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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烟民

不到50岁的高鑫，抽烟的历史大概少说也有35年了。他的牙齿早就被熏得黄黄的，牙根部位都是黑黑的，夹烟的两个手指头也是焦黄焦黄的。不用多说，一看这“资历”就称得上“高级烟民”了。

还在上初中时，他就和一帮小混混滚在一起，当时没钱买烟，许多时候，他们就到市里的公交站、火车站和商场门前捡拾烟头，那些地方都是急着赶车和买东西的烟民，常常要扔掉的较大的烟头。

高鑫他们捡拾到烟头后，碾碎，将里面的烟丝抽出来，重新用作业本上的纸卷成烟卷，抽起来倒也挺香的。因为不是一个牌子的烟，高鑫他们戏称是“杂牌军”牌高级香烟。

长大后，当初在一起捡拾烟头的几个小混混，有几个已被关进了局子。高鑫属于“浪子回头金不换”那种，改邪归正，参加了工作，还进了公务员队伍，在市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当处长，他身上的许多坏毛病也改了许多，唯有这抽烟的毛病难改。除了从小养成的“烟瘾”太大的原因以外，主要还在于他的工作业务就是负责给市里几位头头儿备烟。“近水楼台先得月”。想戒烟，难上加难。为这事，高鑫的老婆凤娥没少跟他治气。可每次打嘴仗，高鑫都说：“三天不让我吃饭喝水可以，一天不让我抽烟不行！”

那些年，中国的香烟眼看着涨价，各地争相出“豪华版名烟”。有的地方的所谓“豪华版名烟”，一条就卖到2000多元，人们都说，领导一条烟，村民一头牛。

市领导走马灯似的更换，这个市长爱抽“大中华”，那个市长爱抽“黄鹤楼”，又来个市长爱抽内蒙古的“冬虫夏草”，再换个市长爱抽山东的 “将军牌”……高鑫也与时俱进，不断地随领导更换着香烟的品牌。不过，有时他还是喜欢和人戏说，自己抽的是“杂牌军”香烟，只是此“杂牌军”与彼“杂牌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终于有一天，高鑫在例行体检中查出患上肺癌晚期。医生询问了他的抽烟史，叮嘱他：“再也不能抽烟了！”高鑫这才恍然大悟，便也不再摸烟了。

但为时已晚。肺癌手术，一次切除高鑫3分之二的肺叶，两个月后复查，癌细胞又转移至肝、肾等多个部位。医生根据他的病情，断定人活不过半年了。

高鑫在病床上，成天不能平躺，只能半仰着身子，就是这样也还是呼吸不畅，憋得难受。又过了将近3个月，人瘦成了干柴，撒手离世。

丈夫英年早逝，妻子凤娥悲痛欲绝，天天以泪洗面。一个人闲下来，她就自言自语，忽而埋怨高鑫不听她的劝告不肯戒烟，忽而咒骂市里历任领导竟都带头抽烟。久而久之，凤娥得了抑郁症，天天悲观厌世，日子索然无味。

去年春节前的腊月二十，凤娥自缢身亡。

人们说，这两口子都是被“杂牌军”牌香烟害死的。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马达，军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蝉联四届“解放军长征文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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