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道姑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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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下山之
缘生斋莱堂
4
悟明家住安宁市东郊，随着城镇化建设步伐的加快，这里所有山岗土地都变成了高楼大厦，旧貌换新颜，悟明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口，迟疑了一下，伸手按了一下门铃，不一会，门开了，悟明一眼看见母亲老了很多，头发几乎全白，也瘦了不少。悟明的心顿时好像被锥子扎了一下，失声地叫了声：“妈……”
母亲愣在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突然大叫一声：“我的斯娇……”
母女俩人拥抱在一起，母亲放声哭了起来，哭了一会看看女儿，脸上渐渐露出了少有的笑容，说：“还好，还好……”
悟明用手撩了一下母亲头上凌乱的头发问：“妈，爸呢？”
“他去买菜了，快进屋吧。”母亲把女儿拉进屋里。
母亲忙着要给悟明倒茶，蹒跚着走向茶几，脚步一高一低，悟灵看在眼里，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很快就流出来了。她背过身，擦起泪水。母亲边倒茶边唠叨：“你……你也太狠心，为你……我和你爸不知流了多少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给她端来一杯茶，悟明站起来说：“妈，我自己来；妈，你坐吧。”
“庙里是不是很苦？”母亲端祥着女儿问。
“妈，一点也不苦，妈……”
“唉……”母亲长叹一声。
“斯雄怎么样，经常回来吗？”悟明问了一声。
“他呀，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整天就知道工作。哎，前生前世我是欠了你们……”母亲没说完，又掉下了眼泪。其实斯雄很孝敬父母，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此时，家门响起了开锁的声音，静灵知道父亲回来了，便站立起来。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悟明叫了一声：“爸……”
“什么时候回来的？”父亲看着女儿问。
“刚回来不久。”悟明说完，找来一个拖把，擦洗着屋里的地板。
这时母亲拿来一套衣服，对悟明说：“快洗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妈，不用，不用，我的布包里有衣服。”悟明摇着手对母亲说。
母亲发脾气了，说：“你还穿那衣服？这儿可是家，不是道姑庙。”
悟明看了看生气的母亲，有点左右为难，她不想惹父母生气，就违心一下吧，她相信马仙会体谅她的苦衷。悟明接过母亲拿在手上的衣服，走进浴室，不一会儿，从浴室里传来哗哗哗的水声。老头小心地问老伴：“斯娇怎么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这次不能让她走了。”老伴说着，就走向大门，把防盗门给锁上了。她转身回来时，小心地对老头子说：“他爸，帮我洗菜，我来做饭。”
“好的。”老头子爽快地答应，要是在平时，他会说要看电视看报纸，老伴就不好再烦他了。
在厨房里，老头子问：“是不是叫斯雄他们回来？”
“对，对，你看我高兴得糊涂了，难得一家子团圆。你快打电话叫他们回来，也叫他多买点菜回来。”
老头来到客厅，立即给儿子打电话。斯雄听说姐姐回家了，说他们马上就来。悟明刚从浴室里出来，门铃就响了起来，老头打开门，看到儿子、儿媳、孙子都回来了，十一岁的孙子看见爷爷，高兴地拉着爷爷的手，说：“爷爷，我在全年级又拿了一个第一。”
“真的？泓泓就是厉害，爷爷应该奖励你什么？”
吴泓没有回答，而是走向悟明，叫一声：“姑姑……”
悟明见到吴泓，走近前来，抚摸着他的头说：“泓泓长得这么高了，我都不敢认了。”
“姑姑再不回来，连爷爷、奶奶都不认得了。”吴泓仰起头来说。
“泓泓说得太对了。”爷爷赞了孙子一声。
