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林语堂《苏东坡传》2
归根结底,我们只能知道自己真正了解的人,我们只能完全了解我们真正喜爱的人。
悟:这句话表意还有点啰嗦。更为简明的说法是:喜爱他,了解他;真正喜爱他,完全了解他。反之亦然。我们完全了解了一个人,说明我们是真正喜爱这个人。
苏东坡并不记日记。他不是记日记那一类型的人,记日记对他恐怕过于失之规律严正而不自然。但是他写札记,遇有游山玩水、思想、人物、处所、事件,他都笔之于书,有的记有日期,有的不记日期。
悟:胡适记日记,更夸张的是,他每写封信都要编号,甚至原文复制一份,好为以后出版书信集做准备。这样的人绝对属于规律严正型的。胡适能成为学者,此种性格行为应当助益不少。苏东坡可能属于洒脱派的,想写了就写,不想写了也不硬写。出自《东坡志林》的《记承天寺夜游》劈头一句“元丰六年九月十五日……”可算记日期的一个明证。
他(苏东坡)是在北宋最好的皇帝(仁宗)年间长大,在一个心地善良但野心勃勃的皇帝(神宗)在位期间做官,在一个十八岁的呆子(哲宗)荣登王位之时遭受贬谪。
悟:最喜欢这样的表述,简洁而爱憎分明。不怕得罪谁,也不阿谀谁。我认为你好就冠以“最好”的名头,我认为你不行就直呼你“呆子”。不服气,你来咬我呀!作家的豪气于此可见一斑。
王安石在热衷于自己那套社会改革新法之下,自然为目的而不择手段,自然会将倡异议之人不惜全予罢黜,一项神圣不可侵犯的主张,永远是为害甚大的。因为在一项主张成为不可侵犯之时,要实现此一目的的手段,便难免于残忍,乃是不可避免之事。
悟:专政,一刀切,××神圣不可侵犯,都会犯“为害甚大”、“残忍”之忌。林语堂识见中肯!赞一个!
说漫天之谎而成功(倘若那些谎言漫天大,而且又说个不停),并不是现代人的新发明。
悟:所以鲁迅说,“中国人因为不敢正视人生,只好瞒和骗,由此也生出瞒和骗的文艺来,由这文艺更令中国人更深地陷入瞒和骗的大泽中,甚而至于已经自己不觉得。”“瞒和骗的大泽”既广且深而又历史悠久绵绵不绝。
杰作之所以成为杰作,就因为历代的读者都认为“好作品”就是那个样子。
悟:“吹尽狂沙始到金”,杰作经得住历史考验。杰作是有标准的,这个标准就是“历代读者”都说好。
杰作之能使历代人人爱读,而不为短暂的文学风尚所淹没,甚至历久而弥新,必然具有一种我们称之为发乎肺腑的“真纯”,就犹如宝石之不怕试验,真金之不怕火炼。
悟:本句分析成就杰作的原因,依然强调“真纯”的重要性。
一天,苏东坡写信给朋友说:“我一生之至乐在执笔为文之时,心中错综复杂之情思,我笔皆可畅达之。我自谓人生之乐,未有过于此者也。”
悟:“乐”是兴趣,“笔皆可畅达之”是能力,而“心中错综复杂之情思”是源流。三者综合作用才能成就一个伟大的文学家,缺少其中任何一项恐怕就成不了事。写好文章,要有兴趣,有能力,有写作素材。
作者自由创作时,能自得其乐,读者阅读时,也觉愉悦欢喜,文学存在人间,也就大有道理了。
悟:所以呢,给自己看的日记最好看,打算出版的不在此列。首先自娱,然后娱人。忽然想起陶渊明“常著文章自娱”来。
他写诗永远清新,不像王安石的诗偶尔才达到完美的境界。
悟:天分是有高低之别的。
倘若不嫌“民主”一词今日用得太俗滥的话,我们可以说苏东坡是一个极讲民主精神的人,因为他与各行各业都有来往,帝王、诗人、公卿、隐士、药师、酒馆主人、不识字的农妇。他的至交是诗僧、无名的道士,还有比他更贫穷的人。他也喜爱官宦的荣耀,可是每当他混迹人群之中而无人认识他时,他却最为快乐。
悟: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一切依靠群众,一切为了群众,还有什么来着?苏东坡怕不是共产党员吧?
林语堂《苏东坡传·第一章 文忠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