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丹青(连载)
波 吒 著
(接上期)
送走两个嫂子,刘晓初带着肖翠莲来到万县司马桥,找到朋友魏太云,刘晓初向他及妻子说明情况后,魏太云一家热情地叫他两先住下来。刘晓初的打算,本想先在这里平平静静地把蜜月度过,然后再与肖翠蓉回开县办结婚证。所以一连几天,刘晓初都是陪着肖青蓉呆在魏太云家,除了到附近,哪里也没去,什么也没干。可事情并不象刘晓初想的那么简单。一天晚上,正当他俩和魏太云一家坐在桌上吃饭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公安人员。不知是哪个向当地派出所通风报的信,当地派出所来人又将他俩一同带到派出所,对刘晓初和肖分别进行了询问。听说是夫妻时,同样要他们拿出结婚证,刘晓初说:“我们虽然没扯结婚证,但是办了喜酒的。”派出所人员告诉他:“哪怕你办一百桌喜酒,没领结婚证,依然不是合法夫妻”。最后仍是下逐客令,要他们离开万县,回老家先把结婚证办了再出来。回到居所,刘晓初望着身旁哭泣的“妻子”,一种悲怆涌上心头,天下之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于是提笔写下了“年年难画年年画,处处无家处处家”之句。为了在外面不再遇到麻烦,刘晓初带着肖翠蓉,回到老家灯草坝。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他也觉得有几样东西,必须该办了:一是户口问题,二是营业执照。在外混迹近十多年,虽然那时还没有什么身份证,但如果没有其他任何有效的身份证明(比如介绍信之类的),偶尔还是会遇到一些麻烦。刘晓初从出狱后,就一直没有去当地重新办理入户手续,在社会上还是黑市人口(吊脚户)。二是营业执照,那时只能在户口所在地办。改革开发前,只有商业供销等国营或集体部门才有经商权,私人经商是要受到查处的,被称为“割资本主义的尾巴”,随着国家政策的开放,逐渐允许私人经商,最初的私人经商,大都采取的是摆摊设店的方式,也没有营业执照,但后来,私人商家店铺的大量增加,使商业、供销、食品等笼断行业退出历史的舞台,工商、税务等部门,也开始对私人营业进行了税收、管理的规范化。经商进入了市场规范,没有经营执照和许可证,基本上是寸步难行了。来到妹妹家,还好,十多年前离开劳改农场的释放证还在。当他拿到公安局去办入户手续时,户籍民警大惑不解地问他:“这么多年了,昨现在才想到来找我们啊?!”问得刘晓初哑口无言。办理了户口,然后拿着户籍本去扯了结婚证。接着在正坝工商所办了个体营执照,经营项目是工艺美术。办完了这些,刘晓初带着肖翠蓉,又踏上了以画谋生之路。因为有了合法的手续和身份证明,在外就很少遇到干涉和麻烦了。庆幸的是,这次回去,令刘晓初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就是肖翠蓉父亲的刁难。这主要还要感谢她的两位嫂嫂,回去作了他父亲的工作,在过去,女儿在外面,“生米已煮成熟饭”,当父母的也只能顺其自然。从老家出来,他们仍住在万州魏太云家,不久受奉节邮电局的朋友余祥松邀请,请他到奉节邮电局去画画,他于是与妻子一同乘船来到奉节县城。奉节县邮电局的唐局长和工会的王主席热情地接待了他,告诉他请他去,主要是把邮电局的会议室和办公室用一些画装饰一下。邮电局对他俩的安排很周到,将局里的第二会议室作为他的临时画室,住宿就在他们的招待室安排了一个房间,吃饭在职工食堂买饭票。他们在奉节一呆就是半年多时间,主要是那时玻璃画在奉节也时兴起来,许多邮电局的职工都请他为家里画玻璃画作装饰。时间一长,也与他们中的一些人建立起了友谊,特别是已经退休的原邮电局的工会主席谭畏川,与他关系特别好,邮电局会议室和办公室的装饰画画完后,谭畏川就把他两接到邮电局宿舍的自己家里去住,一连住了好几个月。
由于生活安定,刘晓初每月作画的收入也不错,他与肖翠蓉的相处也很融洽,真正享受到了夫妻间互敬互爱的生活。对妻子,他总是百般呵护,尽自己的力量,为她制穿的,买好吃的,妻子喜欢吃包面,她带着她几乎吃遍了奉节县城所有的包面馆子。除了给邮电局单位和职工画画外,刘晓初也在外面接了不少其他客人来请他作画的业务,虽然辛苦,但身边有一个照顾自己的人,刘晓初的心里却是欣慰和满足的,画画也特别起劲。他和妻子商量,待积攒了足够的钱,就到万县去买个房子安家。一天,邮电局宿舍的一个女同志拉住刘晓初说:“我的画家,你未必没看出来呀,你妻子怀孕了。”漂泊几十年,如今已是四十好几的刘晓初,听说妻子怀了孩子的消息,自然是又惊又喜。他带着妻子到附近诊所检查确珍后,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让怀孕的妻子再呆在私人家里,已经不太合适。于是就离开了谭畏川家,在一家私人旅舍租了一间比较宽敞的房间。这里既有升火做饭的地方,也有作画的场地。安排好房间后,他即在旅舍不远处摆了一个地摊,售画和招揽生意。为了给妻子补身体,刘晓初尽量想把生活开好一点,但妻子总对刘晓初说:“我们现在连自己住的塌塌都没有,还是别浪费了,把钱存起买屋吧。”其实,刘晓初也理解妻子的心情,对他来说,也何尝不希望尽早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啊。眼看妻子的临产期越来越近,刘晓初又犯难了。难道就在旅舍里生产坐月子不成?再说,照顾产妇这样的事情,刘晓初亚根就没有经历过,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也想到了肖的母亲。可妹妹一家自己有几个孩子要照顾,而肖的母亲,能不能来,她父亲会不会让她母亲来?就在刘晓初为妻子坐月子犯难之际,遇到龙潭煤矿的一个昔日旧友刘生辉,他们两口子进城来买东西,听了刘晓初的情况后,便邀请他们夫妻到龙潭煤矿去,刘生辉对刘晓初说:龙潭煤矿有几千个工人,业务肯定会有的。另外,吃住可以安排在他家里,这样生产和坐月子也可以叫他媳妇来经又(照顾的意思)。刘晓初想想也好,于是和妻子收拾好东西,当天就随刘生辉夫妻一道来到了龙潭煤矿。在龙潭煤矿,刘晓初白天出去到工人家里画玻璃画,晚上寄宿在刘生辉家里。妻子则呆在他家帮他们织毛衣。表面看来,妻子与他相安无事,只是在一次无意中,刘晓初在她的大衣口袋里,看到一封肖父亲写给她的信,信的大意是:当初他就不同意这门婚事,都怪肖自己太幼稚,被刘晓初这个跑江湖的把耳朵吹灵了。跟着他这样东奔西跑,吃了不少苦头吧。现在趁还年轻,赶紧把婚离了,找一个稳当的男人过日子。孩子千万不能要,尽快在医院去把他做了。这封信,应是妻子知道怀孕后其父写来的,但妻子并没有按父亲的要求去把孩子做了。读了这封信,刘晓初也能理解一个当父亲的心情,想想自己,除了能画点画,还有什么能耐啊,凭啥子值得别人巴心巴肠地跟着自己。就在妻子即将临产时,他给一个工人刘有富家画画,交谈中说起妻子即将临产,刘有富对他说,你妻子第一次生孩子,最好还是到医院去生好点,职工医院的何院长是我的姐夫,到时我给他说说,请他关照一下。1983年4月6日,妻子在龙潭煤矿职工医院生下了一个女儿。四十多岁得子,照理,刘晓初理应喜出望外才是,可是,女儿的降生,并没有使他感到高兴。一是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自身都活得很累,再加上一个拖累,今后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再就是当时实行计划生育,一对夫妻能只生一个孩子,虽说是政府大力宣传生男生女都一样,但在重男轻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统意识影响下,使这个四十多岁才好不容易得来个女儿的男子,竟选择了抛弃。当刘晓初将想把女儿送人的想法,向妻子说出时,出于各自目的考虑,妻子也没有反对。“啥子啊,要将孩子送人!?”当刘晓初把要将孩子送人的想法,告诉刘有富时,刘有富连说要不得,“你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好不容易有个孩子,怎么会想到送人,疯了吧。”见刘晓初说的话是当真的,他想了想对刘晓初说,他去问问他兄弟刘有文,愿不愿意收养女孩(过去捡孩子带,大多是要男孩子,女孩子要找个好人家,就不太容易)。到时,你可别反悔呀。刘友文也在这个煤矿上班,刘晓初见到过,他和妻子结婚三年了还没有孩子。很快,这事就说成了,望着孩子被人抱走,夫妻俩都麻木了似的。此时距孩子出身才个多月。在刘晓初心里,几十年来的坷坎经历,除了求生,他似乎把一切都看得很淡。因为都姓刘,孩子到刘有文家后,仍按刘晓初给她取的名字,叫刘萍,刘晓初以自己一生犹如漂浮不定的浮萍给女儿取了这个名字。他们离开煤矿前,刘有文夫妻每天还抱着孩子来喂奶。孩子送人后,刘晓初和妻子又在奉节县城永安宫(永安宫是三国时刘备托孤的遗址)附近的一家小旅舍租了个房间,这个小旅舍叫“利民旅舍”,由当地民政局办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渐渐地发生着一些变化,以前对收拾打扮并不十分在意的肖翠蓉,开始注意起收拾打扮了。