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茹║郭方郭圆(小小说)
郭方是方圆村里最忠厚的人,郭方没有老婆,没有孩子。郭方接手了刚死去的父亲的瓜子店,“郭氏瓜店”。
他店里有红瓜子、黑瓜子、白瓜子、还有说不出颜色的瓜子。每天他店里都门庭若市,因为他的瓜子香,他的瓜子便宜,他的人忠厚,还有,他的脑瓜子转得不快,别人家卖瓜子八斤当一斤算,他家卖瓜子一斤二两顾客说才一斤他就一斤算。郭方每天起早摸黑,赚的钱怎么都不见多,身体却日渐虚弱。村尾的李阿婆天天都来他店里买瓜子,老人家有个怪癖,她不吃饭,她只吃郭方店里卖的瓜子,她每天往兜里装瓜子,然后从村头走向村尾,从村尾走向村头,逢人就夸郭方卖的瓜子好吃,逢人就说自从吃了郭方卖的瓜子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健朗,除了那没药可医的高血压。自然,郭方的瓜子越来越好卖。
郭方不得不请了个学徒回来,很巧,学徒叫“郭圆”,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小伙子。自然,精明人懂得做精明事,郭圆是个“称职”的学徒,不到半年就将郭方哄得团团转,郭方将他祖传的制瓜秘诀都教会了他。郭方确实是个忠厚的人,人人请学徒回来就当请打杂的回来,给最低的工资,教会最少的东西,郭方不是这样。在他的意识里,他只知道自己要做个老实的人,给别人最好的,尽量满足别人的要求。
半年,学徒学成,郭方松了口气,终于有个人可以帮自己,他夜夜作痛的腰终于可以找个时间去村尾的老中医何苦那看看。那天郭方刚起床就到学徒郭圆房里去了,他跟郭圆说,今天我要去村尾老中医何苦那看看我这腰,瓜子店就交给你了。郭圆拍拍胸膛说,没问题,师傅你就放心去吧。郭方边点头,边拍打着他的老腰,迈着重重的步子向村尾走去。路上忽然刮起一阵大风,灰尘满天,郭方的眼开始变得浑浊。
从何苦大夫店里出来,郭方一直在摇头,边摇头边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快到店门口时,他忽然发现门前人头簇拥,旁边还停了一辆警车,郭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他猛地往人群里挤,抛掉了他痛得钻心的腰,抛掉了刚才何苦大夫的话。刚挤到人群中央,前面的人竟纷纷为他开了一条“康庄大道”,他抬头一望,两个警察正拿着手铐朝他走来,他紧紧盯着警察手里闪着白光的手铐,抖着嘴巴说,“真的完了,真的完了……”
半个月后,“郭氏瓜店”重新开张,不过现在郭氏瓜店已经不叫“郭氏瓜店”了,叫“郭圆瓜店”,老板自然是郭圆。
那天,老中医何苦对郭方说,“你这辈子开这瓜店,就像在做别人的牛马,每天起早摸黑,又没挣到几个钱,你何苦弄得自己这么辛苦?现在你的腰已经几乎没用了,五六处腰椎突出,那突出来的骨头已经快插到你身体的骨架了,你回去吧,我回天乏术。”
郭圆早就想搞垮愚笨的郭方,然后接手郭方的店。那天他在制作瓜子时加了过量的石蜡,石蜡有使瓜子变得光亮的作用,但食用大量石蜡,会刺激消化系统,出现头晕、恶心、呕吐等症状。那天,李阿婆准时在店门打开的时候来店里买瓜子,看到白瓜子又香又亮,一时欣喜买了一大袋,于是她从村头走到村尾,从村尾走到郭方店门口就晕倒在地,一命呜呼。医生来了,警察来了。李阿婆因大量食入石蜡导致晕眩,引发高血压发作,致命。郭圆“义正言辞”地走了出来,“肯定是郭方的瓜子出了问题,今天早上我看到他在试制瓜子时,加了大量石蜡。”
郭圆开了半个月瓜店后,就到监狱里陪郭方去了,这是自然而然的事。
郭方过方,郭圆过圆。
2010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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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方茹,毕业于广东嘉应学院,常用笔名:其恝。曾任梅州《青年作家》报编辑、嘉应文学网(梅州文学网)编辑、论坛版主。曾出版文集《笑着离开的时光》,现在家乡一偏远小镇三尺讲台上播撒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