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不通透，一定会分裂

文丨张是之
今天初四，结束直播，对我来说春节基本就算结束了。
洗漱的时候陪孩子看了几分钟的「奇葩说」，看着薛兆丰的点评，我跟小迈说，薛兆丰是教经济学的，爸爸也是在教经济学，等你长大了看看爸爸教的好，还是薛兆丰教的好。
九岁的儿子，趁着青春叛逆期还没到来，需要提前做好情感和交流的铺垫，否则很容易故意和反着来。
然后我问他，几个导师你最喜欢谁？他想了想说，马东。
我问为什么？他说马东说的广告词我都记住了，哈哈哈。
这就是广告的力量，精心打磨的广告词，反反复复循环播放，入心入脑。
注意力经济也就这么来的，竞争无处不在，即便是我这个老爸，每天在他入睡之后辛辛苦苦码字，希望通过思想影响别人，也未必能够影响你身边的人。
所以，功夫在诗外，思想的利刃不打磨也会钝掉。
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不打磨不输出，思想的市场也很容易被错误的逻辑和知识所占据。
尤其是，你面对的是强大的传统公办教育多年的灌输。
翻翻待写题材列表，感觉还是想写这篇，虽然知识产权话题已经写过很多篇了，但还是值得写。
因为总有人在情与法冲突的时候，试图去抹去「情」，试图为「法的错误」开脱。
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唯一原因，就是逻辑不通透。逻辑不通透就一定会分裂，进而试图想着打各种「补丁」把这个裂开的口子给补上。
但是我们知道，你打的「补丁」越多，缝合的接口就越多，漏洞也就更多，需要不断打「补丁」，直至完全没法细看，漏洞百出。
作者碧树西风在这篇《人人字幕组与我不是药神的区别》中所犯的错误，就是这样的，在情与法之间看到了冲突，没有直指本质，去揭露情与法之间的逻辑冲突，而总是试图给「法」的解释打补丁。
结果就是，补丁越打越多，漏洞越补越大。
《我不是药神》中，徐峥演的程勇最后被判有罪，成为阶下囚，押上囚车，白血病人都来给他送行。
徐峥两眼热泪盈眶，这一段十分感人，也十分「辛德勒」。
问题是徐峥做错了什么？电影告诉我们的版本是这样的：
正版药，一瓶 4 万，一个月吃一瓶，一年要 48 万；
印度盗版药，500 一瓶，倒卖到国内，5000 一瓶，10 倍利润；
后来徐峥拿下独家代理权，再后来退出江湖（市场），结果市场让坏人（卖假药的）占领。
为了救人重出江湖，500 进药 500 卖出，重新赢得市场赢得尊重。
最后，原版药企报警，徐峥被法办判刑
故事基本主线就是这样，但同样的事实，却可以有着完全不同的解读。
在碧树西风和大多数人的解读中，基本有三点：
第一，盗版药和正版药是同一种产品；
所以第二，他们认为盗版一定构成对正版权利的侵犯；
于是第三，传播盗版用于学习或者非营利性质还可以理解，但利用盗版牟利，一定有原罪。
所以，他们不得不面对一个「情与法的冲突」。
这里的情，是徐峥饰演的程勇和《我不是药神》的原型陆勇，在用实际行动和真金白银帮助了别人，找不到受害者。
英雄陆勇，请大家记住他
但这里的法，一方面是现行法条，而另外一方面却是对原装正版的某种「同情」，认为盗版伤害了正版。
在碧树西风的文章里，我们可以看到，他认为 500 的印度盗版药卖 5000、10000 没问题，但卖 500 起量了就有问题，就伤害了正版的权利。
但是正如我在文章里反复强调过的观点，盗版非盗、想象的伤害不是伤害、赚钱有理。
第一，盗版药和正版药完全不是同一种产品，即便是发挥核心药效的分子式
结构都一模一样，那也是不同的产品。
第二，盗版价格便宜，但并不构成对正版的侵权。正如《我不是药神》中所描述的场景，正版药本来就贵，4 万一瓶。
不买正版药的原因，根本原因不是因为盗版，而是因为贵，因为穷。
即便没有盗版药的出现，癌症病人们依然是买不起。
第三，传播盗版用于学习和营利，有本质的区别吗？并没有。
逻辑上你也许可以说这不一样，赚钱跟不赚钱怎么能一样呢？但在行动上你无法区分它们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解释就是，还是因为前面的第二点，认为盗版赚的钱是正版的损失。
