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型”与“作者”的二元对话:青年导演如何融入电影产业?
2018年7月21日至7月30日,第12届FIRST青年电影展成功举行,多名电影行业知名人士聚首,分享电影行业经验,探讨青年导演成长,见证中国电影崛起。
在主题为“类型”与“作者”的二元对立的产业论坛活动中,著名的导演、监制、制片人、本届FIRST影展评审团的主席陈国富导演、台湾资深电影监制和制作人叶如芬女士、阿里巴巴集团高级副总裁李捷、《暴裂无声》的导演忻鈺坤、《我不是药神》的导演文牧野、《命运速递》的导演和《邪不压正》的编剧李非导演受邀出席,分享电影行业经验,彰显FIRST电影展对青年人的重要意义。
电影很难从主观上判断,但互联网平台总有自己的一杆秤
到底什么是好电影?什么是不好的电影?对于两位资深电影人来说,陈国富导演和叶如芬女士很难去界定。在谈到中国华语青年电影导演存在什么问题时,陈国富说,从他的角度来看他不会去区分青年导演、新导演或者是资深导演,因为每一个导演都是不一样的。刚拍电影的导演和经验丰富的导演都会出现相同的问题,所以现在青年导演面临的问题不一定是因为年纪小才产生的。同样,叶如芬女士从制片人的角度,也很难界定什么是好看的电影,什么是不好看的电影。她在在做新导演培训的过程中发现,青年导演往往在剧本阶段会有让人惊喜的地方,但到了项目评审的时候信心有不足。这多多少少影响了电影制作。而且好看的电影必然要考虑到更多的受众市场,如果仅仅是文本上的好看,还不能称之为好看的电影。
两位资深人士,都很难平衡电影艺术与市场的关系。到了新秀阿里巴巴集团高级副总裁李捷这儿,电影就像是一个互联网产品,他们看电影的方式又不一样了。
“我们更愿意从用户的视角,关于用户的视角来看青年导演的作品”李捷谈到。重视用户的客观评价,是互联网人评价电影的重点。针对中国青年导演发展存在的问题,李捷也谈到,中国青年导演更有创作的活力和激情,他们承担票房的压力要小些。所以,青年导演的作品特别有张力,特别新颖,拍摄的技术都会用好的方法。
在谈到青年导演如何能够做的更好这个问题,李捷给出三个建议:
第一,首先青年导演对自己擅长什么和不擅长什么要有清晰的认识,就是说,有一定类型的表达是最擅长的,他讲故事的方法哪一类型最擅长,他应该知道自己要什么。
第二,青年导演需要搭配好的制片人和监制,组成一个团队。
第三,青年导演的作品有一定的延续性和迭代,下一部作品一定相对上一部作品在哪些方面有意图做了一次改进和升级,直到成熟为止。
如果说陈国富导演和叶如芬女士更多是从电影的艺术发展之路来看中国青年导演发展现状,那么阿里巴巴集团高级副总裁李捷则是从电影市场的角度来看待中国青年导演。对于电影艺术,没有人能从主观上进行判断,而就电影市场来说,总有一个评价的标准,这也就是近些年大数据在电影行业备受欢迎的原因。
青年导演给如何保持自我,又该如何放弃自我呢?
都知道拍电影就和写小说一样,都是一种自我表达,有些导演或者作者表现得激烈些,会表达出很多个人隐秘情感,难以让大众领会。这时,青年导演该如何平衡电影艺术与自我表达的关系呢?
针对这一问题,陈国富导演、叶如芬女士、李捷总裁都强调,青年导演应当适当克制自我表达,需要听行业资深人士的意见。如果青年导演完全陷入自我臆想的情感中,对电影的评价也难以可观,会自动屏蔽那些已经看起来很明显的问题。
陈国富说,相比于经验丰富的中老年导演,青年导演往往不愿意听别人的意见,或者总是假装在听。其实,他作为前辈,不是否定青年导演的工作成果,也不是把创作的权利从他们手上拿走,而是要提供另外一种可能性给他看一下,让他参考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从监制的角度出发,叶如芬女士说:“新导演50%都是固执的,他们都是假装听话,其实没有。背过头来以后,他们常常产生一种被迫害妄想症。”所以,她通常都是慢慢劝说。在制作上她比较有经验,在拍摄的时候她会出现在现场,给他们意见,互相沟通交流。不过,她也谈到,青年导演身上看到一些很不错的奋不顾身,或者很有勇气的精神,这种精神也会鼓励、激励她,让她想起做电影的初心。当然,好的导演,真的是需要好的制片团队。电影的呈现,不是文字编剧的美妙撰写,摆在那里就可以了,还是需要很好的团队一起去实现。
青年导演确实容易过多代入自己的情感,难以从第三者的角度看待作品。但是青年导演也不是无药可救的。在李捷总裁看来青年导演的作品更容易成功。
“过去两年在选择电影的时候方法上也在不断的改进,我们觉得我们成功率在不断的上升,为什么我们觉得青年导演的作品更容易成功?因为我们觉得大多真的是能听进去的,有的说收到,我们再看一遍,我们再看的时候,感觉完全就不一样了,通过他的一些处理,把一些他可能在个人表达上更多的东西消除了。”
互联网公司一般站在平台角度,从数据,从过去看的所有片子给您一些建议,好在哪,不好在哪儿,观众看不懂在哪儿,看得懂的在哪儿。对电影的评价一般也都是从用户的视角,即使再喜欢这个导演,喜欢这个类型,也必须要有抽离感,作出客观的判断。遇到有非常强烈的作者意图的作品,他们一般会选择放弃。
不过,李捷也说到电影是一个艺术品,它有很多的不确定性,试图用数据和量化的东西衡量电影是永远不可能的。他们能做的事情是通过平台试金石、八爪鱼的数据产品,尽可能让导演接收到很多第三方和独立的信息,做出自己的判断。最终决定权还在导演自己手里。
青年导演最开始暂露头角的时候,一定是靠着自己独特、敏锐的情感体验而立足,他们对生活独特的体验成功吸引了特定群体。但是当青年导演进一步深入电影行业时,也不得不考虑受众数量多少的问题,也不得不面对电影市场宽窄问题,如果一部电影很难被大多数观众理解,那么也是一个烦恼。所以,在第12届FIRST青年电影展论坛活动中,陈国富、叶如芬、李捷都强调了青年导演需要听取有经验人士的意见。
成功的青年导演都有哪些共同点?
