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花的老人
爱花的老人
江雁
我跟叶老的相识,偶然得不能再偶然。
那天,我正不顾脖子、胳膊的酸痛,全心全意仰着头拍树上的梧桐花。突然,一个铿锵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就这个,折上几枝回家插到花瓶里,可漂亮了。”
我回转头,一位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老人,正满脸欢喜地看着我。
我笑着回应:“是呢,漂亮。就是现在太少了。”
老人点点头说:“可不是,这树没什么用,所以就没有人家愿意栽了。”
接着又兴致勃勃地说:“没事!你看那河边,这样那样的花,好多。随便摘上两枝,放在家里,一养就是一个春天。”
真是个健谈的老人,但也有可能意味着他是孤独的。正好,我的梧桐花拍的也差不多了,索性陪他聊聊吧。
大概是看出我的用意,老人脸上写满了开心。一时间,他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对各种花的热爱。
他讲他年轻时就喜欢养花,不但插在瓶里养,也会栽种、扦插。
无论说到什么花,老人都如数家珍。哪个耐寒,哪个耐旱,哪些花要怎么样才能养到爆盆,哪些花须如何修剪才能既合天然,又不显得杂乱。等等。
我叹服老人的渊博,猜他年轻的时候肯定也读过不少书。谁知他竟一脸羞赧,说:
“哪里读过多少书?也就是中专毕业。”
“那个时候的中专生,也是很了不起的呀。您今年该有七十了吧?”
我惊叹道,顺便猜测了一下他的年龄。
老人笑起来,说:“我76了,快八十了。”
我也笑:“您看,快八十岁的中专生,那得有多牛?”
微风清拂中,我们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如同熟稔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天马行空地聊着。
我知道了老人姓叶,便尊他一声叶老。
我原本以为叶老就住附近,趁着夕阳的余晖出来散步。但他告诉我,他是颜集人,最近因为支气管炎发作,按规定只能住院,医疗费才能报销,所以只好来县城住院。他有两个儿子,不过都在外地安家,所以身边也没有陪护的人。
我感叹叶老一个人的孤独,他说儿子们也叫他到他们那里去,但是他不愿意。老来思乡,他舍不得离开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
我们也聊当下的疫情,叶老对于武汉地方政府的愤慨之情溢于言表。真是个通透的老人!
我们正聊得热烈的时候,叶老突然问我:
“你有没有时间?”
我愣了一下,点头回答到:“疫情期间,暂时还没什么事情。”
“那就出去玩玩,”叶老大手一挥,很有气势,“趁着这大好春光,去好好看一看!人啊,不能总是呆在一个地方。见多才能识广。你说是不是?”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好一位可爱的老人家。
“是想出去玩玩呢,”我说,“就是现在还不怎么好出去。”
“乡下没有事的,先到乡下去,”叶老回我,“新河、颜集、桑墟,都能去看看。现在到处都是花海,漂亮死了!”
他说漂亮死了的时候,让我感觉他并不像一个接近耄耋的老人,倒像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我原本就已蠢蠢欲动的心思,一下子更加活泛起来。
“是!必须得去看看!”我使劲儿点点头,像是跟叶老做保证一样。
叶老欣慰地笑,脸上的褶子,如同一朵花。
“现在暂时到乡下看看,等将来没什么问题了,再去远的地方玩。你要是到烟台或者温州,我让我两个儿子招待你!”
我哈哈大笑,为叶老的热心,更为他那颗比诸多年轻人还年轻的心。
再后来,叶老便邀我随他去病房拿他和他儿子的名片。我虽然不大想往医院里面去,但又不忍心辜负老人的好意,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去病房的途中,叶老显然更加开心。
“我看你拍泡桐花,就知道你一定也是个爱花的人。我就是喜欢爱花的人。到颜集街,你打电话给我,我一定拿你当上宾。”
我感受到叶老来自心底的快乐,再度笑着点头。
我也喜欢这样的老人,热情洋溢,活力四射。尤其,他还是这样一位爱花的老人。我打定主意,抽空真要去颜集,拜访这位初相识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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