你只有理解了第二点，即便是盗版药没有出现，癌症病人还是买不起正版药，理解了这一点你才能理解第三点。
也就是说，只有理解了盗版赚的钱不是正版的损失，才能理解第三点，利用盗版赚钱没有原罪，不是伤害。
但是很遗憾，前面这三点的逻辑，绝大多数人都会闯关失败。
很多人恐怕连第一关「盗版产品和正版产品是不同的产品」都过不了，更不用说后面两关了。
如果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让你明白其中的逻辑的话，那可能就是男士们对岛爱情武打片的福利问题了。
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那些支持知识产权的男士，在面对岛国爱情片的时候，每一点都毫无抵抗力。
而作者碧树西风的逻辑，同样没有逃离前面三点的束缚。
在分析人人字幕组的问题的时候，他说：
人人字幕组如果仅仅是给人家的作品免费翻译，这属于公益活动，合法的。
但是如果你翻译完了，把人家的作品挂在网上传播，这里面就已经牵扯盗版了。
这个行为，就跟我不是药神是一样的。
如果程勇，只是跑去印度，把人家仿制药的说明书翻译一份中文版，到处赠送，那当然合法。
但如果你把它拿回来卖，那当然不合法。
人人字幕组就干了这么一件事。
然后作者认为程勇虽然违法，但是情有可原，但人人字幕组不一样。
第一动机理由不一样；第二，程勇是一个人，人人字幕组是一个团队。
但任何愿意遵循逻辑一致的角度来思考问题的话，这两者的区别能区分出来吗？
最后碧树西风在面对盗版问题上，也提到了岛国小电影的问题，但他自己其实也无力反驳这个问题，只是说：「真想看的人，他不需要字幕的，在想要面前，语言从来不是障碍，渠道从来不是问题。」
然后给出的建议呢？是取消中间商：
这个道理就像我对《药神》的影评，当时我就说，真正应该去买药的不是程勇，而是那些病患。
如果你真的想要吃盗版药，自己干嘛不去印度，一趟能省上百万。你都白血病了，还怕什么坐牢？
所以同样的道理，如果想看盗版，那也应该是你自己克服千辛万苦，而不是等着人家喂到你嘴里。
他的意思是，病患应该自己去印度买药，要看小电影自己去找，不要等人人字幕组加字幕。
不会英语？学啊？真要吃盗版药？自己去印度啊？你都白血病了，还怕什么？
说实话，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样的观点，大概就是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感觉吧。
徐峥饰演的程勇也罢，原型陆勇也罢，人人字幕组也罢，那不就是承担中间商的角色吗？
到了这位作者这里，轻轻松松地说取消中间商，你们自己去买吧。
当作者自己被同寝室的人拉下水看小片的时候，说没办法。到这儿了，说你们自己想办法啊。
可人家中间商也没干坏事啊，中间商的上下游自己都没有认为自己是受害者，都没有出来叫苦喊冤的，你一句话就要取消中间商。
得了白血病，有人可以从印度组织进药治病，就因为你国法律不允许，就因为你们所认可的知识产权条款，就轻松地剥夺了别人治疗的机会。
你的轻松，对别人来说，那就是千钧之重。
大过年的，没必要说更为刻薄的话，但还是有必要指出，这样的观点和建议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逻辑分裂造成苦果，自己哭着都要吞下。

2021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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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Umberto Boccio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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