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有望 (长篇连载)一卷 离世 1

冬日夕阳的余辉艰难地爬上老墙,桔红的晚霞挣扎着最后的辉煌。肖明岭宽宽的天井里堆着柴禾,几只母鸡在院中寻食,故乡的天光,亲切地照在墙边那辆纺车上。屋檐上一些鸽子飞进飞出,咕咕地叫着,也有人家的鸽哨飞过他院落的上空。

肖明岭终于又住进了医院,他疼的在地上打滚,因为胃溃疡,肠道大量便血,住了七天院却不能确诊,家里仅有的积蓄花光了,大儿子肖承基家也尽力了,只好回家养着。田红柳和妯娌们,儿媳侄媳妇们开始悄悄地准备寿衣。在家输葡萄糖维持着,肖明岭已发过一次昏,打过强心针他又缓过神来。他嘴唇干裂,脸色蜡黄,有时在睡梦中经常念叨死去的爹娘,他的意志已沉入潜意识。

“铲鞋、毡帽、荷花枕头都备下了,咽这口气可太难了 !”田红柳眼含泪水。肖承基肖承建都伺候在床边,住院期间,父亲嘱咐他们很周到:“提前把房前的临权地垫一下,也就用六拉车子土,支灵棚用,下雨也不怕。若是挨到过麦,千万小心烧了人家的麦地。若就这几天,最好上冻前先刨个坑,填上麦秸,盖上土,需要时就把麦秸掏出来。……家里孝家少,闺女女婿,外甥女和小外甥都来吧。女婿在场面上到处站站,给家里壮壮威,免得有人使坏……承基要团结兄弟,能再生个孩子最好”。

肖明原肖明山来到炕沿边,承建叫他,他清醒了过来,他拉着明原明山的手,问:“麦子打完了吗?”“爹,现在是冬天,快过年了。”“奥,睡懵了。我可能看不到麦子开花了。”他环视一下屋内,屋里是老样子,正面贴着主席像和烟卷盒纸。一样的圈椅、八仙桌、土炕,唯一的变化是北墙上又多了一张红纸,肖承建也订了亲,换了号。他的目光游移到烟簸箩上,上面横着他的长杆烟袋,田红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说:“黎黎,把烟袋递给你爷爷。”本来蹲在圈椅上叠元宝的黎黎,立即放下手中的纸元宝,两手端着烟袋杆子,跳下来,送到爷爷面前,让他闻闻,然后就顺着放到他的枕头边上,久违的气味让他立时清醒了许多。

一阵低微的问话,他喉咙的痰上来了,他痛苦地呻吟着。当他稍微恢复平静,他微笑着说:“一瓢面三瓢水呀,活是活不成了。”说罢,他微笑着,眼角却噙了泪水。肖明原说:“麦田还等你浇春水呢。休息几天就行了。叽叽有钱使,害病有功夫。病,是逼着你休息啊。”这时,王兰贞顾桂英也来到跟前,顾桂英安慰他说:“多吃些好吃的,放心,待几天就好了。”肖明山忙点头,表示赞同。“看不到麦子开花了。”肖明岭摇摇头,他,躺着也是条卉原汉子。

王兰贞回过头来,悄悄地对田红柳说:“男怕生日前,女怕生日后。”田红柳嗓音压的更低,几乎是气声:“铲鞋、毡帽、荷花枕头都有了。”王兰贞说:“孝家的帽子,女眷的抹子都要缝下准备下。” “对,我们一块帮你。”顾桂英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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