一天在外,也不知倒底在干些啥子。而且,天天往电影院跑,经常深夜才回家。回到家里,也没有以前那么勤快了,不时有意无意找他发脾气,开始数落和埋怨起刘晓初,一个大男人,在外混了这么几十年,挣的钱到底在哪里去了,至今连一个住的踏踏都没得。动不动还当着人找他大吵大闹。面对妻子的无理取闹,刘晓初都是一味地忍让着,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对妻子的一些变化,刘晓初看在眼里,并没有记在心上。在刘晓初看来,毕竟年龄的差距,生活方式和要求会不一样。她还年轻,年轻人爱好,喜欢打扮,是很很正常的事。刘晓初虽然是一个把钱财看得很重的人,为了留住她,他还是把自己的收入,交由她保管,要吃要穿,从不过问。他牢记着在妻子嫂子面前“一定要好好待他”的承诺。刘晓初给人画画,接触的人自然很多,林子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妻子虽是农村出来的女孩子,跟着刘晓初行走于城市间,也算见了世面,况自身的衣架子并不错,一经打扮,很快出落得象一朵娇艳无比的花。引得一些心述不正的人,象苍蝇一样“嗡嗡”地围着她转,这些,忙于生意的刘晓初并不知道。俗话说,再纯洁的女子也怕泼皮汉。只是,刘晓初万万没有想到,和自己朝夕相处,自认为感情还算融洽的妻子,心里还藏着秘密。有一次,刘晓初从外面画画回来,旅店服务员交给他一封信,说是寄给他妻子的。刘晓初拿过信来,信封上写的是妻子肖翠蓉收,但信的后面却附有一首打油诗:“生在新社会,人人讲道德。不是你的信,不能随便拆。”这打油诗上的话,显然是针对刘晓初的,令他暗自发笑,本不想看信的他,此时却偏要拆开来看一下,这封信倒底是谁给妻子写的。打开看时,是一个外地来奉节做生意的人写的,信的内容是希望妻子不要呆在这些小地方,趁年轻,应该到大城市去闯一闯。刘晓初虽然弄不清这个人到底是谁,但可以想象与妻子的关系决对不一般。刘晓初还是将信交给了肖翠蓉,当他轻描淡写地问了句这个人是谁时,反倒引起妻子的不依不挠,问他凭啥子干涉自己的人生自由。一次一位朋友的话,让刘晓初对妻子的看法有了异样,产生了警觉。朋友对他说:“你女的是昨的啦,居然要我给他在当地介绍一个条件好一点的男人,你们不会是在闹离婚吧?”眼看婚姻亮起了红灯,从内心来说,刘晓初并不希望这段婚姻破裂,使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家”,就这样没了。况且,一个年轻女子,不顾家庭阻拦,不嫌弃他的清贫、居无定所,而愿意跟着自己,他有什么理由去嫌弃她呢。为了能让她的心有所回转,也为了能够继续在一起生活下去,刘晓初曾拜托当地好几个朋友给妻子作思想工作,要她好珍惜缘份,好好把握住自己,不要上社会上那些坏人的当。这年春节,妻子提出要他一起回老家过年,这本是正当的要求,但刘晓初心里正赌着气,便让她一个人先回去,待他处理完一些业务后再回家。当然妻子回去时,他还是拿出五百元钱交给她(那时一个职工的工资每月只有三、四十元),作为他孝敬她父母的一点心意。但春节时,由于接的业务多,刘晓初最终没有回去。妻子回家两个多月了,还没有转来,也没给他来过一封信,刘晓初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丝不妙。一天独自在屋子里喝了几杯闷酒,回想以前看到的那封信,心想一定又是老亲爷(岳父)在从中作怪,借着酒性,他给老亲爷写了一封语言十分不友好的信,信中主要是发泄心中的劳骚,指责老亲爷不应在他和妻子的事情上“横插杠子”,说“生米都已煮成熟饭”,如今孩子都有了,现在来挑拨女儿离婚,不仅对双方都没有好处,而且,对双方都是一个伤害。信发出去后,刘晓初又有些后悔起来,自己不应该把话说绝了。就在刘晓初准备回去接妻子时,这天,正在房间作画的刘晓初,忽见一个三十来岁左右的陌生人推门进来,问他“你就是刘晓初刘老师吧?”刘晓初望望这个陌生人说:“是啊,我就是”。来人自称是湖北恩施的,来奉节出差,听说了刘晓初的画画得不错,所以来找他的。来人说他在湖北恩施开了一家很大的玻璃加工门市,需要一个长期作画的美工,想邀请刘晓初去给他画玻璃画。能有一个长期打工的地方,刘晓初当然巴心不得,结婚后的刘晓初,也想结束这居无定所的日子。看到来人说话很诚恳,刘晓初就答应了。那人走时,给刘晓初留下了自己在恩施的门市地址(湖北恩施老城区胜利街98号),还认真地给他说了从奉节到恩施的线路,从奉节坐轮船到到李家坝,再坐车到三角坝,转车到湖北太阳河,再赶车直达恩施。为了让刘晓初放心,这个人还主动拿出几十元路费钱给他,被刘晓初推辞了。来人走后,刘晓初将奉节的业务安排了一下,同时来到与妻子曾在一起居住过的原邮电局工会主席谭畏川家里,将自己的一些带不走的东西寄存在他那里,同时拜托他,妻子如到奉节来,找不到自己,肯定会到他家来问,到时请将他在湖北恩施的地址(陌生人给他留下的联系地址)告诉她,带着那个陌生人给他留下的联系地址,刘晓初坐上奉节到三角坝的班车。三角坝在金凤山顶,距奉节县城约100公里,属奉节南岸的最高峰,海拔一千五百多米。因山峰似金凤而得名,又因山体形状奇特,由数个突起小山峰连绵组成,形似乳房,又名群乳峰。半山腰下就是他曾经劳改的地方——青龙磺厂,当车子在金凤山的盘山路上穿行,路过磺厂地界时,刘晓初感慨万端。车到三角坝,就到了终点站。三角坝是金凤山上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形状似三角形,故取名“三角坝”。周围有少许水田,因是兴隆区公所所在地,虽然只住有几十户人家,但医院、商店、邮电所等一应俱全。在奉节南岸山区,这算得上比较好点的地方。只是在群山之中,还是显得有点冷清。这里本来有刘晓初的一个朋友,叫杨华林,是二磺厂的工人,也是个文化人,但刘晓初不想去麻烦他,所以还是写了一个旅舍住下。晚上,刘晓初与湖北荆门县来的一个搞推销的人,同住在旅舍的一个房间里。躺在铺里,两个人摆起龙门阵,这个人叫黄太平,是经商世家,解放后父亲在三反运动中服毒自杀。他虽是商校毕业,因为家庭成份,一直没有得到安排,靠到处打零工为生,现在给一家纺织厂当推销员,全国各地到处都在跑。刘晓初也向他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听了彼此的介绍,虽是萍水相逢,不免有点猩猩相惜,很快成为朋友。第二天没有到太阳河的车(三角坝到太阳河要三天才有一趟班车),吃了早饭,刘晓初与黄太平一起出去散步,虽是初春时节,这里由于地势较高,四周雾气弥漫,还没有一点万物复苏的迹象。金凤山属喀斯特地貌,在风沙、雨雪、山泉的积年累月打磨下,形成一个个圆润凸起、形状又极其相似的山峰,同时还保存着地球发育初期、尚属少年时候的地貌特征,1000多座山峰延绵30多公里,只是这里的“天坑地缝”那时还并不怎么有名。当他们信步走到兴隆中学校门时,从学校走出一个中年女教师,上下打量着刘晓初,刘晓初感到很奇怪,也打量了一下她。还是那个女教师先开了口:“请问你是不是以前在青龙磺厂呆过的那个画家刘晓初?”刘晓初说“是啊,你怎么会认得到我。”女教师说:“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得到你哟,请到办公室去坐坐吧。”刘晓初暗自一惊,想不到我刘晓初处处都遇得到熟人啊。这真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刘晓初与黄太平随女教师来到她的办公室,时值星期天,学生都放假了,校园里十分清静。女教师是这个学校的副校长,由她在学校值班。在办公室坐定后,她叫一个读寄读的学生给刘晓初他们泡了一杯茶,便交谈了起来。女教师说她姓向,叫向惟周,师范毕业后,曾在奉节县中学教过两年书,后来充实乡村教师的师资力量就下派到这个学校,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向校长对刘晓初说,她表弟就是青龙磺厂子弟校的校长,三角坝学校曾与青龙磺厂子弟校联合办过一次运动会,当时在现场负责办墙报和画宣传画的就是刘晓初,所以她见到过、也听表弟提及过他。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还是有点印像。她问刘晓初从磺厂出来后这些年都干了些啥,当听刘晓初的一番简介后,也为他的经历感叹唏嘘,深表同情。接下来,她向刘晓初谈起青龙磺厂近些年的一些情况,她说现在磺厂管理人的方式,比以前更加宽松,里面的犯人,过去主要是政治犯,现在大多是刑事犯。里面的管教干部,要求对犯人要象老师对待学生,医生对待病人,父母对待儿女一样,不许打骂和虐待犯人。有知识的犯人,可以到子弟校去教书,可以在厂卫生院当主治医生,有级别的技工,可以收干部子弟当学徒。很多干部子弟,都在犯人师傅那里学到在社会上求生的技艺。