斯雄和他的妻子走过来，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姐……”
从厨房里传出了老母亲的声音：“玉芝，你来帮帮手。”
“妈，我就来。”玉芝边说边走进厨房，问：“妈，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妈妈向客厅看了一眼，小心地对儿媳说：“她回来不久，你爸就打电话给你们了。玉芝，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走了。”
“妈，姐没有说她回来干嘛？”
“没有。”
泓泓走进厨房，叫了声：“奶奶，有什么好吃的？”
“泓泓，今晚，你就放开肚子吧。”奶奶高兴地说。
晚饭开始了，餐桌上摆满了菜，吴泓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悟明的碗里，悟明说：“泓泓，姑姑不吃这个。”
母亲用不悦的眼光看着女儿，说：“怎么了，嫌我做的不好吃，还是不卫生啊？”
“妈，我……我不习惯吃这个了。”静灵很为难地说。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母亲悲伤地问。
悟明想了一会，觉得还是要把话挑明。于是她扫了大家一眼，说：“爸、妈，这次，我回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
大家见悟明这么说，都没有言语，只是用急切的目光看着她，看她要说什么。尤其是母亲更显焦急，这让悟明一时难以启齿，她担心她的话一出口，难以收拾。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来说：“马仙庙给台风摧倒了。
今天，我们三位师兄弟下山，就是为了筹钱重建马仙庙。”悟明停了下来，看大家一眼，见人人都默不作声，又接着说下去，“爸、妈，我离婚那一百万元，我想这样安排，五十万元给你俩养老，另五十万，我想……想拿去重建马仙庙。”
“啊……我的命怎么这样苦……”老伴突然捶胸顿足大哭起来。
老爸站了起来，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你真是个不孝的东西，亏你说得出口。我和你妈这把年纪，最近一段时间，你妈已经住了两次医院。在医院里，你妈老是叫着你的名字……”他再也说不下去，两行浑浊的老泪流了出来。母亲越哭越大声，那哭声越发显得凄惨。悟明用眼睛示意弟弟，意思是要他去劝劝妈妈，斯雄却装作不懂她的意思。
悟明走上前去，歉意地说：“妈，我是一不孝的女儿，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母亲哭着说：“作孽，作孽……”
“姐，今天你还敢说这话，你已伤透了爸、妈的心，她们是如何对你的？”斯雄也批评起姐姐来。
“这样吧，那一百万，我们同意你拿去建庙，但你必须回家。”爸爸开口说。
“姐，就听爸爸的话吧，这样做，也算你对马仙庙尽了一份责任。姐，爸、妈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她们需要你啊。”玉芝劝悟明说。
突然，母亲站立起来，走向窗户，很是绝望地说：“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姐……”斯雄看着静灵叫了一声。
悟明急了，几乎是哭着说：“妈，我答应你，妈，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妈妈听女儿这么说，停止闹了。而悟明却走进了房间，把门关上。玉芝对儿子说：“快叫姑姑出来吃饭。”
吴泓走了过去，他打不开门，就敲起门来，叫道：“姑姑，出来吃饭，我再也不敢挟鸡肉给你吃了。姑姑……”
“姑姑不吃了，你们吃吧。”从房间里传出悟明的声音。
吴泓走了回来，他奶奶的脸上有了笑意，招呼大家说：“让她闹闹就没事了，等会，她出来了，我把饭菜
再热一热。”
这一顿，悟明虽没出来吃饭，可一家人的心情都很不错。悟明躺在床上，风扇在不停地转动，她的脑子也像风扇一样转得飞快，该如何摆脱她们？突然，悟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来到窗前打开窗门一看，自她站着的六楼往下望了一会，便来到衣柜前，拉开柜门，从柜内拿出一条毯子，找来剪刀，把裙子剪成一条条，她想借家人吃饭的机会逃出去。悟明把剪成的一条条布毯连接起来，然后坐在书桌前，从笔筒里取出一支笔，在一张纸上急急地写了起来：
