵骏了,他们只要来一个,咱们就有救了。”
那几个人见甄晓晨不下车,其中有一个胖子从他们的车上取来一根钢管,要砸甄晓晨的车窗。甄晓晨忍无可忍,不顾女朋友和姐姐的阻拦,气冲冲地下了车。甄晓晨一下车,就被那几个人打倒在地。叶子和甄晓晨的女朋友忙仗着胆子下车来劝架。
叶子和甄晓晨的女朋友大喊着“别打了……”她们冲过来想把这几个人拉开,结果分别被人推开,甄晓晨的女朋友一下摔倒在地,叶子倒退几步也差点摔倒,这时伸过来一双大手扶住了她,叶子一回头,见是邵骏,真是惊喜交加。
邵骏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叶子忙说:“我没事,你快救救晓晨。”
邵骏放开叶子,大喝一声:“住手!”
那几个人停了手,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邵骏。胖子见是一个帅小伙,没把邵骏放眼里,睨着他,凶狠地骂道:“他妈的,你活腻了?”
邵骏声色俱厉地说:“活腻的是你们!你们不知道聚众斗殴是犯法的吗?再说了,你们和他又没有血海深仇,只不过发生点小摩擦,大家都退一步就过去了,何必大动干戈呢?如果你们不想把事情搞大,赶紧给人家看伤去!”
这时甄晓晨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他脸上青了两块。
胖子骂道:“王八蛋,你敢教训老子,哥几个,好好招呼他!”
胖子冲过来挥拳打向邵骏的面部,邵骏也不躲闪,伸手抓住了胖子的手腕,一下把他的胳膊拧到了背后;又冲过来一个小伙子,被邵骏一脚踹倒了。邵骏手上一使劲,胖子疼得龇牙咧嘴直叫唤。
这时有人嚷了一句:“警察来了。”
叶子四下里张望,见北边有一辆车顶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向这边驶来。那几个小伙子见状也不管胖子了,纷纷跳上自己的车,仓皇驾车逃蹿。
胖子又急又气,只好哀求邵骏,“大哥,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给那哥们看伤去,行不?”
邵骏放开他,“你要早这么说何至于我动手呢?”
胖子点头哈腰地说:“对,对,大哥,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甄晓晨因为姐姐的事心里对邵骏有怨恨,如今见他出手相救,也忙过来道谢,“谢谢邵哥。”
邵骏说:“没事,你的伤没事吧?”
甄晓晨说:“一点皮外伤,没事。”
这时警车到了,甄晓晨向警察说明了情况,警察开着警车走了。
叶子走到邵骏近前,轻声说:“谢谢你!”
邵骏说:“没事,因为什么事情干起来了?”
胖子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没多大事,在裘都酒店门前我们的车挡了他们的路,这哥们让我们挪车,我一朋友喝多了,顺嘴就骂了一句,结果就吵起来了,后来被别人劝开了,不过我朋友的气没消,他又打电话叫来了两个朋友,打算给这哥们点颜色看看,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邵骏说:“哦,说了半天还是我的工作没做好,以后我会加强停车管理的。”
胖子惊愕地问道:“你是……”
邵骏说:“裘都酒店是我家的。”
胖子立即一脸恭敬地说:“原来你是邵老板的公子,失敬,失敬。”
邵骏不卑不亢地说:“我叫邵骏。好了,你先给他看伤去吧。”
胖子连连点头,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翌日,一个云淡风轻的周日,邵骏刚走进办公室,对讲机里传来前台女接待员甜美的声音,“邵总,有一个叫叶子的姑娘想要见你。”
邵骏立即拿起对讲机回复,“请她进来吧!”
“是。”
邵骏迎到了办公室门外。很快,位于走廊一端的电梯门打开,文静淡雅的叶子背着挎包走了出来。邵骏朝她招招手,叶子看见他俏脸上漾出一个笑意,迎着他快步走来。
叶子走到邵骏近前,轻声道:“邵骏,昨晚的事谢谢你!”
邵骏展颜一笑,说:“别客气,到里面谈吧。”
叶子谨慎地问了一句:“你忙吗?”
“不忙,进来吧!”
叶子点一下头,跟着邵骏走进了他那豪华的办公室。邵骏热情地招呼着:“随便坐。”
叶子答应着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她抬头环顾四周。邵骏给叶子端来了一杯饮料,放在了她近前的茶几上。叶子嫣然一笑,“谢谢,你这办公室可真够气派的。”
邵骏淡然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他说着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你现在还好吗?”
