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作不断】朱宸嘉：树枝
这个专栏均为才女朱宸嘉习作，篇篇不同，却各有韵味，自成一体，芬芳四溢。
导读：
本文为爱情主题写作，引用司汤达著名的树枝之喻，通过主人公的内心独白描绘了一场正在走向悲剧的情感。
树枝
朱宸嘉
残存的细雨裹挟着尘埃迁徙，车流滞塞散漫，行人在灯丛中聚散，星海在上方蜿蜒。枯树的枝杈背于城墙的观景灯，像斑驳的鬼影。
我挂断了日常向她报备行程的电话，一种无力而倦怠的焦虑攫住了我。
我感到我对她的爱正以一种我不知如何挽回的态势日益消减。
司汤达说，在萨尔斯堡有一根秃树枝掉落到废弃的盐矿里。数月后，树枝被拉出来，上面都被盐的结晶所覆盖。很小的一支树枝，突然间像是镶满钻石的一条银河，让人再也看不出它的本体。
想象将所爱之人的形象重塑。人“热恋”的过程应当就是一个“结晶”的过程。死水如何变为佳酿，荒野如何重筑殿堂，我在自顾自地吟唱爱的礼赞，以一种崇拜式的爱作滤镜。在被热恋冲昏头脑的我的眼中，她眼角的痣、发梢的分叉都过分可爱、无比完美。我在用我幻想的虚幻为她附加繁冗的冠冕，让她变为我的伽拉忒亚。
接受我的求爱后，她会慌乱吗？我想是的。她总会意识到，我所痴迷的是那个幻想中的形象，我对她的爱恋，不过源自那根“结晶的树枝”。
她在忧虑，在恐惧。在她亲手将结晶抚落后，那原本干枯的枝桠会让爱意消退吗？我也曾反复问询自己。我会失落而后悔吗？会在义务式的包容、自我强迫式的接受下疲惫，从而不负责地抽身离去吗？
她的爱意是在做加法，而我是在做减法。
当狂热而浪漫的梦境褪色，赤诚而恳切朝圣言逐渐破碎，所有难以言说的爱不过是坍圮上昂扬的虚妄。
可这份“剩余”的爱依然诚挚。
当她的爱与日俱增，我那卑劣地消减着的爱会同她再次相遇。所以我从不迟疑，从不彷徨，从不畏惧，依然将热烈的心向她剖析。
可她退却了。她变得多疑、怯懦、自卑。她不再愿意将信任托付与我，不敢再毫无保留地向我表达她的爱，好像只要她这么做了，便失去了抓住我的绳索、挽留我的筹码，从而成为不体面的输家。
亲爱的，你本不必如此。
我悲哀地默读着她的恐惧，无奈地承受着她日益病态的占有欲。我害怕她变得歇斯底里，面目全非。
我因树枝秾丽的结晶而喜爱它，可若没有那根枯枝本身，“结晶”也不过是可笑的碎盐块。
在做加法的爱和在做减法的爱，卑微的乞怜，虚妄的幻想，试探与猜忌，阻滞与封闭。一切都那么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我爱她，可也在恐惧我不再爱她，正如她所恐惧的那样。
作者简介：
朱宸嘉，郑州七中2019届文科毕业生，现就读于武汉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热爱语文，热爱阅读与写作，热爱沉醉而不沉溺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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