爸、妈，你们好！
自从我走进马仙庙，就不想还俗，你们别强逼我。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请你们尊重我的选择。爸、妈，你们多保重！
不孝之女
即日
悟明把毯条条一头系在窗子上，然后往楼下一抛，因为毯条太轻，无法落到地上。她把布条拉了上来，在另一头系上一本书，这回她把布条往下抛，那书很快落到地上。悟明拉上窗帘，把身上的裙子脱掉，换上道姑的衣服，把那个毯条系在身上。静灵的轻功很好，从窗子里爬出来，借助毯条，快速下楼。悟明下到二楼时，突然有人大叫起来：“有贼，快抓贼！”
霎时，整座楼到处都喊起了“抓贼”的喊声。斯雄听到喊声，急忙走到窗前向外一望，一根长长的毯条在半空中飘荡，就知道是姐姐逃走了。斯雄说了一声：“姐姐逃走了。”
“你说什么？那么高的楼，她能飞出去？”妈妈不信地说。
爸爸拿来钥匙，打开静灵房间的门，里面空空如也。妈妈见女儿逃了，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此时，爸爸无奈地叹了一句：“留得住人，留不住心，让她去吧。”他说这话，也许是在安慰老伴。
5
悟静和悟灵洗好澡，准备上床睡觉，突然，悟灵的手机响了起来：
“师兄，你在哪里？”
“我刚从家里逃了出来。”
“你到我们这里来吧。”
“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江海宾馆，就是在滨江东路。我到楼下接你。”
“好的，我马上过来。”
悟灵说：“师兄，我到楼下接二师兄去了。”悟灵没等大师兄回答，转身就走。
悟灵来到楼下，刚好有几位中年人走进宾馆，看到漂亮的悟灵，几个都用惊奇的眼睛看着她，其中的一个很惋惜地说：“老天也真是，怎么安排这样的一个人当道姑，真是浪费资源啊。”
“你怎么说道姑就是浪费资源呢？你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看似是浪费的东西，也许被翻倍利用。”另一个嬉皮笑脸地说。
“妙，妙！”那个人佩服地说。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走进宾馆，有一个还回过头来看悟灵一眼。悟灵没有理他们，她对那些怪异的目光已经习以为常了，要怪就怪自己长得太出众了，不然，人家还懒得看你。悟灵站在一边，浏览着手机上的微信，有时自个儿笑了起来。突然，一辆出租车在悟灵面前停了下来，打开车门出来的是悟明，悟昊叫了一声：“师兄。”
俩人上楼，进了客房，悟静已洗好出来了。悟明叫了一声：“师兄……”
“怎么出来的？”悟静问她。
“从窗口逃出来的。”
“吃了吗？”
悟明摇了摇头。悟灵急忙对她说：“师兄，我下去帮你买饭吧。”
悟静阻止悟灵说：“你别出去，还是我去吧。”
“那有劳师兄了。”悟明说。
悟静出去给悟明买吃的，悟灵就拿衣服要去洗澡。悟明问她：“今天，你们有成绩吗？”
悟灵把她们今天的事情简单地对悟明说了。悟明听后没有言语，悟灵进去洗澡了。房间静了下来，悟明又想到家里，妈妈不会出什么事吧。早知如此，还是不回家好，原本平静的湖面，给她投下了一块石头，搅得不平静了。突然，柜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悟明拿起听筒，叫了声：“喂，喂……”对方没有说话，悟明把听筒放了回去。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悟静买饭回来了。悟明问她：“师兄，刚才你有没有打房间里的电话？”
“没有。”悟静回答。
“那是谁，又不出声？”悟明沉思着说。
悟静正想回答，悟灵从浴室里出来。悟灵因为没有穿外衣，那薄薄的背心裹不住她那两个高耸的乳房，一条乳沟显得深不可测。她的身材太美了，也许跟她常年习武有关。悟静和悟明都看着悟灵的胸部，悟灵不解地问：“看什么看，我看你们比男人还色。”
“难怪师傅那么小心你，我要是男人，也非被你迷倒不可。”悟静如实地说。
“是啊，我们女人都嫉妒了。”悟明附和着说。
叮铃，叮铃……
屋里响起一阵门铃声。悟静对悟灵用手一指，意思是叫她进浴室。悟静看见悟灵关上了浴室的门，才去开房间的门，便见一位中年男子眼睛往房间里一扫，歉意地说：“走错房间了，我以为是老金的房间。”
门关上，静空出来，问什么事情。
“还不是奔着你这个'老金’来的？”悟静说。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
