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跑过村庄
晨光熹微,白色雾气在山间团团升起。此时,一个村子都已经醒来了。
最先醒来的是各色鸟雀,跃上密密麻麻的树丛,鸟语鸣啭,有的嘈切高歌,有的浅吟私语。鸟儿一叫,晨雾渐开,便听得农家小院里,户枢门窗欸乃一声开啦,有荷锄的老人走到田道上来,腰间别这一把镰刀,悠闲地衔着香烟,却并不着急下地,只沿着田埂小道,走来走去,晨露还没下完,地还湿着呢,只转着看,看那棵玉米又红了胡子啦,鲜玉米就快成熟啦。哪个芝麻杆上又长了腻虫了,赶紧趁露水撒一把草木灰。
老奶奶也抱着胖孙子出来啦,眼睛瞄着哪一棵黄瓜藤儿开花啦,花蔓里偷偷地又叼了好几条金棒槌呢。撒在地边脚上的四季豆、豇豆也爬得老高了,豆荚吊成了一条线一条线。还有夹杂在庄家地里的桃树,苹果树,上面都生满 绿色果实,还有石链缝隙里开满红花白花的山丹丹花、黄花菜花,这些都不图吃,只管养养眼呢。
老奶奶紧紧跟着老人——地里又冒出一棵刺芽,玉米叶底下又露出一棵蒲公英,白芨地又冒出嫩悠悠的六月岺,这些都是城里孩子们喜欢吃的野菜,老婆婆细细叮咛着老头子,不管荒不荒着庄稼,都要在地里养着,只等枝叶藤儿茂,茎秆汁儿嫩,便轻轻连根拔起,偏要带着一兜儿一兜儿的泥巴给城里的孩儿们送去。儿孙们离家久了,不吃点土腥味,会生病。
一条狗摇摇摆摆从雾气里跑了出来,脖子上挂着铃铛,响声被狗头、狗身子还要大,来回跑动着,轻吠着,后面跟着沉默无声的背着背篓的老人,老人衣黑脸红,牙齿灿白,满脸皱纹里流淌着月泉般爽朗的笑容。老人带着狗又去看野猪啦,玉米成熟的季节,成群结队的野猪来打包谷啦,专挑着杆儿茂盛,棒子肥大的玉米地,横冲直撞,一地的玉米便躺在地上。老人背篓里每天都背很多被野猪啃坏的嫩嫩的包谷棒子。老人说,国家不让打野猪,庄稼长不成啦,只好带回家喂猪啊。
摩托车从路上奔驰而去了,是村里的下伙子们,后座上带着花草帽去城里上班啊,村子离县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个多小时路程,白天在城里打工上班,孩子在城里上学读书,晚上带媳妇回乡村老家,既过着城里人的现代生活,也不失落乡村人家 的星星和烟火。
山路两旁的农户人家的门全都开啦,大人小孩们,花红柳绿地散落在场院里,有伴着水声而悠远的读书声,又刷着抖音跳着舞步忙着自拍的农妇,有带着小板凳,悠闲地走走坐坐的中年大叔,有开着三轮车,蹦蹦车,小轿车,奔驶出村庄,也并不着急去干活路,只是赶集去卖点农家山货,买点米面水果。农家院落地方大,便随便开着转着,沿着山路十八弯,能能开到哪就开到哪,不愁没地方停车,不怕没地方掉头。
村子新修了跨河的大桥。大桥的两头修了小亭,小亭里有长椅,小亭外有健身器材。中年大叔,老年阿姨,年少的毛头小伙子们,穿着花裙子的小妹妹们,便都在这里涌着堆儿,打游戏的打游戏,看头条的看头条,唱山歌的唱山歌,还有刷着二球光着膀子举着石门墩练举重的,一根接着一根的一大早就死命抽烟的,嘈嘈切切错杂期间,乡里乡亲的,谁也不嫌弃谁,谁也不笑话谁。
太阳已高高爬过山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