还有一些社会上没考上大学的,来找犯人中的名师指导,如开县在磺厂的管理干部薛祥奎,他的儿子薛松,在开县中学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找到磺厂的犯人老师辅导后,第二年考上了四川科技大学。她还给刘晓初谈起发生在磺厂领导身上的一件事,说一次青龙磺厂的孙政委到恩施去办事,车到太阳河时,遇到滑坡,于是叫司机把车开回去,他自己下车步行。孙政委走到太阳河与奉节交界的路段时,丛林中忽然闪出几个拦路抢劫的年轻人,抢走了他的公文包和钱包,可这些劫匪还没有走出二十步,孙政委就从腰上拨出手枪,只听“砰”的一声,一个年轻人应声倒地,其他几个见状,一齐向他下跪求饶。也该这些人倒霉,没长眼睛,竟然抢到一个公安干警,而且是他们犯事后,最终归宿要去的地方的头儿身上。被打的人子弹从小腿穿过,血流满地。孙政委立即命令其他几个劫匪背着那个受伤的,一同到太阳河派出所投案。当地公安机关随即将几个劫匪匪关了起来,同时也要求孙政委协助调查。临时住在恩施的一个监狱里,等候调查处理。可那个被他打伤的人,在当地也是很有背景的,特别是他的叔叔也是公安系统说得起话的人,硬火碰到硬火,那个人的叔叔认为孙政委是在案犯作案结束后打伤的人,想弄他个防卫过当。就这样孙政委被关了三个多月,由于他不吃监狱里的囚饭,每天由青龙磺厂派专人用三轮摩托送菜饭给他,后来经两地公安处调解才把事情抹平。由于还得等一天才有车,刘晓初于是邀请黄太平,一同去找他在三角坝的那个朋友杨华林,杨华林是刘晓初在奉节作画时结交的一个朋友,比刘晓初小得多,算是忘年交,就住在三角坝,他们是因画而相识,由于情投意合,后来杨华林有事到奉节县城,都会到刘晓初那里坐坐,摆摆龙门阵,中午到了,刘晓初也会热情地招待他吃个饭。前不久,杨华林到刘晓初那里去,还给刘晓初送了一个装衣物的皮箱。按杨华林以前说的地址,在三角坝东边,顺着一条机耕道走一两里路就到红岩沟二磺厂,他的家就在二磺厂的旁边。刘晓初他们找到杨华林时,他正在屋前的地坝坎上与人聊天,见到刘晓初,先是一惊,马上站起来,伸出双手,拉住刘晓初,“唉呀是你呀,稀客!稀客!”。杨华林的条件在当地应算是不错的,有好几间大瓦屋,家里办了个文化站,还开了个像馆。他们夫妻两对刘晓初十分客气,象招待贵宾一样招待了他们。坐上班车,刘晓初与黄太平从三角坝到太阳河,再由太阳河转车到恩施。一路结伴,吃饭结账时早已不分你我,到恩施分手时,相互都留下了自己的通联地址。黄太平对刘晓初说,如果到了荆门,一定得到他家去作客,他们一家虽然都是作生意的,但并不势利,很喜欢人客。这点黄太平不说,从一路上对自己的慷慨,刘晓初也能看得出来。恩施位于湖北省西南部,西面和北面邻接重庆市,东临宜昌市,南邻湖南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东北接神农架林区。因这里土家族和苗族占了一半以上,1983年置鄂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1993年4月改为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恩施属鄂西南山地,但恩施市区几十里在都很平坦,有“山原”之称。到了恩施后,刘晓初住在新城区“武阳坝”旅店(恩施市分为老城区和新城区,武阳坝属于新城区),然后到去老城区找胜利街98号(请他来的那个人留下的地址)。门市是找到了,可并不是那个人所说的玻璃门市,而是农资公司的一个分店。刘晓初想,是不是这个人转门市了,问店里的一个营业员,营业员告诉他,这个门市一直是农资公司的,从来没有出租过,也从来没有开过什么玻璃门市。刘晓初又在附近问了几个店主,都说这条街从来就没有人开过什么玻璃门市,也没有他说的这个人。这时,刘晓初才隐隐地感到:自己上当了。回到住宿的旅舍,刘晓初百思不得其解,那个人与自己素不相识,更谈不上冤仇,为何要将自己骗到恩施来,目的是什么?!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和不解,刘晓初还是决定在这里呆几天,既然来了,不妨到处转转,看有没有什么适合自己的商机。恩施的老城区,与开县以前的老城区差不多,面积不大,房屋都是三四十年代和建国过后修的土墙或砖墙板壁屋,屋梁上盖的是瓦片,有一条河贯穿城中,一座大石桥,连接着河两岸的人来往。它的对面,就是正在新修建设中的新城区,从建设规模来看,新城区占地面积相当大,让人一眼望不到头。这次出门,刘晓初身上只揣了五十多元钱上路,因为没想到会受骗,也就没有考虑回去的路费。在恩施呆了三天后,刘晓初检查自己的钱包,发现只有十几元钱了,于是赶紧把旅店的账结了。从旅店出来,身上还剩几元钱,晚上他在餐馆吃了一碗五毛钱的豆渣面条,来到城郊想找个合适的地方露宿一晚,然后决定第二天步行出发回奉节。他来到一个准备动工的建筑工地,看看没人,心想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他将白天小贩丢在地上包装纸铺在地上,然后把工地上的帐蓬布盖在身上,行李当枕头垫在头下。人躺下来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周围的灯光渐渐地熄灭了,只有远处有稀疏的亮光。好不容易刚刚入睡,刘晓初便被人推醒了,他吓了一大跳,以为是来打劫的。翻身坐起来时,才看到是一个约模五十多岁、佩戴着执勤袖套的治安管理人员。治安管理人员问刘晓初,看你的穿着打扮、模样并不象个讨口的(即乞丐,在人们心目中,乞丐的脸上身上一般都弄得很脏,穿着也很破烂。),为什么睡在这里?刘晓初便一五一十地把这次来恩施的经历简单地说了,还从行李里拿出个体营业执照给他看(没有身份证的时候,这也算是一个身份证件吧)。治安管理人员听刘晓初这么一说,也起了同情心,说了句:“提上你的包包,我把你带到一个地方去睡一晚上吧。”刘晓初随他来到一个已经开建的工地处,工地旁边有几个简易帐蓬,治安管理人员把他带到一个有地铺,还有被褥的帐蓬里。很和蔼地对他说:“这里的人这几天放假,你就在这里凑和着睡一晚上吧。象你这种情况,如回去确有难处,可以到当地救助站去寻求帮助啊。”治安管理人员的话虽是给了刘晓初一个提议,但以刘晓初倔犟的个性,他宁愿用几天时间步行回去,也不愿去找救助站给自己丢脸。睡在工蓬里,刘晓初辗转难眠,民工留下的棉被倒很暖和,只是想到自己的一生,面对夜空,脑子里陡然闪出一位曾经的狱友李富友,因同病相邻而赠送的一首诗:柳吐芽,燕含沙,凄溪相离泪愁煞。茫茫四海走天涯。枝头鸟歌唱,悲心乱如麻,栖身,凄身,落谁家?人无路,犬有家,红灯绿酒西山下。冷饭残羹充饥肠,沿街细语唱,倚门强欢笑,忧呀,愁呀,异乡踏。第二天起来,刘晓初看到被褥上满是露水。他背起行李包,咬了咬牙,回头看了一眼恩施县城,向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往回走去。恩施到奉节县城有三百多里路程,由于路径不熟,他不敢象以前在当地作挑夫时找近路或捷径往回走,而是一直沿着公路走。因为身上只有几元钱了,早上他没舍得花钱吃早饭,走到中午实在太饿了,才到一个馆子里买了两个馒头吃。在路上渴了,就用手捧沟里的水喝。第一天走了约百多里路,走到天黑时,刘晓初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因为是高山地带,被山风一吹,感到有些发冷。这时,刘晓初忽然看到前面转弯处,好象有升火后放出的黑烟子,心想一定有人家,便加快脚步向前赶去。可走拢一看,原是农民将锄掉的杂草,堆放在一起放火燃烧的火堆。看到火还没有完全熄尽,他于是又从旁边捡了一些枯树枝和干草放在火堆上,望着经拨弄后燃烧旺盛的火堆,刘晓初想,要是有几个红苕或洋芋放在上面烤来吃多好啊。烤了一会火,也算歇歇气。刘晓初想,不能在这里久呆,还得到前面去找人家投宿。又向前走了好大一段路,才终于看到在公路旁边的一个半坡上,好象有房子,还有亮光,想必这家人还没有睡,刘晓初于是沿着石梯向这家住户走去。走近一看,这哪是什么住户,而是以前的一个破庙,在破庙的残址上,新修有两间不大的砖瓦平房,房子安有木门,但并没有上锁。刘晓初轻轻地推开门,里面供有佛像,佛像前的几支香蜡还燃着,案桌上还供着几个供果。刘晓初坐在一个信徒嗑头时用的棕垫子上,看看屋里打扫得倒也干净,只是地上有一些草纸灰。呆坐片刻,刘晓初向佛像双手合一叩了个头,然后关上庙门,还用一块废砖把门抵住,怕晚上风把门吹开。走了一天,又饿双累,实在太困,他忙将案桌上的供果抓了几个充饥,嘴上唠唠地念道:菩萨大慈大悲,待我度过了这一夜,我一定用更多的供品献上。吃完供果,他将棕垫子放到墙角,将身子缩成一团便打起了盹,并很快进入了睡梦之乡。晚上,刘晓初做了一梦。他梦见自己迷失在一片不见天日的原始丛林之中,分不清南北东西,忽然从树林里窜出一个毛耸耸的野人(旧时开县山里人称为毛嘎嘎),抓住刘晓初的双手,面对他,一幅狰狞恐怖的面孔,露出满嘴的大牙,“哈哈哈”地怪笑起来。刘晓初在家乡时,听老古班人摆起过,以前的深山老林,有野人,称为毛嘎嘎,人们对付这种野人的办法就是在自己的双手腕上绑上一根竹筒,因为野人遇到人后,首先就是抓住人的双手大笑,一直笑昏过去,如待它醒来后,人还未离去,它就会吃人了。