今天第一天下山，悟明和悟灵的计划都落空了，只有悟静拿到了十多万元，而且以后找人捐款，也是有限。三个道姑坐在各自的床上，商讨今后该怎么办，做生意？打工？最后都否定了。道姑庙的道姑，想做生意就做生意？生意是那么容易做的？钱不是那么容易赚的，靠三个道姑打工的工资建马仙庙，那简直是天方夜潭。讨论来，讨论去，就越感到渺茫。悟静一连打了几个呵欠，她说了一声：“睡吧，明天再想办法。”
房间的灯灭了，外面的灯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悟静很快入睡了，鼾声如细细的雨声。悟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是宾馆没有庙那么宁静，还是因为悟静的鼾声使她的心更烦，更大的因素她在想着，今后做什么好。突然，枕头边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起来一看，见到霍龙发给她的信息：“我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就是说牺牲’你自己吧，你就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最重要的是，你从此走进了幸福的时代，别再犹豫了，答应我吧！”悟灵没有回复他，当作没有收到一样。她陷入了沉思，一条条想法浮上脑际，很快又被一一否定。突然，他拍了一下大腿，坐了起来，打开床头的开关，屋子亮了起来。悟灵走下床，对悟静和悟明的大腿各拍了一下，说：“起来，起来。”
“怎么了，有事明天说。”悟静咕哝了一声，她翻了一下身，又睡去了。
悟明起来，坐在床上，两眼看着悟灵。悟灵把右手插进悟静的脖子后面，把她拉了起来。悟明揉了揉眼，问：“怎么啦？”
“我想到好办法了。”悟灵激动地说。
“快说来听听。”悟明急着问。
“咱们在城里开一间'马仙庙斋菜堂’！”悟灵得意地说，“我在东北读大学时，长春曾有一间斋菜堂，那间斋菜堂可不是庙观开的，生意很好。”
“这个方法很好！”悟明喜形于色地说。
悟静一听，睁开了双眼，睡意全无，很感兴趣地问：“那间斋菜堂怎么消费？
“那时，每位五元，任你吃饱。我也跟同学们去吃过。”悟灵回答。
悟明从床上跳下来，说：“这个方法绝对可行。现在的城里，每一家宾馆、酒店，不是海鲜，就是野味。我们开一家道家斋菜堂，正好迎合食客们的需要。大家吃肉吃腻了，来吃顿斋菜，花不了几个钱，对帮助消化等等都有好处。开个斋菜堂，我赞成。”
“要是一顿仅收五元，赚不了多少钱。现在，米、青菜、油、煤汽等都贵。”悟静看着悟灵说。
“是啊，师兄说得很有道理。”悟胡附和着说。
“我们不定价钱，要是定了价钱，那是下下策。我们就是打着建庙牌子，希望得到一些有诚意的、有爱心的人士的帮助。你没钱，也可进来吃，我们笑脸相迎；你吃一顿饭，给我们十元、五十元、一百元，甚至一千元、一万元我们不嫌多。我想，我们是为了重建马仙庙开店的，带有公益事业的性质。我们相信，顾客们是不会让我们亏本的。但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不能忽视，再忙也要坚持每曰正常的早晚诵经、斋仪、习武、打坐等早晚功课，讲经、否则我们则失去道教特色的斋莱堂的养生意义”。
“斋菜堂，我赞成。
“要是一顿仅收五元，赚不了多少钱。现在，米、青菜、油、煤汽等都贵。”悟静看着悟灵说。
悟静还没听完，就鼓起掌来，等悟灵说完了，她伸手拍了一下悟灵的肩膀，赞扬地说：“真不愧是个大学生道教徒，有你这个好注意，重建马仙庙就有希望了。”
“也许五年，也许不用那么长的时间，我们就能实现愿望。”悟灵蛮有信心地说。
悟明看着悟静问：“师兄，就这么定吧？”
“就这么定。明天，我们分头去找地方。睡吧。”
灯熄人睡，三个女道士很快进入梦乡……（未完待续）
作者筒介：
林间流霞，原名刘远祥，男，中国道教正乙灵宝道士，江西省上饶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生在一个贫苦的农耕道教家庭，深受道教文化薰陶。1970年参加工作，长期从事国企管理工作，道德文章，谨谦躬行。2010年退休，潜心学无为，纵情山水，热衷道教文学创作；逍遙天地，喜好九州朋友相交。
微信号：gcb6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