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铭刻文字印章边款、瓦当、铜镜、石刻砖文的阅读方式

古代铭刻文字的阅读方式之一:

【印章】

印章的边款,如需刻几面,以传统刻法,把印章如钤印般(印文端正)竖在胸前桌上不动。刻一面,需刻在印章的左侧面;刻两面,从面向自己的一面即前侧面开始,然后以顺时针方向在左侧面刻第二面;刻三面,从印的右侧面开始刻,然后依顺时针方向在前侧面、左侧面分别刻之;刻四面,则需从背对自己的一面即印之后侧面开始,依顺时针方向环刻。阅读时也是以同样的顺序。以手拨弄印章,视线呈环形旋转。因不在一个平面上,此为以物就人之法。

后世成型之后,印文的阅读已经较为固定,然亦因多种因素呈现出多样化的特色。较多的是回文读法。回文的安排是为了让双名不至于断开,旋读文字,不论是方形还是圆形,都应各面完备,不能哪一面有空缺,否则会造成读不下去的后果。这是回文的一条原则。复名不可分,古人回文刻法,即据此。名与表字,回文与否之辨,关系到伦理道德的规范,非仅考虑到技术与章法的安排,更是赋予了人际关系的道德意义。

古玺中呈现的印文顺序最为丰富。如“士君子”印,先由右至左横读,再转而向右下,视线的轨迹成三角形。“纹玺”印,为矩形形制,印文布排设计更为特别。阅读时,当读完“纹”字,必须顺时针方向转九十度读“玺”字。虽同一平面,但文字的指向不同,文字的纵轴线是相交垂直的。

(图为“士君子”印)

古代铭刻文字的阅读方式之二:

【瓦当】

瓦当是宫阙等大型建筑物上蔽护檐端的瓦筒前端下垂的部分。作为建筑中的构件,西周后期多为素面半瓦当的筒瓦,到春秋后期始有纹饰,带有文字之瓦则更晚。其上字体多属于篆体,字数从一二字至十余字,整齐圆转,雍容古雅,笔画依据圆形或扇形空间作了收缩与延展等相应的改变,章法与圆形平面区域配合无间。在圆形空间中作装饰安排,战国玺印已经比较成熟。瓦当的阅读一般是两次阅读,从上面开始,右半面顺时针,顺序与文字的中轴线一致,读完是一个半圆,之后再转到左半面,同样是一个半圆,逆时针旋转。汉“长乐未央”瓦当,由双圆弧线及中间的线段均匀分割成等面积的扇形,四字的形态完全与扇形协调,不过字头朝外,字脚对着圆心成聚集状,四字排满一周,这是文字排列在圆形中的一贯做法,阅读时为逆时针旋读。

“六畜藩息”,四字隶书处在边沿与内圆间,四字排列方向不固定,视线轨迹也不同,顺时针方向旋读。甘泉宫“宜富贵当永千”瓦当,双界格线接连内外圆弧线,四个扇形面上,“宜富贵当”,隶书四字,顺时针旋读,圆心内有“永千”二字,为吉语。此种为复合式阅读,视线不断跳动。此类瓦当后代学者识读存在差异,或为“永千宜富贵当”等,表明阅读顺序的不同,文意也有所不同。“维天降灵延光万年天下康宁”瓦当范,反文,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长乐未央与天相保”反文,很多字左右完全对称,正反一样,几乎不易察觉。从其阳文来看,不是瓦当范,隶书,逆时针旋读,终始两字间有一符号,不解其意。甘泉宫八字瓦当少见,为西汉颂祷之词,文字在边缘外弧圈内。

(图为“六畜藩息”瓦当)

古代铭刻文字的阅读方式之三:

【铜镜】

天地方圆的宇宙图示在东周至汉代建筑与器物中有着广泛地体现,如明堂、六博盘等,铜镜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类。这种由圆形天盘和方形地盘组成的图像,两盘刻有各种指示天文与历法区别的标记。所有的文字都是指向圆心的,象征宇宙的中心。视觉上既有向心力,又有向四周飘散的离心感。作为对宇宙的一种表现,一个图式是由线与面等多种高度抽象的视觉元素构成的几何图形。基本构成与范式有四方、五行、八位、九宫、十二度。这些基本范式中的每一种都有派生新范式的潜力,并且可与其他视觉元素——诸如色彩和动物形象结合在一起。而十二度指的即是十二地支。排列原则是顺时针环绕一圈。每边四格,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如自然界的万物运行。如果按照通行读法,“子”位于下边右起的第二格中,紧挨在“亥”字的左边。

有的在方形钮区四边上饰十二地支铭文,这与汉代式盘的地盘方框内饰十二地支完全相同,表明这类铜镜的方框钮区是四方大地的象征。圆形边缘内的主区分饰四神纹,分别配二十八宿中的一组七星,表明是按阴阳五行的模式,以四神配二十八宿,辅以仙灵来象征性地表现天地宇宙。

铜镜文字排列方式多样,多为环状一行,布满一周。不足则增加文字,多则减少。出于节省工序的原因,文字笔画多有简省。后世的文字,多不是环状,更为多样。因为已不再像魏晋以前那样,按圆周来分割镜面,而是把钮外边缘内作为一个整体来考虑设计纹样和文字,文字的形态更加和谐地融入整体装饰风格中去。

古代铭刻文字的阅读方式之四:

【石刻砖文】

秦石鼓文,上小下大,顶圆底平,刻辞环刻于四面,始皇刻辞与诏版承其制。刘跂《泰山秦篆谱》记《泰山刻石》云:“形制似方而非方,四面广狭不等,因其自然,不加磨砻……字从西南起,以北东南为次。”石鼓文与秦刻石皆须顺时针环读,人视线移动,以人就物。秦刻石其初立之方向,与上记正相反。有时器物不可移动,即使较小,亦需以人就物。古碑四面刻字者甚多,如唐颜真卿《颜氏家庙碑》。又有称经幢为“四楞碑”或“八楞碑”。这些文字都需环读。有一些碑刻题名横体书写,从右至左,此是以“行”的眼光来排列,一字作为一行,四字就是四行。不少石刻是左行文。唐太宗、唐高宗各撰写了雁塔圣教序,同为褚遂良所书,同在永徽年间,时间相隔不长。李治所写在左边,文字排列由左向右。李世民所撰在右边,由右向左,这是左读的一例。

石刻中有特别的一类,即为反左书。讲到阅读方式,不能不提到此体。如《梁太祖神道石阙题字》碑(现在江苏丹阳),列于陵墓两侧,一块正面题写,一块是反字,神道石柱作瓦楞纹,柱上石额两块,左右对称,石额上刻有“太祖文皇帝之神道”八个大字,隶书,左右相向。南柱为正书顺读,北柱为反书逆读。一正一反,镜面对称。又有一长方形柱额,其上反刻“梁故侍中中抚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吴平忠侯萧公之神道”23字,字迹清晰。这就是所谓的“反书碑碣”,亦称为“反左书”。这种别有意趣的特殊书体在南朝陵墓神道石柱上仅存两例。(本文摘编自张平《视·线:古代铭刻文字的阅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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