“还那样,你呢?”叶子谨慎地问道,“你家失火的事怎么着了?”
叶子一提这件让邵骏糟心的事,一丝懊恼的神色在邵骏年轻英俊的脸上稍纵即逝,他轻叹了一口气,“现在那两个小姑娘还在医院里,我给她们留了一百万,我的外债还没还清,听说陈家给送去了五十万,这些钱也未必够,以后她们再需要钱,陈家若不出我还得担着,我肯定不会耽误她们治疗的。还有后续赔偿呢!这两个小姑娘那么年轻,后续赔偿肯定也少不了,这个以后让法院判吧,法院怎么判决我怎么执行。陈虎这个王八蛋把我害苦了!”
叶子看到邵骏的样子心里涌出一丝心疼,她柔声安慰道:“谁的人生都是起起落落,不会一帆风顺的,希望你能坚强,顺利度过这个坎。”
邵骏的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色,“谢谢。”
叶子又说:“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是吗?”邵骏一下来了精神,他满脸笑意,“我现在没有女朋友了,我们合好吧!”
这句话是叶子想听到又怕听到的,她不露声色地望着邵骏,没有立马表态。
邵骏以为她不同意,心里有一丝失落感,他脸上还带着笑意,“好了,不难为你了。我听志伟说你被父母逼婚呢,找到心仪的白马王子了?”
叶子幽幽地说:“别说白马王子了,就是黑马王子也没遇到。”她凝视着邵骏,稍停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继续,我们能走到最后吗?”
邵骏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他歉意地说:“你先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
叶子望着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邵骏站起来,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扫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是谢亮的电话,忙接通。两个人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后来谢亮说话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邵骏随和地说:“你也别不好意思了,是要工资吧?”
谢亮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邵哥,我快订亲了,手头有点紧,你看……”
邵骏爽快地说:“你下午到我家来吧!我把工资给你清了。”
谢亮忙说:“邵哥,你要钱紧,先支给我一部分也行。”
邵骏笑道:“没事,有钱,你下午来吧!反正早晚都得给你们。” 两个人又客气几句,他挂了电话。
邵骏放下手机,把目光又投向了叶子,他诚恳地说:“如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加倍珍惜,抓紧你的手,直到白头。”
叶子还有些犹豫,“你的身边美女如云……”
邵骏立即说:“我会和她们保持距离。”
叶子看到他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再给彼此一次机会,我们继续,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邵骏走到她近前,一脸柔情地俯视着她,斩钉截铁地说:“这次我们一定能爱到天荒地老!”
叶子仰视着他,娇嗔道:“如果这次你再背叛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邵骏说:“我知道了。”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来来来,帮我办点事。”
叶子一脸迷茫,“啥事?”
“以前那些工人的工资我还没算呢,这不谢亮要订亲了,需要用钱,你帮我算一下吧,都算出来,都给他们结清了,反正早晚都得给他们。”
叶子乖巧地点点头。
暮色四合时分,邵骏驾车载着叶子回了家。他在车里远远地就看到家门口站了好几个人,他们在闲聊,他们的代步工具都停放在一旁。邵骏不禁感慨:“哇,都够积极的。”
叶子娇笑道:“给钱要是不积极,那脑袋肯定有问题。给我钥匙,我给你去开门。”邵骏从裤袋里摸出钥匙,递给了叶子。
邵骏驾车到家门前刹了车,工人们都停止了交谈,叶子姿态优美地从副驾驶室下来,工人们看到她都惊讶不已,互相看看,也有人惊讶之余又热情地和叶子打招呼,叶子都礼貌地一一回应。
邵骏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工人们都领到了自己的工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邵骏家出事后,他们也看到了邵骏发布的卖房消息,都担心邵骏会因此扣他们的工资,如今钱到手了,他们心中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谢亮歉意地说:“邵哥,对不起,我家真是缺钱……”
邵骏随和地说:“别说了,我理解,不缺钱谁会出来干活呢?”
吴玲玲也歉意地说:“小邵,对不起啊,给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烦。”
邵骏叹了一口气,大度地说:“吴姐,啥也别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你那个前夫,真是太偏激了。希望大家能从这件事中吸取教训,两个人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好聚好散,不要纠缠不休,到头来害人害己。”
杨云问道:“那两个小姑娘现在怎么样?”