在论坛活动的下半场,青年导演忻钰坤、文牧野与李非一同上台分享自己的创作体会,就就“类型”与“作者”主题谈谈自己的观点。
忻钰坤、文牧野、李非都是从FIRST青年电影展走出的成功导演。从忻钰坤的《暴裂无声》,到李非的《命运速递》,再到文牧野的《我不是药神》,还有李非的《邪不压正》,三个青年导演作品在不同时段构成了中国电影的爆款。
FIRST青年电影展对三位青年导演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忻鈺坤说,FIRST青年电影展带给我们年轻创作者更多的是行业交流。在创作之外,FIRST青年电影展有特别好的凝聚力,大家可以聊聊彼此的观念还有遇到的问题。这两年FIRST带来很多的关注是很重要的,他希望围绕创作做讨论,做更多的延展、做更多的可能性。
文牧野说:“我最大的感觉,我们青年导演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我觉得青年导演的安全感相对差一点,就是漂泊感比较重一点,产业,其他的那东西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FIRST给了我一个家的感觉,它给了我安全感,创作者总会在创作的时候希望有一些人可以看到,FIRST提供了能让这些人过来的地方,有了这些安全感就不会孤独。后来李非,这代人,FIRST把这些人聚到这儿,让我们有了足够的前进的伙伴,同行者,这个是FIRST对我来说最最重要的,是心理上的。”
李非也谈到FIRST是一个同行相互交流、合作的平台,让大家一起努力拍电影。
在谈到电影处女作经验时,三位导演纷纷发言分享自己的心得体会。忻鈺坤说自己拍长片《暴裂无声》最大的体会就是坚持下去。
“有时候还是要多点理性的判断,在很关键的一个时期,在自己的创作途径中,尤其年轻导演的项目通常都是自己的原创,花了很长时间,很多心血,甚至内耗,得来的很宝贵的剧本,但是真的让你放弃的时候,很多人觉得不要,再熬两年要做出来,但是再一熬就不坚定了。”他说。
文牧野最大的感受是要在作品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分清商业与艺术的边界。他觉得觉得青年导演最重要的是打开,格局变大,接受一切以前接受不了的,先从台子上下来,先到群众中间,后来再决定是不是再上来,有的时候一上来就把自己架的很高,路很窄。
李非的经验是在拍处女作的时候,只要有人找他拍电影了,他就把电影拍完,至于电影产业、票房这些,他丝毫没有考虑。青年导演在创作第一部作品时不需要承担太多压力,努力完成一部作品。之后,就需要思考到底自己是要拍一个什么样的片子。当然如果谁在第一部的时候就能想清楚,步子往哪儿迈,路往哪个方向走,那就更好了。
当青年导演从FIRST电影展走出去之后,从电影爱好者变成行业专业人士,又该如何看待电影制作呢?又是如何克服难题的呢?
对此,文牧野说,一定要要以合作者的态度寻求合作,而不是以求助者的态度寻找帮助。
“你是导演,你不比任何一个职位的人要差,就算是一个新导演,你也是导演,这是一个经验之谈。”
作为电影导演来说,拍电影不可避免会带上个人色彩,但是对于电影市场来说,类型片似乎有更多成功可能性。在个人与市场规律之间,给如何选择?三位青年导演都表示,这是他们正在思考的问题,他们也在拍摄作品的过程,积累经验,不断变化,最终会有一个适合自己的道路。
总的来说,电影不排斥或者说也欢迎具有个性色彩的导演出现,但是电影产业更多的是考虑市场,需要更多的类型片。个人与产业之间总是存在不可避免的矛盾,而作为青年导演该如何处理这种矛盾呢?那种完全不顾行业经验,完全不理会市场规律的导演,当然会遇到更多的困难,除了拍摄上困难,还有观众接受上的难度,常常是“闭门造车”。对于更多想要在电影行业有更多作为的青年导演来说,平衡好个人与市场的关系,利用良好的团队,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相信,这次FIRST青年电影展论坛活动给青年导演不少启示,对他们以后的创作有着莫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