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你快回来

你快回来

2019年10月31日，一个很平常的周末。

阳光正暖，秋风轻柔，橘子飘香，稻谷辉煌，风含情水含笑，我的人生里面一个很惬意的秋日午后。

带我妈去浴室洗澡，完了挺舒适的睡到自然醒，下午把厨房打扫得透光雪亮，完全忘记了被朋友爽约珠海之行的不快。期间接了另一个朋友电话，询问我晚上是否参加某单位的答谢晚宴，我愉快地和她交流了一会儿，告诉她因为珠海之行而回绝了邀请，现在哪儿也没去成，下午没上班，在家大扫除晚上遛遛狗，云云。

我的淡泊宁静的人生如此静好！

我家土豆可能不知道我一直在屋子里面，下午安静的呆在她的小天地里，几乎让我忘记了她。土豆是我养的一只萨摩耶犬，女生，去年秋天来我家的时候才满四十天，纯白色的毛发、灵动黝黑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无辜表情，左后腿内侧点缀一小撮浅黄色的绒毛……我和两个孩子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无可遏制的爱上她。土豆有多惹人喜爱呢？我上班走的时候叮嘱她：“呆在家里看门哦！下班带你去玩。”，她就站在门口歪着脑袋瓜恋恋不舍地目送我关大门。安琪和程程两三个月或者更长时间见她一次，她最多愣神几秒钟，然后立即露出天使般的微笑蹦上跳下地粘乎上。傍晚五点钟我开门把土豆放进来，她有点惊奇地发现我不是像每天晚上那样从大门外进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傻乎乎的望着我，愣了几秒，然后欢快地围着我摇头摆尾。我吃饭的时候剥了几个花生给她，她吃完喝了几口水，然后安静躺在桌腿边等我，我换鞋的时候，她又一次激动得不停地转圈圈，然后飞奔到院子里。我拿绳子的时候，她乖巧的匍匐在地上，等我圈住她。

我们照例去女人街蹓跶了几个来回，土豆和她的小黑狗朋友玩了几分钟，我喊她走的时候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恋恋不舍，我一声召唤，她立即蹦跶着跟在我身后。

这段时间土豆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懂事了，她懂得避让车辆，懂得自己犯错误的时候蔫头搭脑的躲进笼子里面，懂得出去玩耍一会儿回家报到。

晚七点到家，我开始看《黑洞》，土豆开始葛优躺。

七点零八分，我拍了张土豆的小视频发到群里，儿子跟了一句“这么早就睡啦？”，我敷衍的回了几个字。

陈道明和陶泽如的对手戏渐入佳境，我完全沉浸在他们精湛的演技里，完全忽略了身边的土豆什么时候出去的，完全听不到剧情以外的声音。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以后相当漫长的日子里，我将会为我那晚的散漫愚蠢的沉迷行为痛悔自责不已，而且在那晚之后的日子里，我会长久地沉浸在忧伤心痛落寞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九点半左右，老公还没回来，我不打算等他，洗漱上楼，刷了几分钟手机，刚准备睡觉，老公在楼下喊：“喂！你怎么大门不关？土豆呢？”

我心惊了一下：“没有啊，我没开大门！”

一丝不安瞬间电流似的窜到每一根神经，我麻溜的穿衣下楼骑上电瓶车，顺着每天遛土豆的路上边张望边喊着，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一圈又一圈，不见土豆影踪。

老公骑车又去更远的地方跑了一大圈，我知道所有的努力都是徒然，她从来没有出去超过半小时过，尤其是夜晚，最多就是和后面小超市的小伙伴嬉耍一会儿，或者在大花园里面闲逛逛。而在大花园和各个巷子被老旧小区改造队挖得面目全非以后，她已经很少去那些地方。