手上绑着竹筒,它来握手时,就将竹筒伸向它,待它抓着竹筒笑昏过去后,便轻轻将手退出竹筒,在它醒来之前赶快逃掉。刘晓初的双手被毛嘎嘎死死地抓住,怎么也挣脱不掉,就在这生死之际,他的前面出现一个白发老人,轻轻一下就让野人松了手,他拉着刘晓初,说了声:“快跟我走”。一转眼的功夫,刘晓初便被白胡子老人带到一个公路上,老人问:“你昨跑到那地方去了呀?”刘晓初揉揉眼睛,心有余悸地说“我也不晓得啊”。白胡子老人捋着胡须,对刘晓初说:“事事难料,请多珍重!”刘晓初正要道谢,老人已经不见了。在庙里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刘晓初看看佛像,仿佛就是昨晚救他的老人,于是跪在棕垫子上,深深地向佛像叩了几个头。路上即将要翻越的山,比昨日更高,海拔达到两千米以上,此山名叫木耳山,山上大部份时间都有积雪(刘晓初所说的木耳山,不知是不是位于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建始县高坪镇。如今的木耳山,已是全国连片规模最大的生态有机茶叶基地,有“世界茶谷”美誉。),所以车辆如果要过这座山时,司机一般都要准备铁链子,用铁链子缠在汽车轮胎上,防止轮胎打滑。刘晓初过这座山时,看到山上云蒸霞蔚,景色十分迷人。千奇百怪的峰峦露于云海之中,犹如海市蜃楼。因是赶路之人,刘晓初无心去欣赏美景,加之山上很冷,只有用加快步伐,来增加身上的热量。从早上走到下午两点来钟,才遇到一个有三十来户人居住的小镇子,刘晓初在一个小馆子点了一碗稀饭和一碗豆腐,花了块多钱,通过询问,得知此地距离太阳河与四川奉节的交界处不是太远了。吃了点东西后,刘晓初不想停留,继续向前赶路。走着走着,到了撑灯时分,正当刘晓初为晚上住宿犯愁的时候,居然看到前面路边有一个被围墙围着的院落,过去一看是个道班,便敲了敲门。里面虽有人应声,但显得并不友好:“哪个哟,这么晚了敲门有啥子事?”刘晓初说是回奉节的过路人,天晚上,想借个宿。终于有人来开了门,问他:“你是奉节的?”刘晓初点了点头,来人说:“进来吧。”里面有三四个道班工人,正坐在饭堂里喝酒,桌子上摆着的是一堆生花生。开门的人向他们介绍说:“这是我的老乡,来借个宿。”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客气起来,“既然不是外人,快坐快坐。”并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抓了一把花生在他面前,边喝酒边和他攀谈起来。问他:“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呀,随便喝点,没啥菜。”当他们听说他是从湖北恩施步行走到这里的,都显得有些惊讶。原来这里是湖北恩施市太阳河养路公区的道班,里面有两个是奉节人。一问刘晓初还没有吃晚饭,便去给他打了碗剩饭,端出没吃完的剩菜。吃饭间,刘晓初无意中看到饭堂墙上挂着两幅玻璃画,走近一看,这不是自己作的画吗,画里面还有自己的落款,昨到了这里来啦呢。经刘晓初一问,他们告诉他,这两幅画是恩施市养路公区在道班落成典礼上送给他们的。知道刘晓初就是这幅画的作者,大家对他变得更加客气起来,第二天,他们对刘晓初说,走了几百里山路,你也一定很累吧,不如就在道班多休息休息,另外给我们办个专栏,写块吊牌。一路风餐露宿,刘晓初也想休息下,缓口气,于是便答应了。在道班呆了一天,刘晓初利用他们买来的红绿纸给他们办了一个学习专栏,并在木板上写了一块“太阳河道班”的吊牌。道班也专门安排一个人到镇上去卖菜,中午晚上都是大酒大肉地招待他,让刘晓初感受到人间的深情和温暖。临走时,他们要给钱,刘晓初说不必了,前面三角坝有他的一个朋友,到了那里就好说了,于是他们送给了刘晓初二十斤粮票和一双劳保鞋。太阳河乡位于恩施市北部,东南与白杨坪相邻,东北与建始县接壤,西南与龙凤镇连界,西北与重庆市奉节县兴隆镇山水相连,到了这里,刘晓初知道,距奉节县已经不远了。好不容易走到奉节兴隆区金凤山的三角坝,原来穿的那双解放鞋已经露出脚指不能再穿了,好在包里还有一双太阳河道班工人送的劳保鞋。到了三角坝,刘晓初松了一口气,朋友杨华林就在三角坝附近。看到刘晓初才去恩施没几天就又回来了,而且一身狼狈,杨华林夫妻忙问他是咋个回事,刘晓初便把这次出去被人戏耍的事一五一十地给他们说了,当听说刘晓初是从恩施走路到这里的时,更是有点不肯相信。经不住杨华林夫妻的再三挽留,刘晓初在那里一住就是三天,这三天里,杨华林还特意将自己的姨姐叫来,帮助弄饭。刘晓初闲着没事的时候,也在他家给他画了好几幅画。临走的头一天晚上,刘晓初与杨华林坐在一起摆家常,杨说想给他做个媒。他给刘晓初介绍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姨姐。原来上次杨华林到奉节县城找刘晓初作画时,看到刘晓初一个人在旅店里租住,以为他还是单身,所以回家和妻子谈起,妻子很想把自己的姐姐给刘晓初撮合,她叫丈夫给刘晓初送箱子,是有目的的,希望能保持联系。这次刘晓初来,他把姨姐喊到家里来与刘晓初接触,也是有意的,在征得姨姐的同意后,杨华林便向刘晓初提起这事。杨的姨姐叫曾淑兰(他妻子叫曾淑青),人才刘晓初已看到过,自然没得说的,高中毕业,二十八岁,去年死了丈夫,有一个小孩。杨华林说,如果刘晓初愿意,在女方家去上门也可以,要女方随他走也可以。刘晓初听了,自然对他夫妻两的美意十分感激,可自己已经结婚,也就没这个缘份了。利用杨华林硬塞给他的二十元钱,刘晓初得以坐车从三角坝回到了奉节县。后来在奉节,他与一个老朋友(工商局的干部陈建)谈起曾淑兰的事。陈建以前在三角坝工作,对她两姐妹都比较了解,他说她姐妹两在奉节读书时,就是学校的校花,学习成绩,人品都不错。对刘晓初没有结成这个缘份,也为他感到遗憾,后来,当刘晓初短暂的婚姻结束后,回想起这个缘份,也不无概叹:人啊,一切都是天意吧!这次到湖北恩施去,本以为可以找到长期的事情做,所以把奉节的业务基本上都已中断,如今很狼狈地回来,一切都只得重新开始了。妻子回娘家后,一直没有音信。经历恩施之行,刘晓初的情绪也十分低落,不知出于啥子原因,他终于决定,是该落叶归根的时候了。不久,刘晓初回到开县,但他没有回老家,也没有去妻子家看望,而是在县城的各个地方给人画玻璃画,仍然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因为是本乡本土,他感觉比漂泊在外,心里要踏实得多。或许,是沉溺绘画创作,使刘晓初对儿女私情失去了兴趣;或许,是生活的打击,使他疲惫的身心,早已麻木。虽在开县,但刘晓初对回娘家的妻子,采取的是不闻不问,其间,当妻子听说刘晓初已回开县,也曾来县城找过他,却被他回避了。离婚是刘晓初主动提出来的,虽然得到弟妹及众多亲友的反对。但刘晓初静下心来想想这段婚姻,确实由于双方年龄悬殊,彼此的观点和想法都有较大差异,加之自己的条件和处境,难以提供她所要的幸福生活,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吧。1984年开年不久,他便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通过协议领取了离婚证。离婚时,刘晓初才得知,肖又怀有身孕。面对已经四十开外仍然孤身一人的刘晓初,妹妹刘道兰也表示,希望刘晓初不要忙于离婚,待肖将孩子生下后,她愿为他代为收养,也好让他以后老了有个依靠。但晓初不知出于啥子原因和考虑,均绝情地拒绝了要孩子。据说,肖离婚后,回到家里伏案痛哭一场。刘晓初听后,也十分难过和愧疚,毕竟以前在一起生活后,还是有些感情的。记得在奉节,妻子准备回娘家的前几天,她曾向刘晓初吐露了一句内心话:“不是你对我不好,而是我对你不好。”最终,肖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毫不情愿地嫁给了外乡的一个做牛生意(当地人称为牛贩子)的农民。那时,女孩子离婚,娘家人会觉得丢脸,所以肖再嫁前,在娘家的日子也很不好过,而且,还怀着个大肚子,更是丢尽了娘家人的脸。作为娘家人,他们想方设法都要尽早地把女儿嫁出去。据说,嫁过去后,不久生下的,仍是一个女孩。此后,社会也发生着急剧的变化,正策变得更加开放、开明起来,商品经济下使人们的精神焕发前所未有的激情。在家乡,刘晓初一开始也有做不完的活路等着他。他在外自创一体的玻璃画,在家乡也日益受到欢迎。令刘晓初感到高兴的是,人们开始尊重知识喜欢艺术人才,对他多了几分尊敬与客气。特别是为单位作画,人们都把他当贵宾招待,每天的收入也不错,画1幅玻璃画,收十元钱,一天能挣三、四十元钱(那时上班的人,工资一个月才百多元钱)。他先后在盛山园艺场、教场坝、老城商业街等处摆摊为私人作画,随后又被不少单位请去作画,如工业系统、卫生系统、商业系统、县委、县府、法院、公安局、以及开中校、车站等,都请他去作过画。到哪里去作画,哪里就是他的家。