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不去的“记忆” || 作者 张潮
挥不去的“记忆”
作者 ‖ 张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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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会宁汽车站
四十多年前的一张"老照片”(会宁县汽车站),勾起了我对家乡深深的思念。望着“老照片”,就象看到了久别的亲人,熟悉的身影,清晰的面容,那段被岁月沉封了的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一)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乡还很贫穷,经济落后,交通落后。在县城东关通往“五七”学校(现会宁一中)的路上,只有这样一个“汽车站”在翘首远望。那个年代,社会封闭,人员很少流动,亲人之间、好友之间联系的方式仅有书信,只有在紧急情况时,才可以发个“电报”或挂着“长途电话”。“汽车站”就是那个年代老家与“游子”之间紧密联系的纽带。
(二)
我的老家—“翟所乡张城堡村”,在县城东南方向,距县城二十余华里,越沟迈河,路途崎岖,交通很不方便。我家祖辈几百年居住县城,直到清光绪末年才搬到张城堡。清末至民国初年,我家祖辈就有人走西安、上新疆谋求生计。新中国成立后,我的父辈在外地工作的就有好几人。我的父亲解放前夕参加革命,50年带领民工队支援天兰铁路建设,离开会宁到铁路部门工作,几十年奔波在外;我的大伯五十年代初参加铁路工作,建设天兰铁路和兰新铁路,家居兰州。我的小叔53年考工到玉门油矿,四十多年奋战在我国石油战线。因此,从五十年代始,每年的春节探亲路上,总有我的亲人来往于南来北往的火车和汽车。听爷爷讲,五十年代从会宁到定西的交通主要是马车,五十年代后期通了汽车,但数量很少(并不是每天都有)。那个年代,接送亲人是一项艰巨的工作,父亲兄弟四人,三个在外地工作,每年接送亲人的任务只能由三叔来完成。听爷爷讲,有时候因为等不上顺道的车,三叔都是赶着自家的小毛驴,一直将亲人步行送到定西,等亲人上了火车,然后自己再步行返回家,一个往返(走截道)至少三百华里,路途的艰辛就可想而知了。
(三)
到了七十年代,社会虽然取得了很大的发展和进步,但归于老少边穷地区的会宁,交通落后的状况仍然没有得到根本性解决。虽说有了“汽车站”,但长途汽车却少的可怜,汽车站的人员不超过10人,汽车不超过几辆。那时,我已经是上小学的大孩子了,每年的年节腊月,跟着大人到汽车站接送亲人。手里拿着亲人提前发往家里的电报,按着电报上所说的时间日期,早早来到“汽车站”等侯。站在汽车站的台阶上,不停的眺望着定西的方向,终于盼到从定西开来的班车进了站,紧紧盯着出站口,等着亲人下车出站(有时候也可以进站在站内接送)。思念了一年的亲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幸福的暖流瞬间涌上心头,接过亲人手中的行李,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汽车站”承载了那个年代,家乡与“游子”间的太多太多……,承载了亲人之间、亲朋好友之间永远割舍不断的“情”和“缘”。
(四)
七八年春,乘着恢复高考后的第一缕春风,我也走出了大山,来到省城读书。每年的寒暑假期回家,都是我的二哥到“汽车站”来接送我。那些年,“汽车站”在我的心里就是家乡的一个“标志”,无论是登上离家远去的汽车,还是翘首企盼急切归家时出现在眼前的亲人,“汽车站”总是挥之不去的萦绕在心头。它不仅收藏了离家“游子”满满的失落和伤感,也见证了归家“游子”闻到家乡第一鼻泥土香时的激情。每当看到“汽车站”,心里就有一种难以表述的情绪,离开“汽车站”就等于离开了家,进到“汽车站”就等于回到了家。
(五)
七九年初春的某天,年过完十五还未到,我的寒假已完,准备离家返校。天未明,妈妈就起床了,做了我最爱吃的油饼和荷包蛋。起床后,简单的洗漱,吃罢早餐我和二哥就出发了。二哥骑着自行车,我背一个挎包,哥俩半骑半走,一路紧赶慢跑,九点不到就到了“汽车站”。进了候车室,有十几个人正围着一个铁炉子在取暖,候车室的售票窗口紧闭着。问过候车的人后才知道,从靖远去定西的班车还未到,但今天到定西的班车票早已卖光了(注:当时会宁还没有始发到定西的班车,每天靖远和定西对开一班,会宁“汽车站”根据到站后车上的空位再加售几张站票,确定当日售票张数)。春节过完,探亲的人陆续开始返程,今天到定西赶火车的人还有好几人没有买到车票,大家七嘴八舌,情绪都很激动。大家各报了去向,有4人是在外地工作,有3人在外地读书(包括我),大家都是算好了休假日期,才决定返程的。如果今天走不了,就要在县城住一宿,明天再走的话,上班(或开学报到)就会迟到一天。近中午时分(大约十一二点钟),靖远开往定西的班车终于进站了,大家冲过候车室,涌往刚刚进站停稳的班车。班车助手严格验票上车(包括允许的超员站票),无票人员千说万说也无用,最后眼睁睁看着班车载完有票旅客又开出了车站。大家商议的挤上车补票的一着失败后,无奈之余,我们7人又去找领导,在办公室围住站长,让站长想办法,每个人都倾诉着自己必须离开的理由。站长是个中年人,认真听了大家的诉求,表示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但苦于实在没有车辆,只能爱莫能助。现在回想起来,站长真的是一个好人,在大家的苦苦坚持下,站长终于吐了口,他让大家在候车室等一会,他打电话请示上级。约摸过了十多分钟,站长终于来到候车室,高兴的告诉大家,说上级领导听了大家的情况,决定特批今天往定西放一趟加班车,不过县上实在没有别的车辆,只能调配一辆运货的大卡车。大家听了,无比的激动和兴奋,因为终于可以走起了。候车室开启了售票窗口,大家每人买到一张加班车的车票(当年会宁至定西班车票价2元/人),不一会,大卡车进站了,大家高兴的爬上了车厢。二月的天气,春寒料峭,站在迎风开进的卡车上,刺骨的寒冷可想而知,很快耳朵、手脚都冻麻木了,但是此刻,大家的心却是热的……
亲爱的老家,再见了!
亲爱的 “汽车站”,再见了!
二O二一年三月五日草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