我的不安和焦虑在一点点加深，心疼和恐惧揪着我的心脏和神经。远处传来此一声彼一声的狗吠，我竖起耳朵倾听，辨别声音的方向和相似度，试图顺着声音寻找土豆。

接近零点了，原本就很渺茫的希望变成无望，我打开监控，开始倒放，镜头里我拖地关大门，七点二十八分，一阵风吹动监控前面的电话线，大门被吹开了一条缝，门缝开始变大，土豆好奇地站起来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又折回院子里，不知道小东西脑袋里怎么思考的，或许发现没人阻止她出去，于是又踱到门口，然后哧溜一下一路绝尘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我自责得撞墙，这完全是我的失误啊，三天没吃饭还是咋的啦？关个门都关不紧！

老公安慰我：“肯定尾着别的狗走了，说不定明早自己又跑回来了。”可能吗？！

11月1日，万圣节前夜的鬼魅魍魉游弋在深秋的黎明前，是谁扮成了妖魔的样子掳走了土豆吗？还是她青春期的萌动初恋诱惑她私奔了？

一夜似睡非睡，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土豆欢实的跟着我在草地上晒太阳，忽然被陌生人拐走，我拼命的去追赶却怎么也跑不动，然后看到土豆跛着腿蹒跚着试图打开大门。

我猛然惊醒，窗外一片沉寂，暗沉的天空浮动着诡异而阴冷的气息。

天刚擦亮的时候，我起床下楼，顾不得洗漱冲到门口，门外空空如也。

我颓丧的充满戾气地撞紧了大门，沉重的“哐当”声似乎在呵斥我：“你自己犯的错，拿我置什么气？！”

六点半，应该是大家还在梦乡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在群里宣告土豆走丢的消息，七点二十二，儿子惊讶地啊了一声：“怎么丢的？”我把责任推卸给了不用力就关不紧的大门，心里却是十五只吊桶。之后群里一片沉寂。

周末的门诊就像热闹的集市，潮来潮往的病人冲淡了我的内疚和悔恨。

快下班的时候，老公打电话给我：“我上午到处又找了一遍，还是没影子。”

我接着电话几乎要哭出来了：“我就知道没希望了！”

下午实在提不起精神去上班了，午觉没睡踏实，家务活没心情干，楼上楼下颠颠的晃荡了几遍，院子里面徘徊了几圈，在客厅里面愣怔了良久，心痛、惶惑、无所适从，到处都是土豆的身影，随时都感觉得到她的明亮纯澈的大眼睛尾随着我。

三点半的时候，儿子突然到家，就像星外来客一样，半天之间从扬州一声招呼没打，悄没声的飞奔到家了，只为着寻找土豆，满怀信心的认为一定可以找到土豆，我的心脏又一阵强烈的压榨一样绞痛。我小心翼翼的询问他吃不吃炒干饭，他貌似很平静的摇摇头，胡乱的咬了几口冷包子，骑上电瓶车就出去了。

我真该一头撞到水泥墙上把脑袋瓜子撞明白了，糊涂事做了不是一天两天一件两件了咋就这么不长进呢？！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混蛋，成天丢三落四，现在混蛋到把安琪和程程最心爱的宝贝弄丢！

整个土豆丢失事件的始末，把土豆当作掌心宝的家人没有谁埋怨我只言片语，我很感恩，感恩有几十年如一日的包容我的老公和一双懂事上进的儿女。

霜降以后还没几天，还是和暖的天气，第一波寒流还在西伯利亚徘徊，我感受到的却是秋风瑟瑟，寒声碎碎，梧桐落雨。

儿子在把县城几乎翻遍以后终于无奈地叹息：“土豆真找不到了！！！”在他黯然返校后，我卸下了伪装的坚强，心脏剧烈的收缩、收缩、收缩，缩成一撮没有血液循环的黄毛球。

这真是一个伤心的故事，你没有真心的爱过，体会不到那种力不从心的伤感。喝酸奶的时候想到原来都是和土豆分享的，拖地的时候想到土豆会把拖把当成她的玩具，切肉的时候想到要煮好分给土豆的……

土豆只是在我的生活里存在了一年零十九天的萨摩耶狗，可是这一年多之后，它变得无处不在。

上班途中，谁家的店里循环播放着孙楠的单曲——“你快回来，生命因你而精彩；你快回来，把我的思念带回来，别让我的心空如大海……”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殷爱明，喜欢文字、运动、旅行，盐城市响水镇卫生院妇产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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