虽然刘晓初对婚姻失去了兴趣,但一些好心人看到他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外画画,却没有一个关心照顾他的内当家,总不是办法,于是张罗着给他做媒。面对朋友的关心,刘晓初也感到,自己漂泊半生,这把年岁了,还没有个落脚之处,自己挣钱,又图个啥呀。俗话说:男子无妇财无主,女子无夫身无主。刘晓初所挣的钱,由于没有一个当家理财的,虽混了这么些年,身上所存的钱也并不多。这时有人给她介绍一个开县九岭乡的妇女,年龄三十多岁,死了丈夫,带着两个孩子,见面后刘晓初对她人也还算满意,女方也没有意见,但他听从了朋友的提醒,九岭乡距县城太远,你一天在县城画画,把家安在那里不太方便,还有,她有两个孩子,以后不能再生。刘晓初想想也就作罢了。一次在旧城绣衣池作画,认识了食品公司的退休工人曾轩德,他就住在绣衣池,有一天转路看到刘晓初在墙上画画,聊了几句觉得很合得来。了解到刘晓初的情况后,古肠热肠的他,暗暗托人帮刘晓初寻找贤内助。很快,曾轩德的内侄媳妇金先惠,介绍她的堂妹金友现,金友现也是三十多岁,丈夫于三年前去世,留有两个女儿,家就住在距县城约十余里路的丰乐镇邬杨村。当曾轩德将他托人介绍的金友现的情况给刘晓初说了以后,同样是带有两个孩子的女人,不知为何,这次刘晓初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经刘晓初点头后,曾轩德便把金友现在县城东渠河卖肉的生父叫来,与刘晓初当面进行了交谈。金友现的父亲叫金德生,见面后很直爽地说两点,请刘晓初考虑:一是女儿有两个孩子,负担很重,见不见意?二是女儿已作过结扎手术,不能再生育。请他回去好好想想再作答复。如没有意见,再安排与女儿见面。面对金德生所说的这两点,刘晓初经过反复思考,这个女人虽然也有两个孩子,但家距县城较近,来去方便。对于“作过结扎手术,不能再生育”这条,的确犹豫过好久,最后一想,依自己目前的况状,也没有资本去挑剔其它,能有一个稳定的家,结束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是乎成了刘晓初最迫切的愿望。与金友现见面,是在绣衣池的曾轩德家里,只是刘晓初没想到,初次见面,金友现居然把两个孩子也一同带来了。金友现带来的两个孩子,大的7岁左右,小的只有5岁。从穿着上看,虽然衣着寒酸,但却洗得干干净净,穿得利利率率。对眼前的这个女人,给刘晓初的第一映像是:在农村,也算上是“系上围腰上得灶,解了围腰拜得客”的那种。因为都是结过婚的过来人,交谈起来自然很随便。先是听了刘晓初的自我介绍,然后金友现也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她说丈夫在部队当了八年兵,一直是搞炊事工作的,从部队转业后,也是给一些单位打零工,作炊事员。三年前丈夫因白血病去逝后,她本不想再婚,但考虑到作为一个农村女人,要独自抚养两个孩子,没有一个有劳动力的男人帮助,的确担子很重。但另一方面,如果再找个男人,对自己的女儿不好,对不起前夫。她还说,丈夫生前是一个老实人,只知道做事不晓得挣钱,所以死后除了给她们三娘母留了一间破屋子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金友现的几句表白,刘晓初听着也在理,大概是人们说所的缘份到了,对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愿意抚养的刘晓初,居然表态:自己如今是一个人,膝下无儿无女。如果能够成为一家人,他一定会把她的女儿当作自己的女儿。当然他也说到自己在老家已无祖房,如今居无定所,结婚后,只能到金友现那里去定居。第一次的见面就这样结束。临分手时,曾轩德对他两说,你们都各自想好,然后再给我回话。第二天一大早,刘晓初正准备出门,金友现就出现在他租住的屋子里来了,她没有去给曾轩德回话,而是直接找到刘晓初租住的住处。没有说话,进屋后,便开始收拾起零乱的屋子,并将他堆在家里的换洗衣服给洗了。刘晓初没有阻止,算是默认了她的到来,也算是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刘晓初作画回来,想留她吃午饭,金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谢绝了,于是刘晓初拿出二十元钱,叫她给孩子买点糖果回去。金友现一连来了三天,来了就给他收拾屋子,洗衣服,然后离去,双方没有任何交谈。第四天下午,来了一个男子找到刘晓初,说是金友现一个生产队的,到城里来卖点菜,受金友现的拜托,来给她传个话,如方便,请他到金友现家去作客。刘晓初明白,这是一个女人向他发出的信号,不去,就等于拒绝,去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算基本上确立下来了。他换了身衣服,便与这个自称金友现一个生产队的男子一同步行来到邬杨村。这个男子没有把刘晓初直接带到金友现家里,而是将他带到了金友现的叔父金德厚家里,金德厚是开县氮肥厂的工人,也是个厨师,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金友现是过继给叔父当女儿的。这天,刘晓初吃住都是在金德厚家里,交谈也基本上是他与金德厚之间进行。当然,金有现与女儿也在场。在金德厚家睡了一晚,第二天金友现才把刘晓初叫到自己家里去吃午饭。趁金有现在厨房弄饭的间隙,刘晓初将这个家里里外外认真地看了一遍。这是一个只有四十来平方的砖墙瓦屋,旁边有一个石块垒起的猪圈。灶屋里有一个小方桌和两条板凳,用笆折隔开的内室里,仅有一个架子木床和一个装粮食的木柜子(扁柜),此时他明白了金友现为什么不把他安排到自己家来的原因。因是提前作了准备,几个菜很快就端上了桌子,为了招待刘晓初,金友现杀了一只逢年过节都舍不得杀的生蛋鸡。菜虽不算丰富,但从她的家境看,已是尽力了。同桌相陪的,除了她叔父金德厚,还有前夫的哥哥张昌明两口子,金有现的兄弟金有树,以及妹妹、妹夫。其实对金友现的情况,昨天已从她叔父金德厚那里听到了一些,她丈夫家里以前很穷,父母至今住的还是茅草屋。他与丈夫和丈夫的哥哥,不象有的家庭,结婚后仍与父母一起过,而是儿子把媳妇讨了,就自己“分家门立家户”。丈夫虽在部队当了好几年炊事兵,但人很老实,在部队时,总共给家里寄回了二十斤粮票和二十元钱,他们结婚时,只给她制了一套新衣服。前夫因病去世后,为了维持生计,金友现除了在生产队干农活外,还养了一些鸡鸭(她的住房旁边就是一口堰塘),种了一些蔬菜,把鸡蛋、鸭蛋、蔬菜利用逢场赶集去卖钱,开县、云阳的不少场镇如铺溪、养鹿、驷马、高阳等都去赶过流流场。因为这不是一顿普通的便饭,自然在吃饭间,她的妹妹、妹夫,前夫的哥哥两口子,有许多话要给他和金友现交待。特别提醒刘晓初要想好,不要以后来后悔。饭桌上,看着两个孩子为妈妈弄了几样好吃的而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刘晓初的心里,暗暗地从凑合过而变得同情起这个家来。在大家的挽留下,刘晓初又在她叔父金德厚那里住了一晚。金友现前夫的亲生父母住在山梁的另一边,同是一个生产队。作为未来的倒插门女婿,刘晓初照例与金友现去看望了丈夫的父母(公公、婆婆)。公公张必孝,对于儿媳妇的再嫁,他显得很开明,不仅没有一点抵触情绪,还对儿媳的再嫁十分支持。刘晓初他们一进屋,婆婆就给他们一人打了两个荷包蛋。而且,听说刘晓初他们要去,虽然家里穷,仍提前作了准备,操办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席上有金友现的妹妹、妹夫,两个弟弟,还有叔父叔母作陪。吃饭时,公公张必孝对刘晓初说,媳妇金友现是一个很勤快的人,对他们也很孝顺,希望刘晓初能好好对她,帮助她撑起这个家。另外就是好好对待他的这两个孙女,她们没有了爸爸,请刘晓初把她们象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邬杨之行,与金的长辈亲戚见面,表明他与金的关系基本确定。接下来,就是将婚姻提上议事日程。与金有现确立关系后,刘晓初仍在县城的各处画画,金友现每次下城来,会到刘晓初租的屋子里呆一呆,帮他洗洗衣服,收拾一下家务。刘晓初有隙时,也也会提着礼品,到金友现家里去走一走。那时的人,没有现在这么开放,虽然都是过来人,但在没有扯结婚证之前,是不会在一起同居的。金友现到刘晓初这里来,都是当天就要赶回去,刘晓初到她那里去,一般也是当天去当天回,如遇到几个喝酒扯皮的搞暗了,晚上都是住在她叔叔或大伯子家里。相互了解了几个月后,这年年底,刘晓初正在正坝工商所画画,金友现给他打电话,说已找人看好了日子,如刘晓初愿意,就在看好的日子回来和她去扯结婚证。本来还想多挣点钱再结婚的刘晓初,接到电话,便辞掉了业务,从正坝赶到她家,商谈结婚的事宜。扯了结婚证后,刘晓初就将自己的行囊搬了过去,在金友现家门前坝子简单办了几桌酒席,以一个倒插门女婿的身份,到乌阳村落了户。