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纪红 | 聚少离多
花洲文学
聚少离多
(一)
小杨柳两岁半了，以前杨勇夫妻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为了更好地外出打工，想多攒点钱，杨勇决定把女儿留在家乡，让年迈的父母照看。
临走时，小杨柳正在吃饭，趁她不注意，杨勇与妻子悄悄地背上事先准备好的行李。
不料，还是被他女儿发现了。
他们刚走出大门，小杨柳急忙丢下饭碗，一路小跑过来。
她一边追着，一边叫着:“爸爸——妈妈——。”
这时候，杨勇那满头白发的母亲赶上来抱，只见小杨柳用小手使劲去推杨勇的母亲。哭喊着说:“爸爸妈妈要走了，我要爸爸妈妈！”……
杨勇的母亲吃力地抱起孙女，去了邻居家，一边走一边安慰道:“爸爸妈妈外出挣钱，给乖乖买漂亮衣服、买好吃的……。”
车已启程，女儿声嘶力竭的哭喊，还有母亲那满头的白发仍在杨勇眼前浮现。
看着妻子早已哭红的双眼。杨勇的心一阵酸楚……
（二）
新年到，小杨柳三岁了。
年初六南下，朋友的车来送杨勇，女儿一步不离，紧紧跟随左右，母亲同往去送行。车到杨勇的妹妹家，为了引开女儿，都下了车。小杨柳迟疑着不肯下车。最后，被杨勇的大妹子连哄带骗抱进超市，杨勇夫妻即刻上车启程。电话里，母亲对杨勇说:“女儿回来不见你们，就嚎啕大哭，乱跳着，哭喊着，伤心极了。我们哄了很长时间。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睡梦中还在一阵阵地抽泣……"
杨勇夫妻又开始了一年的打工生涯，又开始了一年的相思之情，又开始了三天两头往家里打电话的日子。
转眼年关。
杨勇夫妻从南方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夜幕下的乡村温馨祥和。故乡的天气有点冷，乡村里的人们早已睡下，杨勇夫妻归心似箭。车疾驰在回家的路上，车啊，你快些走啊，快些走啊……
听说爸爸妈妈马上到家，小杨柳便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囗，急切地等待着爸爸妈妈的归来。
她那红彤彤稚气的脸上，难以掩饰着兴奋，她深浸幸福里。专注的神情，一脸的期盼，满眼里笑意呤呤，激动而又急切。
车拐进家门囗那一刻。小杨柳一见到车，便忽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大声喊着:″妈妈回来了——"
车还没停下来，杨勇夫妻就急不可待地冲了下去。小杨柳大声地叫着:“爸爸回来了——……”
只见她张开双臂，像只轻灵的小鸟，整个人飞快地扑进杨勇夫妻的怀里。瞬间，一种无欲言表的幸福与甜蜜，包裹着杨勇夫妻整个心头。他们抱着女儿仿佛抱着整个世界，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流淌着欢乐和喜悦……
（三）
杨勇夫妻每天里算着日子，他们对女儿说，过完年初八我们就要走了。到时候希望你不要哭，你一哭爸爸妈妈心里也难受。
今年同来的还有杨勇的女儿大凤，她初中未毕业就不上了。过年时下了一场大雪，在他们离家外出时，雪还没有融化，路上很滑，杨勇和大女儿各骑了一辆电动车，驮着行李一路上东倒西歪去临村乘车。
在杨勇的大妹妹家说了会话。客车来了，他们装上行李，把小杨柳给了母亲，小柳柳即刻就哭了。她在杨勇母亲的怀里乱踢乱蹬，挣扎着，哭喊着，那小脸上挂面了泪，手里的零食掉在地上，杨勇母亲紧紧地抱着她，不停安慰着。
车慢慢行驶，从车窗外看着女儿，看着母亲，看着妹妹，直到渐渐看不见了，杨勇心里一股酸楚，一阵热流……
他想流泪了，怕别人看见，强忍着眼泪，眼睛望着车窗外向后退去的树木和麦田。
