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问云台,母亲何处寻?

微刊第369期

  
八年前的今日清晨,我亲爱的母亲,没入永远的暗黑。从此,我便成了没有妈的孩子——题记

  1

  
八年了,八年来的日子,我刻意让自己忙碌,用忙碌填充母亲离去时被抽取掉那一部分精气神。
忙碌的间隙,我总是抬头看天上飘着的云。我觉得,离去的母亲就站在那白白的云彩上,微笑的望着我。

我经常努力的想做一个梦,试图营造一个和母亲重逢的梦境。

母亲是在前一日夜晚被送入医院陷入昏睡的。那日晚饭后,母亲说肚子痛,我便和她商量:咱们去医院行不?(之所以商量,是因为母亲一向强烈反对到医院的),母亲看着我,点点头。

我和爱人、弟弟一起把母亲送进医院,进了医院,母亲便陷入昏睡状态。翌日清晨,母亲彻底走掉了。走得很远,很远,永远不再回来。

母亲最后和我的交流,是无声的唇语。我知道,她是有话跟我说的。我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可是,我的思绪被风劫掠。我想不出也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我的弟弟也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我俩只是默默坐在床边,轻轻抚着母亲渐渐冰凉的手,泪似乎也被风劫掠,双眼和心底全部如同枯井。

  

我至今都在想,那个瞬间,我和守候在母亲病床边的弟弟,为什么会陷入一阵难以抑制的睡意朦胧中?模糊的瞬间过去后,我随即看到是生命监测仪上那道笔直的线。

我的母亲,怜惜她的孩子,竟然这样和我们离别!

还是前来查看的值班医生提醒我,快点擦洗下身子穿上老衣吧,否则……我这才恍然大悟似地起身张罗。我的动作似乎很从容,我仔细地、轻轻地擦洗了母亲干枯的身体,为她穿上了那身绣花丝缎老衣,依照懂行人的指教,还在母亲的双手塞进几个银纸做的元宝。甚至,在给母亲穿戴完毕后,我还细细端详了一下母亲最后的姿态:脸色安然,平静。

直到医院工作人员要将母亲的遗体从病床上抬走,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和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母亲,从此阴阳两隔!我的泪奔出眼眶,喉咙里发出惨痛的悲声。

自从别过故乡的那座大桥,和那条被称作江的不大不小的河,来到千里之外的天山脚下,来到大漠戈壁,母亲就将火一样的东西,植入心灵的最深处。然后,守着这蓬火,开始在属于自己的命运之河里的浮沉和坚守。记忆里,母亲始终精神灼灼。

透过泪水,再次端详母亲的时候,我甚至幻想她能够突然坐起来,然后微笑着对我说:嗨,我太乏了,只是睡了一个长点的觉而已。

然而,这仅仅是我的一厢情愿。

  2

其实,母亲早在几年前已经走了,仅仅是留下一个肉身,在我们的身边。在我细细思量之后,我得出这样一个答案。起初,我被这个答案吓住了,而后渐渐释然。

仍然记得那个梦魇般的开始:母亲无视我们的存在,只和那个不时在耳边打扰她的声音较劲。维系心智的那根弦,在伴随着母亲从未放纵过的哭诉声中,毫无征兆地断掉了。

母亲历经的失败或者失望太多太多,年老体衰之后,曾经多次在和我聊天之后感叹,自己作为母亲只能给予孩子生命,而无法给予孩子理想的未来。

那些迷茫懵懂的日子里,母亲最喜欢描述的一幕就是她初嫁为妻,初为人母自学缝制衣裤的时候。

母亲嫁给我的父亲时,刚刚二十出头,且很快有了我。邻居大妈看着脸上身上无一不散发着稚气的母亲日渐隆起的肚腹,窃窃私语:生了孩子她怎么办?什么都不会做!家里也没有个婆婆。

母亲羞赧,躲在家里偷偷抹了一阵子眼泪。抹完眼泪,母亲开始行动,拿出从小学会的毛线编钩的本领,为我准备了小毛衣,毛裤,毛鞋,甚至钩了一顶漂亮的小花帽子。拿了穿旧的秋衣,学着裁剪,用手针缝了贴身穿的小衣服,缝了小棉衣、棉裤。随着孩子的相继出生,母亲的手工活已经很好了。我和弟弟妹妹脚上穿的鞋子,可以和当时商店里摆着卖的布鞋媲美。

冬天,我们穿了母亲做的那种连着帽子的棉大衣,出去上学或者玩雪滑冰。母亲捕捉到左邻右舍羡慕惊讶的眼神,总爱悄悄对着自家窗台上那方小镜子里的自己,微笑,再微笑。

我感觉,母亲只有在叙述这个往事的时候,还是我熟悉的那个真实的,自然的母亲,除此之外,全然是一个令我陌生、惊惧和心痛的人了。

  3

母亲走了,按照她的遗愿,将她的骨灰一半撒在她栖息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小山沟,那片能够晒着阳光的山坡上。还有一半带回老家,撒在那条萦绕村边的河里。

我和弟弟抚着母亲的骨灰,两眼忧伤地踏上了去南方老家的火车。在晃荡的车厢里,我的耳畔响着母亲常常说的话:新疆是我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是我的第二故乡,也是我的儿女们生活的地方,南方红土地是我的出生地,我的故乡,我的骨灰一部分撒着天山脚下,一部分送回老家,撒在家乡的小河……

当我走下母亲家乡那座大桥,轻轻地,轻轻地,一把把将骨灰撒进她日思夜想的小河中,我的思绪停顿,大脑一片空白。

母亲,我再也找不到您了啊!

4

我是在母亲欣赏的目光中长大的。

我的读书声,在母亲听来,就是悦耳的乐音;我写的分行文字,就是诗,我是母亲心中的诗人。

在我人生低谷,心情郁闷时,母亲常说:吃亏人常在。做好你自己就行了。母亲的话,点燃了我将要寂灭的火,从此我的眼里只寻星光和花朵,我的心里只记春暖花开。

母亲离开后,我觉得我的家园空旷了,我常常把目光伸进头顶这无尽的幽蓝,找寻那一朵属于母亲的云台。

我至今记得,我把自己第一本著作《冰莲花》捧到母亲眼前时,母亲脸上欣喜的笑容,她笑着说:我的诗人,终于有了自己写出来的书啦!

如今,我继续写那些母亲欣赏的文章。岁月淘洗中,我的文字里除了暖春,还栽植了一些树,一些抵御风沙雨雪的树,它们会刮起一点带着骨头的风。

母亲走后的第六年,我的散文集《风烟俱净,岁月安好》出版了。眼下,我的散文集《此生只向美低头》书稿已经整理完毕。体现我职业特点的教学著作《跟着王老师轻松作文》已成雏形,在整理中。我在头条还有了自己的专栏。

边疆的秋,天高云淡,阳光朗朗。我抬眼望着青天,看啊,望啊,母亲,您在哪里!

泪眼问云台,母亲何处寻?

王老师每周荐书

王老师这次推荐作家朱成玉的散文集《我的灵魂里住着风》。

朱成玉,是被选入中高考阅读试题频次高的作家,他的散文,典雅,诗意,是培养中小学生作文兴趣,培养良好语感的好作品。

冰莲花,本名 王莉。喜欢写作,喜欢读书,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喜欢赏花,喜欢一切美好事物。著有散文集《冰莲花》、《风烟俱净岁月安好》。散文集《此生只向美低头》已经整理完毕,待出。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