刘晓初带去的家当,除了两万多元钱存款外,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结婚的那天晚上,金友现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叫到刘晓初跟前说:“叫爸爸。”两个孩子望着刘晓初,怯生生地喊了声:“爸爸!”刘晓初活到四十多岁,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叫他,虽然她们并不是自己的亲身女儿,但亲情,并不一定都要有血缘关系。从今以后,他就是两个女儿的爸爸了,想想既忽然又兴奋。漂泊了近二十年的刘晓初,到这时也才算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虽然这是一个十分贫寒的家。金友现家的这个砖墙瓦屋,总共只有四十来个平方,除了灶屋,还有堆放农产品包谷、洋芋、红苕的地方。由于寝室十分陕窄,刚结婚时,四个人睡在一个铺里,夫妻间要温存一下,都只有待孩子睡了以后。孩子大一点了,就用一张布帘隔开他们和女儿的睡床……结婚没几天,刘晓初就背起绘画工具,外出四处绘画挣钱去了。这以后的足迹,主要是在开县范围之内。虽然有了家,刘晓初仍是很多时候都在外面,呆在家里的日子只占很少的一部份。但在刘晓初的心里,却多了一份责任和担当。他在外面挣了钱,也尽量做到节约,除了日常生活开支,基本上是把钱拿回家,实现他结婚前的承诺,要把妻子与前夫所生的两个孩子当作自己的亲身闺女一样抚养长大。每次回家,刘晓初都会给孩子带点“接包”(礼品)回去,有时一时没有接到工钱,也要向雇主借钱买点东西给孩子。在家里,金友现也没有闲着,种田做地、栽殃搭谷,她都顶得上一个男劳动力。刘晓初的户口从老家灯草坝长坪村迁到丰乐镇乌杨村,可以说从农村来又回到农村去。在外面给别人画画,他是个画师,回到家里,他还是个农民,虽然离开农村几十年,但对于农活,刘晓初仍然没有陌生,放下画笔,他挖地除草,耕田播种、挑粪种菜,啥子都干,啥子都能干。刘晓初在邬杨村安家定居后,先后在老城火炮街、东渠河、大南街以及新街租过门市,还是以画玻璃画出售为主,遇到有人请,根据需要,他也画过油画、壁画、装饰画……由于他是开县最早经营玻璃画行业的,而且是独家经营,所以最初几年效益还算可以。刘晓初画玻璃画,是在街上当着众人的面作画,从没有想过生意场上的“留一手”。为此,开县师范学校教美术的丁运才老师见了,曾善意地提醒他说:“你这样画画,要不了多久,就会带出不少野徒弟。”刘晓初听了,并没有在意,心想我当作众人的面作画卖画,这样才能更加吸引顾客啊。丁运才老师是刘晓初在开县认识较早的同行人,刘晓初回开县后,最初在大南街卖玻璃画时,他在中医院疗养,距他卖画的地方不远,所以时不时地会来刘晓初的玻璃画门市聊上几句,以后也多有交往。丁运才不是那种同行生嫉妒的小人,认为同行之间应取长补短,互相学习,互相推荐。几年后,丁运才的话果然应验了,卖玻璃画的门市从他一家一下增加到好几家,再后来,其它工艺装饰品开始冲击着市场,玻璃画就逐渐被淘汰了。随着开县的私人厂家一个个建立起来,刘晓初先后被家具厂和制镜厂请去画了几年装饰画,拿的都是固定工资,每月200~300元。在外画画的刘晓初,每次只要托人带信说要回去时,金友现都是在家里把菜饭弄好后,推着自行车,带着两个孩子到几里路以外来接他,让刘晓初感受到夫妻的恩爱和家的温暖。以前在外面给别人画画,难免有忙有闲的时候,闲着时,刘晓初都是寄居在朋友家或住在租赁的房子里。如今,有了一个随时可以落脚的地方。大多数时候,家庭的气氛是和谐的。有时候,刘晓初也会为一些家庭顼事,与金有现进行争吵。因为刘晓初早听别人说过,你妻子啥子都好,就是个性有点好强、泼辣。所以每到此时,刘晓初都尽量做到不去与她计较。大女儿性格倔犟,常挨母亲的打,如果是刘晓初在家,总会阻止妻子对孩子粗暴的教育方式。 他们家门口有一口堰塘,记得有一次不知是大女儿做错了啥子事,妻子把她带到堰塘边,将她的头按在塘水里沉下去又提起来,反复多次,刘晓初见了,赶紧前去阻止了她的这种作法。还有一次,刘晓初从外面回来,看到妻子拿着一块竹条打得两个孩子满屋跑。刘晓初对妻子说,你歇歇,让我来打她们,他拿过蔑条,两个女儿以为真的要打她们,便围着一个装粮食的扁柜跑,刘晓初挥舞着蔑条,嘴上说着:“我叫你们跑,叫你们跑。”,蔑条虽打得“扒扒”响,却打得两个女儿都笑了。其实,刘晓初踏进的,应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家庭,作为上门女婿,他不仅要面对妻子的父母和亲戚,还要妻子前夫的父母及亲戚,一般人要想把它处好恐怕都不是太容易,但刘晓初做到了。金友现前夫的父亲,虽是一个地道的农民,没有文化,却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每当刘晓初受到委曲,他总是站在他这一边批评儿媳妇,并且对刘晓初说:“友现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就来给我说,我去批评她。”就是这位老人,无意间说出的几句话,令刘晓初十分感动。有一次,老人和自己的堂弟到家里来看望,看到刘晓初辛辛苦苦、毫无怨言地关照着这个家,抚养自己儿子的两个女儿时,竟然说出了:“早晓得么儿昌政要死,当初上面来搞计划生育,就叫他去结扎,不该让友现去结扎,也好给晓初留个后。”寻常的几句话,表达出老人从内心对刘晓初不是亲情胜似亲情的关爱和感激。金友现丈夫的哥哥张昌明,才三十多岁,比刘晓初小得多,是生产队的队长,刘晓初虽然比他年长,仍称他为大哥,经过交往,他们之间成为无话不谈的异性兄弟,他的子女以及附近堂兄堂弟的子女,都亲切地叫他“三爸”,金友现前夫三个姐姐的子女,都亲切地喊他“三舅”。对妻子常常谈到前夫,刘晓初也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应该,他认为,恋旧的人才是重情的人,甚至还建议妻子可以把前夫的照片挂在墙上。十几年后妻子前夫的老人去逝,刘晓初以儿子的身份,披麻戴孝,把老人送上山。经过共同努力,家里渐渐有了一些积蓄。1988年,他们拆掉旧房,在原址上修建起一栋占地面积近两百个平方、一楼一底的砖墙水泥板屋,这在当时的农村,也算得上是比较象样的房子。屋子宽敞了,刘晓初作画也方便了,特别是作大幅画。九十年代,受打工潮的影响,金友现也外出打过几次工。第一次是到福建的一个蜂窝煤厂打工,刘晓初当时在制镜厂画画,可家里的五条猪和鸡鸭无人喂养,妻子就叫大女儿停学在家料理家务。刘晓初白天在城里上班,下班后步行回家,吃了饭就赶紧到地里去打窝子种小麦。一般都是提着马灯去,做到很晚才回家。第二天四点多钟起来,还要去做几个小时的活路,然后才步行到城里去上班。大女儿刘燕,原叫张龙燕,是她自己要求到公安局去改的姓。她原在一所私立中学读书,停学后便承担了照家和做家务的任务。她很听话,睡觉前,总对刘晓初说:“爸爸,你起来后早点喊我,不然家里的活路做不过来。”刘晓初看到她小小年纪,一天在家里也够辛苦的,所以一连两个早上,起来后都没有喊她,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可第三天早上起来一下楼,就见女儿点着灯,在堂屋里砍猪草。女儿停学一段时间后,有一次刘晓初看到粪坑里的粪满了,便叫她挑两挑粪去淋菜,女儿却说:“爸爸,不是我不愿意挑,我是怕挑着粪在公路上被同学看见了笑话我。”听了这话,刘晓初感觉到,女儿虽然表面上没说啥,但她的内心还是不愿意离开学校,还想读书。于是给妻子写了一封信,对她说:挣钱虽然重要,但孩子的学习更重要,再说,家里的这一大摊子事,靠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来做,她也做不过来,希望妻子还是能够回来。还有一次妻子去新疆摘棉花,去了大半年,回来只带回了二十多斤棉花,后来弹了几床棉絮给女儿做嫁妆。小女儿在丰中读书,星期五才回来,大女儿停学后,家里基本上由她打理,有几次,她和妹妹还把自己蒸好的肉、炒好的菜,打包给城里的刘晓初送来。所以每当她们的伯父张昌明问刘晓初,“两个女儿在家听不听话?”时,刘晓初总是说:“他们很听话。”当妻子打工回来,有贫嘴的人问她:“你出去打工,把女儿放在家里与继父一起生活,就不怕出事啊。”妻子的回答很干脆:“自己男人是哪种人,我未必心里还没有数。”常年在外的刘晓初,以前对家里的事,除了地里的活路外,基本上是不管。对两个女儿的学习,他亦很少过问。大女儿喜欢画画,他在家时就教教她,对她们在学校的成绩如何,刘晓初并不知道,有一次,在丰乐中学读初中的小女儿拿了一份试卷要他签字,他顺便问起她的成绩怎样?小女儿说在班上四十四名。刘晓初听了,知道这样的名次在班上是倒数名次,想培养她们上高中读大学,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了。女儿读书期间,向他开口要钱,只要是正当的需求,他一般都会满足。小女儿在丰中读初中时,每周回来都要在刘晓初这里拿五元钱的零花钱。有一次刘晓初身上只有三元五角钱,当他拿给小女儿时,她睹气给他把钱甩到了地上,刘晓初没有动气,马上到邻居家借了两元钱给她。