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色羊毛绒坎
文|谢刚红
马叔回来了，这真是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我心里的“小鸟”扑腾腾展翅欲飞。马叔是我爸爸的同学，北京交通大学资深教授。他这么有文化，肯定值得骄傲，但对于小孩子来说，最有吸引力的，莫过于马叔带回来的一堆堆花花绿绿的零食。今年更有惊喜，马叔居然给我买了一件橘红色羊毛绒坎。这件衣服的背面有五颗亮晶晶、圆润润，像橙色糖果一样的扣子，我用洗过很多遍的小手，一次又一次地抚摸，滑滑的、腻腻的，真像涂上了蜂蜜般，“甜丝丝”的。衣服正面有一个小口袋，大小刚好能装几颗糖，过年的压岁钱装进去肯定合适。
小口袋上面还有一只小蝴蝶，扑腾着半透明的翅膀，忽闪着忽闪着“飞”进了我心里，我高兴得“咯咯”直笑。妈妈让我洗洗脸，她说：“这次要洗干净，别像平时猫洗脸，一会儿换件干净的衣服，新衣服套外面，上街去。”我打了香皂，使劲儿搓脸和耳朵后面，连久未“打扫”的脖子也搓了好几遍。“瞅瞅，这是从哪儿飞出来的花蝴蝶？”邻居阿姨大声夸奖着。“啧啧！真的，还没见过这样式，这料子！”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妈妈也咧嘴笑着，眼睛眯成了一弯新月。
我看见离我们有段距离的小姑娘，她手含嘴里，眼巴巴、怯生生地望着我，我知道她想摸一摸我的衣服，可她手那么脏，指甲盖里全是灰，怎么能让她的手指粘到我的新衣呢？我昂首挺胸走了过去，身后她那欣羡的目光自豪着我的心，可我就是不回头。路两边的菜地打理得整整齐齐，刚移栽上的小菜苗不知是洋葱还是菜花，耷拉个头，没精打采的。我想，要是把我这个穿着崭新花衣的小姑娘种进地里，一定能长成一大丛比它们漂亮万分的鲜花。"就是嘛，我说怎么没见过，大城市货就是不一样！"阿姨啧啧有声，一边用手摸着衣服，一边转圈看着。"这手感，这颜色……咱这儿要有，我立马给我闺女买一件！"一位认识的小朋友问我到哪儿去，和我并排走着，我怕她碰到我新衣服，总是有意和她隔一段距离。一路上，认识不认识的，见了总要夸两句，这些满载着溢美的评论，拽得我走不动路。妈妈不时催我说：“快点呀，蚂蚁都让你踩死完了。"但我仍然一步一摇，有意慢吞吞的边走边显摆着。到家后，妈妈还是脱下了我的新衣服收拾起来。从此，她再没让这件衣服挨过我的身。我有意提醒过几次，她总说等过节了、有好日子了再穿。后来，妈妈让妹妹穿，妹妹却不喜欢，怎么劝也不行，逼得急了，妹妹就把它当内衣穿在身上。后来妹妹干脆不穿了，这件衣服就这样“寿终正寝”了。
一晃我也长大成人，转眼已是小姑娘的妈妈。出乎意料的是，妈妈还保存着那件衣服，她拿来让我女儿穿。啊！当年那件令我挂念的丽衣，如今穿在这个现代的“小精灵”身上，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呀！这件衣服对别人来说已毫无意义，但它依然是我心里一朵圣洁的莲花，承载了那个贫瘠年代一个小女孩对美的追求和极力想展现美的渴望，虽然转瞬即逝，但它对我来说却是那么珍贵。后来陆陆续续又增添一些新衣甚至妈妈去上海出差买回的衣服，怎么也比不上那件小羊绒坎，带给我的骄傲和满足。虽然穿着只有半天，确切说去街上只走了一个来回的时光，时至今日，那种幸福感，仍温慰着我的心。这段岁月经时光老人之手精心修剪，影视般回放在我漫漫的岁月里，温暖着我生命的过往。仿佛那橘红色的小绒坎仍穿在我身上，从未离去。
-End--
图|网络
作者简介：鸿，原名，谢刚红。河南邓州人，热爱文字，喜欢在文字里感受生命的宽度。愿用文字伴饭，聊慰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