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之南

先导之声

南湖,在武汉之南,武昌之南,桂子山之南,所以名之曰南湖。东有东湖,北有北湖,西却无西湖,只有沙湖和月湖,还有墨水湖之类的。南湖之南,就是我曾经工作了19年的地方,现在叫中南民族大学。

1984年7月,我从四川大学中文系毕业,来到中南民族学院中文系任教,那时我才不到21岁。那个时候的校园,虽然不如现在一半大,但也初具规模,大概有1200亩左右。记得校园里有三座山,一个是文科楼所在的无名山,一个是校医院所在的无名山,在文科楼的对面,一个是在校园中间的太阳山,也许这座平顶高台本来不叫太阳山,因为在中间,被人叫成了太阳山。这三座山都不高,且大小不一。最高的应当是文科楼所在的长条形山,古接南湖之南,我也就是在这座山上的中文系工作。三座山中最大的山,当是中间的太阳山。说起来叫山,其实是一个平坡,以前是原始树林,其二蔵树木之密,以至于没有道路进去,为江汉地区所少有。最尖的山,是校医院所在的山,因为进出医院就是上下山峰,落差较大,不易通行。我很少来这里,十九年中,大概只来开过一两次药。然而,记忆却相当深刻。

我去得最多的是南湖边。那个时候,校园的西面很广阔的山水,名字却叫东山头,对面才是政法学院的新校园。政法学院和民院的校园之间,还隔了好几百米水田,属于当地的农村。虽然说是乡下,风景却相当好,主要特色是一个大水湾,相当原始,但比较精细,有些秀丽。在田间水头,大雁天上飞,龙虾到处爬,简直就是小龙虾的天然乐园。我和庆福等,喜欢去那里散步,观看风景和垂钓小龙虾,半天就是一大桶,抬回来锅里一煮,许多人都来吃。那外面就是南湖,但只是南湖的一角,或只是一个大大的浅湾而已。

真正的南湖还在图书馆的后面,相当开阔而广大。当时也没有修什么路,湖边的杂草可以在春夏时节串上来,并向校园内发动猛烈的进攻。因为这里水深,湖中常有大鱼,一群一群地,沿湖边游走,自在自乐,自然是另一个天堂的所在。然而少有人垂钓,据说虽在民院旁边,但湖面都是当地村民的,鱼也就属于私产,是只能看不能动的。

那个时候,曾大兴兄也在民院,并且在同系任教。由于他在教中国古代文学,而我在教中国现当代文学,虽同系任教,却联系不多,因为我住校外,来去匆匆,然而见面时打个招呼,略聊几句,印象也就很深。他当时在做宋词研究,用心于柳永,并关注当代民歌。他夫人在本校计算机系工作,因此一直住在校内。我妻子一直在省直机关工作,所以一直住在校外。见面不多,但相互赞许,相互学习。那个时候,有学生称我们四个青年教师为“四大金刚"。不过,我只是后来才得知。由于系内矛盾复杂,而我们青年教师不明究里,相互间串门很少,以免引起别人的误会。

我在2003年从那里到了华中师大,而曾大兴从那里去了广州大学,后来就更少见面了。没有想到的是,最近二十年来,我们在中国的南部和中部,都专心于建构文学地理学,不断地推出成果,为学术大厦添砖加瓦。只是他更注重于实证,而我则页用力于理论。有人称中南民大是中国文学地理学的策源地,看来也是有根据的。加上王兆鹏在前些年,从武汉大学来到中南民大,着重于学地图学的研究,做得风生水起,气势如虹,也许又加强了这一说法。不过,我认为这里是中国文学地理学的策源地之一,而不是全部,因为杨义和陶兄在北京,汉宁兄在南昌,人雄兄在兰州,川鄂兄在沙湖之上。

自2008年,因为兴趣而开始关注文学地理学以来,人在桂子山,却时时梦回太阳山。南湖之南的这一片广阔之地,四面无阻挡,周围好风水,正是文学地理学的深厚土壤,正是文学地理学的原始森林。虽然在那里的时候,我还没有开始研究文学与地理,也没有开始真正的文学创作,但它之于我的意义,正如康桥之于徐志摩,博多湾之于郭沫若,会嵇上之于王右军。在此山东可观文科楼之山,南可望医院所在之山,东可俯视东山,北可望桂子山。南湖近在脚下,东湖就在眼前,长江就在身旁。刘勰所说的江山之助,也许就是目之所及吧?

没有南湖之南,也许就没有南湖之北。

2021年5月22日

江西南昌孔目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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