女儿大了都爱“贾”,有一次小女儿向他要钱买一件热天穿的衬衣,刘晓初将钱给了她,没想到大女儿见了却不高兴,认为他一碗水没端平,给妹妹买衣服却没给自己买。但刘晓初的想法,大女儿停学在家,穿好穿坏没关系,小女儿在学校,应该穿得漂漂亮亮才是。刘晓初自己,在生活上是十分节俭的,不仅在穿着上很随便,吃东西更不讲究,妻子不在家的时候,他回去就煮点包谷糊糊,加点红苕片片的在里面吃。大女儿对生活无所谓,弄什么就吃什么,小女儿有次从学校回来,看见吃得这样差,一睹气就冲出去,跑到外婆家吃去了。生活中,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儿,让你在昗昗中,感受着神奇。1994年夏天,刘晓初到万县办事,无意中遇到以前在龙潭煤矿的老友刘友富,他乡逢故交,并且是一晃十多年没见的故交,自是又兴奋又惊讶。两人来到餐馆里,刘晓初点了几个菜,彼此谈起这些年相互的经历。刘友富告诉他,自己在原来的煤矿失业后,和妻子便做起了蔬菜生意,这次到万县来,就是来进菜的。刘晓初的惊讶,还另有一个原因,那是他心中隐隐的痛。几口酒下肚,刘晓初就迫不及待地问起起他送出去的那个女儿的情况。刘友富说,他女儿在其弟刘友文家,夫妻俩一直把她当着自己亲生女一样看待,只是其弟几年前在一个建筑工地做工时,受伤致残,基本上丧失劳动力,家里全靠弟媳在工厂打工挣点钱糊口过日子。他女儿很懂事,虽然年岁不大,放学后就知道做家务活,为父母分忧。刘友富同时还告诉他,他兄弟一家,对她女儿并没有隐瞒其真实身份,早已告诉她,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而且也给她说了,她的父亲是个画画的,叫刘晓初,住在开县,长大了如果愿意,以后还可去与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刘晓初听了,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象打翻了五味瓶,他十分感谢刘友文夫妻对她女儿的养育之恩,更感谢他夫妻的大义,使他们还能有团聚的机会。他摸了摸身上,将仅有的五百元钱交给刘友富,请刘友富转交给刘友文夫妇,并让他转告女儿,父亲对不起她,刘友文是她的再生父母,一定要对他们好。与刘友富的偶遇,使他有了亲生女儿的消息,这是缘份未尽所带来的神奇,然而,更神奇的,是他与未曾谋面的女婿的相遇,此是后话。1996年,刘晓初被请去给开县法院画壁画。当时法院建了一个法官怡乐园,请他在园林的墙壁上画“三峡风光”和“盛山景色”。有一天,刘晓初正在作画,一个路过的法院人员仔细地打量着他,刘晓初觉得奇怪,正要开口时,那个人却先开了口,问:“你是不是叫刘晓初?”刘晓初说:“是啊。”然后那个人又说:“你还有件东西放在我们这里呢,想不想得起啊?”自己有件东西在法院,啥子东西啊。刘晓初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刘晓初随他来到办公室,只见他打开柜子,抽出一个档案袋,然后从档案袋中拿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刘晓初,“看看,是不是你的。”刘晓初接过小本子,一看就懵了,这是他年轻时用作练习画画的一个笔记本。只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事隔三十多年,他的这个笔记本,咋竟然会保留在这个法官的抽屉里。那个人告诉他,是他被捕前,办案人员从他家里搜出来的,主要是看里面有没有反党言论和反革命证据。其实,笔记本里,除了有《西厢记》的连环画,还有古代人物的工笔画,素描写生画。这是刘晓初目前能见到的自己最早的画作。交还笔记本给他的人,叫肖斌,是法院经济庭的庭长。刘晓初问:“你以前参加过办我的案子?”肖说:“没有,你犯法时我还没到法院工作呢,前些年到档案室去调其他犯人的卷宗,正好看到你案子的卷宗,因为早听说过你的名字,所以就好奇的看了一下。”肖庭长对刘晓初说:“笔记本中,你能在方寸之间,将工笔画画得这样细腻完美,所以留下的映像深刻。今天碰巧遇到你,这个东西,又不是什么证据,就物归原主,还给你吧。”刘晓初拿接过肖庭长递过来的笔记本,翻看着里面自己在20岁以前所画的画,虽然说不上有多少价值,但对个人来说,也算弥足珍贵的东西了。1998年初秋,刘晓初的侄儿从部队回来探亲,到家来看望他,随同而来的还有他的一个战友,叫彭国平,是四川广元县人,其哥是当地文化局的局长。他看了刘晓初的画作后,便邀请他到广元去,说愿意为他的画作在广元寻找销售市场。当刘晓初如约来到广元时,正值广元地区在举办为纪念武则天而设置的“女儿节”。广元“女儿节”是为纪念中国历史上唯一女皇帝、封建时代杰出的女政治家武则天而举办的文化旅游节日。相传,唐朝女皇武则天的母亲在广元游河湾时遇黑龙感孕,于农历正月二十三日生下武则天,故旧时民间以此日为武则天会期。这天,武则天故乡川北广元的妇女们便会穿戴一新,成群结队、相互邀约到皇泽寺、则天坝和嘉陵江畔游玩,以讨吉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此活动曾一度中断。1988年,广元市政府决定恢复这一民间节日,正式定名为“女儿节”,时间改在九月一日。同时每年的这个时间还组织规模盛大的秋季商品交易会。每到这天,政府都要举行盛况空前的庆祝活动。于是,传统的广元女儿节又重新恢复,而且增添了新的内容,赋予广元女儿节以新的生命。刘晓初去时,当地利用传统的女儿节之际,还搞了个秋交会,因为彭国平的哥哥是广元地区的文化局局长,他建议刘晓初在节日期间搞个个人画展,刘晓初于是将带去的画在广元体育场展出了五天,卖了四幅画,收入五千多元。在当地拍卖公司交的两幅画,卖出一幅,售价三千五百元。这在当时,也算个不小的收获了。刘晓初在广元呆了一个多月时间,除给彭国平及其朋友画了一些玻璃画,期间还游览了凤凰山公园,武则天故里祀庙皇泽寺,摩岩石刻,嘉陵江上游的清风峡、明月峡,附近昭化的三国时期费纬墓、邓艾墓。游览了剑门关、蜀山栈道遗址等。通过对这些地方实地写生,刘晓初构思创作了四幅国画:《嘉陵三峡》,《剑门关》,《皇泽寺》,《蜀山栈道》。其中三幅送给了当地文化局,只有《蜀山栈道》一幅带了回来(多年后的2014年,此画在香港国际拍卖会上,以一万元的价格被一个美籍华人买走)。写生作画期间,刘晓初还即兴写了十余首诗,表达其心情,其中好几首作,均被彭国平拿到广元当地的报纸上发表了。皇泽寺位于四川省广元市西嘉陵江的西岸、乌龙山的东麓,隔江与广元城相望。是国内唯一的武则天祀庙,寺内还保存着开凿于北魏至明清的6窟、41龛、1203躯皇泽寺摩崖造像及其历代碑刻,不仅有极高的文物价值,而且有极高的观赏和研究价值,更被专家们誉为中华传统文化的瑰宝。珍贵的桑蚕石刻连环画:蚕桑二十事图。蚕神马头娘倚马思蚕作首图,把人们带入了桑茂蚕肥、茧大丝长的丰收境地。因其还要回家教学,刘晓初谢绝了彭国平的挽留,临行前,写了一首诗送给他:两个女儿都是在初中毕业后就出去打工的,先是在广东的一个电子零件厂,后又到福建的皮鞋厂打工多年。工作后,她们没有忘记刘晓初这个继父,经常给他寄衣服回来,有一年春节,还专门在厂里给他订做了两双高档皮鞋带回来,体现作子女的一份孝心。大女儿在打工期间,还恋恋不忘以前喜欢的画画,说有了稳定的家,她还想把这个爱好延续下去。两个女儿虽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每次给家里来信,也总是向着刘晓初,劝母亲不要对父亲太凶。让刘晓初感到十分欣慰。女儿外出打工后,刘晓初和妻子不仅耕种了四个人的包产地,还做了那些因外出打工,闲置的没有人做的田地,每年要打两千多斤稻谷,一千多斤玉米和一千多斤杂粮,收获上万斤红苕;每年要喂四条猪和一些鸡鸭,一般是吃一条卖三条。好些年,妻子还将自家种的蔬菜,喂的鸡鸭,经常挑到城里去卖。两个女儿在外打工多年后,眼看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才辞工回到家中,通过媒人做媒,先后放了人户。1998年,二女儿出嫁时,很多亲友都来了,有一个叫金峰的妻侄孙,是县团委的书记。他看到刘晓初挂到墙上的字画,很是欣赏,对他说:县团委在青少年宫办有一个培训班,里面也需美术教员。如果刘晓初愿意,想请他到少年宫去当美术老师。第二天,金峰还特意将刘晓初请到家里去吃饭,详细地谈了青少年宫里面的教学情况,对他说,学校主要是对学生进行多方面的启蒙教育,教师的工资待遇,按学校总体收入的百分之三十提成。并叫他先选上几十幅画,在城内办个展览,让县城的人对他多了解,以便好招收学员。第三天,刘晓初拿了四十幅画,在青少年宫与金峰请来的两位老师见面,一位是少年宫的薛主任,他是青少年宫的主要负责人,叫薛奉军,原是汉丰三校的少先队辅导员。还有一位刘老师,叫刘先文,原是复兴中学的语文老师。他们向刘晓初介绍了学校的基本情况,交待了教学任务。青少年宫所请的老师,都是在开县中小学校比较有名气的老师,只有刘晓初是破例请去的民间人士。