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船到舵没到

船到舵没到

三号楼的老朱告诉五号楼的老许:“你那个单元刚搬来的是副县长。”老许很惊讶，说:“那个矮矮的、瘦瘦的还是副县长啊？”老朱不屑地说:“是退休副县长。”

哦，退休的副县长，老许思忖着，原来副县长退休同我们职工退休也差不多啊，要不是老朱说他以前是副县长，我一点也看不出来。老许的思绪进入回放模式，他刚来的时候，也同我们一样，经常穿着圆领的老头衫和大裤头子，他穿的老头衫、大裤头还没有我穿得好看呢。我的老头衫、大裤头不肥不瘦正合身，他穿的框里哐当；他早晨也去公园里踢踢腿、伸伸手，下午就在小区里转转，有时能在一棵花树下看半天，还不如我们几个老头聚在一起下棋、打牌呢；他也去菜场买菜，也出来撂垃圾，只是他每次买菜都很少，提着的垃圾也很小。

有一次，他提着垃圾下楼，老许心想，他家的垃圾里会不会有超市卡或烟酒提货单之类的东西呢？老许听人说，领导人家经常把别人送的超市卡、烟酒提货单乱丢，有时就裹在垃圾一起扔了。老许仔细看了看退休副县长的垃圾袋，他提的垃圾袋还滴着污水，里面肯定不会有超市卡、烟酒提货单的。

想想也是，副县长退下来就没有权了，就不会有人给他送礼了，谁还愿意往过期的食品上撒调料呢。

那天，老许在菜场看见了他，于是，就跟了过去。他想看看退休的副县长都买些什么菜，他吃菜是不是也同我们一样。老许慢慢地走到退休副县长身后，顿时有一种莫名地自豪感，他觉得自己又高又大，整整比他大一圈子，能把他严严实实地罩住。

“给我称两个西红柿。”他说。

哦，退休的副县长跟我一样，也喜欢吃西红柿，不知道他是用西红柿炒蛋呢，还是用西红柿烧汤？我今天也买西红柿，我买回去用西红柿拌白糖喝两盅。

退休的副县长买过两个西红柿后，老许也跟着买两个西红柿。

“两块五。”卖菜的称过以后说。

老许倒吸一口凉气，乖乖，划一块多钱一个，他刚想问你这西红柿多钱一斤时，想到了刚才退休的副县长也没讲价，自己也就没问出口。

退休的副县长买过西红柿就回家了，老许也跟在他后面回家。

可是，他刚到家，老伴气得脸色发紫，骂道：“没用的东西，一大早叫你去买菜，你就买两个洋柿子，今天我们家爷孙五口就吃你这两个洋柿子？”

老许自知理亏，陪着笑脸说：“我只顾看楼上新搬来的那个退休副县长买菜了，他买两个西红柿，我也就买两个西红柿，嘿嘿。”

“你能跟人家比吗，人家冰箱都是满满的，买不买菜都能吃几天，你呢，你家冰箱有什么？”老太婆气的解下围裙，说：“今天饭你弄吧，我不弄了。”

老许忙安慰说：“都怪我，都怪我，我再去重买。”说着又去菜场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老许同退休副县长逐渐熟悉了，他俩都喜欢下棋，只不过是老许喜欢到小区外的广场上下。那里人多热闹，看棋的人比下棋的人还激烈，不时有人高喊：出车、跳马、拱卒，而退休的副县长只喜欢在家下棋。有一次，他同老许说，没有事走到我家下两盘。于是，老许跟他上了三楼，进了退休的副县长家。一盘棋没下完，有人敲门了。老伴起来开门。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老伴开门就问。

老许转头一看，他知道来人是退休副县长儿子。他儿子也知道老许是爸爸的邻居，于是他笑笑，算是打招呼了。

“今天是周日，手里的事昨天忙完了。”儿子同母亲说。

“那也不把强强带过来？”母亲嗔怪道。

不一会，儿子的手机响了，接过电话说：“我有事，走了。”

走到门口，母亲叮嘱：“少喝酒啊！”

老许看出退休副县长的儿子是个干部，具体有多大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想，不管干多大，退休了同你老爸一样，都是普通人。普通人退休了同你们当干部的也一样，船到舵也到嘛。

时间在两人棋盘的河界中流逝，很快学校放暑假了，转眼新生要报名了。老许带着小孙子去报名，报名老师告知不在教学区不能报名，老许说：“怎么不在教学区，孩子上幼儿园就是跟我的，我们小区不在你们教学区吗？”

报名老师解释：“孩子的户口没跟你。”

老许说：“孩子的户口当然不跟我了，他要跟他爸爸妈妈。”

“那孩子就要到他爸爸妈妈所在的教学区学校报名。”报名老师有点不耐烦了。

第二天，老许带着孙子去找校长，可是，校长仍然说不在教学区。校长说过走了，老许就坐在校长办公室不走，到了下班时间，保安来了，把老许劝走了。

老许带着孙子悻悻回家，路上遇到退休副县长。

“爷孙倆到哪去的？”退休副县长问。

老许怒气未消，说：“带孙子报名的，学校就是不给报，说要到他爸爸妈妈住处的教学区学校报名，他爸爸妈妈都在外面做生意，谁带。”

“噢，你先别急，我帮你问问。”退休副县长说过就走了。

第二天，老许又要带孙子去学校，退休副县长来了，说：“你带孩子去报名吧，到学校找刘校长，就说教育局王局长叫来找的。”

按照退休副县长的交代，老许很快就给孙子报上名了。老许非常感激退休副县长。同时，他心里再也不说：船到舵也到了。

摄影/陈颖

作者简介：

徐世荣，男，江苏省泗洪县人，爱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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