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鄱专栏 | 尾子:照妖镜
【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执行主编:徐和生/宁宏翎/王智林/朱爱华/胡迎春/柳依依
特约摄影:汪填金
文、图:尾子
时光交织重叠,从不逆流。
陪伴是奢侈品,很多时候,它常被时空和现实围猎,更多时候,我是把日常的告白揉进电话、写进书信,让儿子的心灵之树,在四季的转换中都能抽出一点新芽。
2016年底开始,每逢单位填表格,我的家庭成员一栏,少了“妻子”的称谓,但“儿子”的称谓是必填的。在表格上,我通常用正楷字写下儿子的所有信息,这种父子的缘分,就像新疆玉龙喀什河里的玉石,从亿万年前走来,带有独特的原始密码和痕迹。
12年前,我第一次做父亲,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口,我双手接过孩子,仿佛接过一种双重的喜悦。然而,孩子的母亲因出血过多住进重症监护室,我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流下滚烫的泪水,至今回忆起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一幕幕场景,比电影还要电影。
在这个角色里,儿子的存在是一面“照妖镜”,父亲的力量、野心、欲望、优点、弱点、缺席以及所有关系里的矛盾,一一原形毕露。作为父亲不如成为父亲,后知后觉的我,总是领悟得晚些。
古语云:“子不教,父之过。”这么多年来,我以我的方式爱着儿子,从未打骂过他,从未强迫过他,但我也没有忘记用自己的优势去熏陶他的成长,我始终觉得言传身教比“大道理”的说教要有用的多。尽管儿子有时会搂着我的脖子对我表达爱意,但我深知比起母爱的宽厚和付出,我所做的是远远不够的。
流年滚滚,荣枯无常,所幸的是,我们都还活在这个世间。
所以,我珍惜每次同儿子相聚的时光,不管陪伴的时间是短还是长,我都愿意不厌其烦地来回奔赴。
所以,我珍惜每次同儿子之间的亲吻、拥抱、牵手、交谈、写字、阅读以及远行,父子间传递的那份温情,是任何事物无法替代的。
所以,我内心一直有种声音呼喊着:希望儿子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人。
春节前后,我和儿子去河滩采水菊子,去公园寻梅,去爬山登峰,去书店,去花店,去古玩店,去艺术展厅,去足球俱乐部,去散步,去看电影,一路上总会生发出许多话题,忽然之间,我真觉得他长大了很多。
长大,是流转,是希望,是自由。总有一天,儿子会像蒲公英一样,远走高飞;总有一天,儿子会像我一样做父亲,开花结果。等到那一天,我泡一壶陈年普洱,约上儿子,再和他聊聊父子的如烟往事。
所以,我也会告诉儿子,爱是世间的最大法,而他是爱的结晶和礼物,他的父母只是不在同一空间生活,而父母对他的爱没有发生本质变化。
所以,我也会告诉儿子,他和其他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他要做的是用自己的禀性去发现、链接和感受这个世界,而我尊重他,理解他,支持他,相信他,更要向他学习。
所以,我也会告诉自己,如果我把儿子当中药养,我会发现原来他就是上天派来治愈自己的。
站在金海岸13楼,我凭栏俯瞰毗河,静水流深,沧笙踏歌,目光所及,金堂山就在那里,人间的聚散犹如山顶飘来飘去的白云,我也是其中的一朵。
正月初七,睡前,儿子问我何时返程,我对他说,等插在花瓶里的百合花开完,等他把祝允明小楷《千字文》写完,我就回老家。我暗忖着,儿子想他母亲了。春意盎然,和风容与,是到了母子相聚的时候了。
“爸爸爱你,晚安。”
“我也爱爸爸,晚安。”
这个时刻,生命与爱才现出它的光华盈满。
2021年2月22日夜于水城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