开学前,青少年宫在体育场举办了一个书法美术展,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看。县团委还请来了县里的主要领导,县委书记蒋又一,县长陈远辉,政协主席全修治以及文教部门的领导都到了场。现场摆了张大桌子,准备了纸笔墨砚,为前来观看的人即兴挥毫,送春联,赠画。开学时,因刘晓初所教的美术班报名的人很多,教室里临时又增加了课桌。刘晓初担任的是中级班和高级班两个班的美术教学,中级班是教水粉画和水彩画、素描;高级班是教国画。这是刘晓初第二次上讲台当老师,第一次当老师是十几岁时,在扫盲班教那些比他大得多的学生,这次所教的,则是几岁十来岁的小孩子。班上学画的学生,有来自汉丰一、三、五校的,也有来自丰乐、镇东小学的,另有少数初中生。由于这些学生的绘画基础参差不齐,所以开学第一天,刘晓初便叫他们各自画了一幅画,以了解每个学员的功底,然后根据不同的情况,分别制订计划,区别对待进行辅导。来学美术的学生有两个因素报名的,绝大部份是因为自己爱好美术,在原学校就有基础,这样的学生就好教,老师一指点,他们就能心领神会。也有少数学生,并不爱好画画,是被家长强迫来的,这样的学生,就要费很大的心血,首先是要他们喜欢美术。在刘晓初循序渐进的辅导下,有美术基础的同学进步很快,以前不喜欢画画的同学,也逐渐对画画产生了兴趣。一次在刘晓初讲花鸟画基本技法时,发有个叫李浩的男同学,躲在课桌底下,象狗爬一样乱窜,还去拉其他同学的裤角。自己不听,还去干挠别人,刘晓初很生气,立即子从课桌底下把这个同学拉了出来,问他为何要这样?这个同学说,他根本就不喜欢画画,是因为双休日妈老汉要打麻将,不管他,才把他送到这里来学习的。刘晓初听了,想了想对他说:“哦,是这样,你不喜欢可以,但不能影响别的同学学习。你不喜欢画画,喜不喜欢看画呀。”这个同学说:“我喜欢看动漫画册”。于是刘晓初到专卖杂志的书店去卖回些图文并茂的少儿杂志,供这些不喜欢画画的同学在课堂上看,以便不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没想到久而久之,这个同学看了杂志里面的动漫画后,居然产生了画画的兴趣,主动要刘晓初教他学习画动漫,上课也规规矩矩了,刘晓初说:“这就对了嘛,没有哪个天生就会画画的,只要你肯学,用不了多久,也会画出这些美丽的花朵,还有孙悟空、葫芦娃……”第二期开学的时候,刘晓初以为那个顽皮的同学根本不会来了,没想他还是在家长的带领下又来报名了。他的母亲在交了报名费后,拉着刘晓初来到一边问:“这孩子不晓得是啷个,这次是主动要来学习的。”听了这位母亲的话,刘晓初自然很高兴,看来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青少年宫位于开县县城附近凤凰山的半山腰下,属县城的郊区,距刘晓初所在乌杨,经北门粮站,过东河大桥,到草街子,然后到家,应有十来里路。在这些老师里面,刘晓初是离家最远,年岁最大的。然面,他却是每天早晨去得最早、走得最晚的一个老师。他每天都是步行到学校来上课,放学后又从学校步行回家,很少坐过公交车,一是为了节约钱,二是那时公交车一天只有两三趟,也不太方便。出门舍不得花钱坐车,走路似乎成了刘晓初的家常便饭,是刘晓初几十年保持的习惯,当有人嘲讽他太吝啬时,他自我解释说:古人的构思,大都在“枕上、厕上、路上”完成。而他绘画时的构思,主要是在“夜间、田间、行走途中”。从学校回家后,他还要赶紧去打理田地里的庄稼,一天到晚没有几个时候闲着。青少年宫的教学方案是,对学生学过的课程予以补充,对未学过的课程给以延伸,刘晓初的美术课也是按照这个方案进行的。例如,原来的学生只能画静物,他就教他如何来表现静物的动态,画一枝下垂的柳条,垂直的就是静,飘斜的就是动。又如水纹,不现波涛的就是静,现动纹的就是动感。对他们原来学到的进行补充,加以完善。延伸,就是将原来只学一个画种,多教他们学几个画种,例如原来只能画人物,他又教他们学山水画技法;原来只能画水粉画,他又教他们画国画。刘晓初到青少年宫教当美术教师,教了四年多,培训了几百名学员。几年的教学生涯中,刘晓初所教的学生,都有不同程度的进步,一些基础好的同学,后来还有好几个考上了美院。在教学中,刘晓初力争做到课堂讲解与辅导相结合,理论教育与笔墨实践相结合的教学方法,要求他们作画时精益求精,对画得好的作品,给予鼓励,对不好的作品,指出不足,但更多的还是鼓励,以增强他们的自信心。让孩子从小在绘画中陶冶灵性,提高审美观,锻炼观察能力和空间想象能力。每一个课时,教学生画一幅画,先讲解一点浅显易懂的绘画方法,然后在黑板上或是纸上作详细的示范画技,然后又到每个学生的课桌上去一个一个指点。当他们完成作业时,要一个一个地给他们指出哪些地方画得好,哪些地方画得不正确,在试卷打分上,也尽量做到以鼓励为主,每天还要求学生把完成的习作拿回家去叫家长签字,并请家长提意见。每学期都要进行考试,要将学生考核时的画作张贴在学校的“学习园地”里展示出来,在开家长会的时候,让家长们看。刘晓初带出的学生,高低班学员的习作,每年都有优秀作品被送到重庆市青少年宫去作成果展示。青少年宫还创办了一个“小荷园”的刊物,每周出版一张报纸,刊头题字是政协主席全修治写的,开县著名书法家王积善、李道才等都题了字,里面既有学生写的文学作品,也有书法、美术作品。1999年上学期,香港某单位给少年宫送来二十台电脑,少年宫举行了盛大的欢庆仪式,会议由重庆市少年宫的领导来作主持,载歌载舞十分热闹。刘晓初负责办的两大版学生习作展,深得他们的好评,临走时,他们还带走了几幅学生作品和他辅导学生时的照片。美术班每周有两天的写生课,前几次,刘晓初都是把学生带到盛山公园去写生,盛山公园就在学校附近,上世纪八十年代,经过对公园进行大规模景点建设和开发,恢复过去的盛山十二景,还有仿古艺术长廊、刘帅纪念馆、岩观音、寻盛门、大石梯山河颂壁画、涧桥、龙泉、逐月桥、八仙桥、登山大石梯、十二生肖、阴阳八卦、金凤凰、六角亭、群龟戏水和风格各异的亭台楼阁等景点。有一次,他把学生带到自己所住的地方——乌杨去画写生。因为乌杨有一个残存的古建筑——乌杨古刹,可作学生的写生对象。在征得高级班的同学认可后,二十多个人在刘晓初的带领下,背上画夹,备上画笔颜料,包了一个中巴车。来到乌杨古刹,这些城市里长大的孩子置身野外,自然十分兴奋,他们打开画夹,各自寻找能够入画的景点作画,还不停地问这问那。中午,刘晓初叫妻子在家里弄了顿便饭,可将孩子带到家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两个男同学,这可把刘晓初急坏了,连忙又回到原处,四处寻找,才在古刹下面的一堵墙下找到他们。原来他们被古刹上的壁画迷住了,正在临摩墙上的壁画。刘晓初的特殊教学方法和教学成绩,每年都得到少年宫和团县委的好评和表彰。也在全国性比赛中获得过奖。同年,在建国五十周年大庆之际,中国美术家协会和关心下一代委员会主办了全国青少年世纪美术大赛,面向全国征稿。得到通知后,刘晓初即组织学员积极响应,认真备画,然后挑选出了二十来幅(同时还有自己大女儿的一幅画),利用自己到北京去联系办画展的时机,带到了北京去参赛。没想到参赛结果,有十几个同学的作品获了奖,他女儿的作品也获得青年组优秀奖。此次参赛的有来自全国二十多个省市包括香港、澳门、等各地青少年的作品,开县青少年宫获得集体荣誉奖。赛后,主办方还将获奖作品集结出版,凡是获奖者都有一本,书名是由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刘大为题写。1999年春,刘晓初将过去游历三峡所积累的素材,经过构思,费时月余,绘制出一幅长十八米,高一米的《长江万里图》长卷,此画由雾都重庆、江城万县、巫峡云烟、夔门雄关、钟山长桥、松浦入海等10余处风景名胜组成,画尽重庆至上海的长江北岸风光。并在各处景点题诗十余首。也正是这时,画了几十年画的刘晓初,因其侄儿在北京当兵,忽发奇想,要趁国庆五十周年庆典之机,通过侄儿到北京中国美术馆去办一次个人画展。在刘晓初看来,一个文化人要想出名,不管你最初水平高低,条件好坏,都是想由小到大、由低到高地逐步向外发展。自己生长在一个边僻的小地方,如果不向大都市发展,作品的水平再高,也只能藏在深山无人识。正可谓:雄心不因光阴失,壮志反与岁月增。
波吒,本名田小波,重庆市开州区人,事业单位管理干部,大学文化。重庆市作家协会、重庆市诗词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网签约作家,开州区评论家协会副会长。当地地方志协会理事,文化产业发展公司,农业科技开发公司文化顾问。
各类文章散见国内外三百余家报刊杂志,时有作品获奖入集。
参与编写、编辑出版的书籍二十余本,主编《开州田氏族谱》计八十余万字。作过多家内刊杂志编辑,文学网站、论坛副站长、常务理事、编辑、评论员。为单位和私企写过各类材料和软广告、策划书、专题片,演讲稿无数。出有微型诗集《豌豆苞谷》(团结出版社),另有长、中、短篇小说、散文、现代诗、古体诗、汉俳诗集等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