邵骏说:“她们伤势很重,要想完全康复,还得需要很长的时间。”大家都唏嘘不已。
叶子有事出去了,杨云忍不住凑到邵骏近前低声问道:“小邵,艾太平呢?”
邵骏淡然一笑,“她看我家出事了,她打掉孩子,和我分手了。我和叶子现在又和好了。”
杨云摇摇头,“艾太平咋是这样的人啊!”
谢亮说:“邵哥,以后你再干的时候,通知我,我一定随叫随到。”
邵骏说:“我现在在经营我爸的裘都酒店,还希望各位多去捧场。”这句话又让大家惊愕不已。
谢亮瞪大眼睛问邵骏:“你爸真是邵卫东?”
邵骏说:“对呀!”
谢亮说:“哎呀,邵哥,你真是大富豪的儿子呀,我听别人这么传说还不信呢,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呢?真是太低调了。”
邵骏苦笑,“我有什么好张扬的啊?我爸是我爸,我是我。”
谢亮冲他一伸大拇指,“邵哥,好样的,我一定向你学习。我结婚的时候一定去你的酒店,记得给我打折啊!”
邵骏笑道:“必须滴。”大伙都笑了。
现在的艾太平已经到别的厂子去打工了。她从邵骏那儿要完工资后就删除了与他有关的联系方式。
这是一个月白风清的晚上,艾太平家所在的小村庄一片寂静,偶尔传出几声犬吠,家家都透出温暖的灯光。艾太平家堂屋里灯光明亮,她和弟弟正坐在桌前吃晚饭,她母亲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电视。艾太平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拿过手机看一眼屏幕,是杨云的电话,忙接通。
电话里传来杨云清亮的声音, “太平啊,我们今天开工资去了,我才知道你和小邵分手了,为什么啊?”
艾太平的心一阵抽搐,她苦涩地说:“杨姐,他不是要卖房了嘛!我娘就说什么也不愿意了,我娘对我这庄婚事本来就有意见,这也不能怪我娘,谁都希望自家的闺女嫁个好人家,将来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杨云说:“太平啊,你知不知道小邵是大富豪邵卫东的儿子,他现在在经营他爸的裘都酒店呢,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艾太平叹了一囗气,有些无奈地说:“我也是后来听说的。”
杨云说:“你知道吗?他现在又和叶子合好了。”
“是吗?” 艾太平惊得浑身一颤,手机 “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电话里杨云担心地问着:“太平,你怎么了?太平……”
艾太平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弯腰捡起手机,强笑道:“没事,杨姐,我吃饭呢!”
杨云说:“那好吧,不打扰你了,有空再聊!”
艾太平说:“好的,杨姐再见!” 她挂了电话,脸色立刻阴冷下来。
艾母问女儿:“谁的电话呀?”
艾太平没好气地说:“都是你,非逼着我做流产和邵骏分手,现在又成全那个女人了。”
她母亲自知理亏,只好劝慰道:“他都不告诉你他爸是谁,说明他心里就没你,强扭的瓜不甜,把过去的都忘了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艾太平白了母亲一眼,知道再多说也无益,就低头吃饭了。
一个秋雨绵绵的下午,艾太平下班早,她没有急着回家,鬼使神差地骑电动车来到了裘都大酒店。她走进了酒店对面的一家咖啡馆,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要了一杯咖啡,漫不经心地喝着,眼睛却透过窗玻璃注意观察着马路对面裘都酒店进进出出的人影。
雨中的小城幻化成一幅烟雨缥缈的水墨画,充满了诗情画意。裘都大酒店默默地与秋雨交流,尽显它的豪华与时尚。艾太平看着这雄伟的建筑,心里隐隐作痛。
华灯初上,璀璨的灯火又给这雨中的小城增添了一抹靓色。邵骏的白色捷豹驶进了酒店门前的小广场。艾太平的小眼睛就一亮,紧紧追随着他的车。邵骏的车停在了客房部门旁边,他撑着一把大伞下了车,快步走到副驾驶室门旁,拉开门,叶子下了车,她很自然地挎着邵骏的胳膊,两个人很亲昵地走向客房部。因为离的远,所以艾太平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她猜想他们脸上应该都挂着灿烂的笑容吧。她望着那熟悉的挺拔的身影,往事一幕幕浮现,恍如隔世,她禁不住泪流满面……
责任编辑:张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