再见了，我的爱，再见了，我的亲人——
7月9号，杨母缠不过杨勇夫妻再三乞求，终于在千呼万唤里，风尘仆仆带着小杨柳南来。杨勇中风的父亲独留家中。南方小小出租屋里，一下子变得拥挤热闹起来。虽然上了一天班很累，孩子们不停地吵闹，让他们不能好好休息，但杨勇夫妻心里却充满了幸福和快乐。
妻子上班忙，杨勇总是在空闲带着母亲与孩子去广场或公园里玩，想在有限的相聚里，尽量多些陪伴。
（四）
害怕的八月三号还是来了。上午杨勇的二妹带着孩子过来，下午一点杨勇舅舅与舅母带着孙子过来。即刻从午睡里起身，闲坐。三点多动身去地铁站。回家的人很多，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其间也有来送行的年轻夫妻。
上了地铁，已经沒有位置可坐，只能坐在行李上，小杨柳就依偎在杨勇怀里，用小脸贴着杨勇的脸，一双小手搂着杨勇的脖子。她说:“爸爸，把奶奶送上火车，我们一起回来，我不想回家……"
地铁一路上走走停停，离别的情绪已涌上杨勇的心头。一路沉默。柳柳依偎着杨勇，好像一不留神怕爸爸就不见了一般。就这样走了很久。火车站到了。
进了候车厅，柳柳一步也不跑，叫杨勇抱着。从母婴候车室提前上了火车。火车上还没开冷气，杨勇热得大汗淋漓。女儿又粘在怀里。母亲见上车的人越来越多，催促着杨勇快点下车。把女儿递给母亲那刻，柳柳就开始嚎啕痛哭，她要同杨勇一起下车，母亲紧紧抱住杨柳，杨柳那双小手便在空中乱抓，想要抓住杨勇，她用尽全力地挣扎着，想挣脱母亲的双手。杨勇挤出蜂拥的人群下了火车，隔着车窗望着女儿，女儿无助地看着杨勇，哭得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杨勇的母亲用手背抺了抹眼睛，摆手示意杨勇赶紧离去……
站台有许多来送行的人，有几个女的眼睛通红，车上孩子哭得鼻涕眼泪地流，有个女的旁若无人地大哭着，一边大声隔窗说着话。
望着火车启动，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杨勇这才转身离去。
火车啊，你承载着人们太多的离愁。
火车也带着杨勇的一颗心离去。
时间已过去半个多小时了，杨勇给母亲打电话，女儿还在哭。在嘶哑的哭声里，夹杂着火车上的嘈杂声，女儿哭哭啼啼说不清，只听母亲对女儿说:“火车正在走，我们咋下火车呢？……″
母亲匆匆挂了电话。
在手机里听着女儿的哭声，杨勇的心肝肠寸断，他像丢了魂一样，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杨勇感觉累极了。不知道是怎样回到了出租屋，他没有吃饭倒床就睡了。
后来，母亲说，女儿在痛哭里，母亲不停安慰她，骗她说:“你爸爸去接你妈妈了，你妈妈没买到票，没坐上地铁……"
女儿在抽泣声里不停地问:“爸爸妈妈到了没有？火车走了，爸爸妈妈咋上车呢？”……
母亲说:“你爸妈正在路上走，你从车窗看见你爸爸了，就叫火车停下来……″女儿打电话问:“爸爸你到哪里了？你快点来，快点买票来接我，我不想回爷爷那个家……"
人生中的聚少离多在杨勇眼里已成了流淌的河……
在这聚少离多里，孩子渐渐长大，父母一年年老去。在这聚少离多里杨勇走过了一年又一年。
想起古人有言“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又有"人生如梦，为欢几何？"的话。可见世间聚少离多的自古至今并不止杨勇一个。
作者简介：肖纪红，网名文心雕龙，河南邓州罗庄肖营村人。热爱生活，热爱文学，偶有所感，写点心得，以文字慰藉心灵。作品散见《花洲文学》《豫西南文学》《岁月同期声》微平台。百度，今日头条，一点资讯，及互联网上可见其部分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