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雪 夜

雪   夜

蔡娟||江苏

风，刮了一天。雨，随风而来。傍晚时分，风歇了，雨也停了，周围出奇地安静，雪花零星登场，渐渐地，扬扬洒洒，密密麻麻。夜越深，越是肆无忌惮。白了屋顶，裹着树叶，路灯下纷飞的雪片，像极了印象中父亲扬稻谷时随风起舞的草屑。

这是2020年的第一场雪，没有欣喜，没有忧虑，没有堆雪人打雪仗的期待，更不用担心因大雪而耽误返程。如果雪花能够杀死病毒，荡涤空气，那么我希望它们来得再猛烈一些，不必吝啬，放肆杀敌，让前线的战士们能够从连日的辛劳中解脱，让每一个期待春天的个体能够走出屋子，尽情拥抱阳光。作为众多平凡公民中的一员，我不能去一线抗疫，也没有杀死病毒的本事，唯一能做的就不给国家添乱，安安稳稳地宅在家里。

夜被雪点缀得宁静而神秘，我又被这样的夜吸引着，诱惑着，不能入眠，心里有雪花的声音，总要在指端敲几个字出来才甘心。坐在窗前，打开电脑，一些不经意的瞬间和场景时不时地跳出来，送来一顿莫名的感动。门前那条并不宽广的小河，田边那排静待春来的大叶子杨，一棵枣树，一块蒜地……我知道，经年之后，我所稀罕的再不是雪。

幼时的雪总是很大，大到一脚踏下去可以没过脚踝，大到让我总是在雪夜里担心家里的屋顶被雪压塌。那些雪花总是喜欢在夜里悄悄地溜到人间，落在树梢、屋顶和地面上，第二天总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屋后那一片竹林尤其应景，平日里青翠欲滴、笔直挺拔，因为承受不了雪后沉重的银装素裹，也默默地弯下了腰。那时候，竹林是家里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父亲生怕那些还不够粗壮的躯干被压折，而我们姐俩最高兴的莫过于拿起竹篙，同父亲一起钻进屋后的林子里敲雪。每一个雪后的早晨，我们都会起早，快速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踏上父亲一早扫出来的那条道，直奔竹林。雪花将竹叶层层包裹，枝头沉甸甸地坠下，竹林里形成一道道低矮的拱门，我们穿梭其中，手里的竹篙撞击到枝叶，雪块瞬间滑落在地，那棵被压抑了一夜的竹子立刻抖擞精神，昂首直立起来，展露本色。若遇到狭小的空间，便丢了竹篙，双手抓住竹竿摇上一摇，瞬间，雪块碎裂，落在我们头上、肩膀、地上，也有趁机溜到脖颈处，化在衣领里，怎一个清凉可以形容？不出半小时，小竹林便脱去银装，恢复往日生机，我们功成身退，母亲的早饭也准备好了。

“叮咚！”一声响，手机屏幕一亮，春节返乡滞留在老家的堂弟发来一张雪景：皑皑雪色覆盖之下，门前那条水泥路已不见踪影，午后昏暗的光线下，屋顶落雪厚度仍清晰可见。老家的雪来得比盐城更早一些，想必那布雪的仙人是从西南往东北方向一路而来。没等我细品，弟又发来全家围着电烤锅吃烤肉的视频，欢声笑语，甚是温暖。堂弟在苏州开了一家设计工作室，这些年，一直忙忙碌碌，每年春节回老家也是来去匆匆。今年受疫情影响，未能及时返程，不得不留在老家远程办公。一家老小聚在一起，没有麻将没有牌，更没有各种应酬，聊家常做美食，足不出户，尽享天伦，倒是怡然自乐，先前的焦急和烦躁逐渐消失。“明天我给你发几张阳光下的老家雪景，今年落下的烤肉，咱们明年补上，到时候再跟姐夫弄两杯小酒。”短短两行字，我看到了屏幕那边的坦然，也感受到这雪夜里独特的温暖。

这世间好的与坏的，人生中顺境和逆境，似乎都带着与生俱来的两面性，愿你得意时不忘初心，失意时也能勇往直前，柳暗花明一定会出现在你的坚持中。

摄影/网络

作者简介

蔡娟，女，1983年1月出生于江苏淮安，2004年毕业于盐城工学院，毕业后定居盐城，喜欢旅行、写作，尤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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