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停在街角的车子

我的朋友星乃结婚刚满一年就离婚了,她的理由是:“怀疑老公与女客户有暧昧”。

“是怀疑?还是确定?”我问。

她说为了这些事和老公吵得很厉害,她其实已经无法辨认直觉和老公的辩解,哪一个更真实?只是陷入极度焦虑中,无法自拔。

“为了让彼此解脱,还是分开的好。”她觉得唯有离婚才能让心中的纠结平息。过了一段时间,我们聊起这件事,她向我吐露心声:“其实,我应该是受到我母亲的影响太深了。”

星乃的母亲结婚并且生了孩子之后,与朋友们几乎没什么来往,连亲戚都很少相见,只把全副精神放在家里,专心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内助。直到初中时,有一天母亲半夜叫她起床,开着车载着她在街道上疾驰。她问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母亲的脸色惨白,神情狰狞的说:“你爸爸生病了,我们要带他回家。他脑子坏了……”母亲将车子停在街角,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一家宾馆的霓虹灯。约莫十几分钟后,父亲果然揽着一个女人走出来。

星乃以为母亲会下车,冲到父亲面前兴师问罪。结果,母亲竟然缩下身子,深深埋藏进驾驶座里。

星乃成为一个不快乐的少女,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常常问母亲:“为什么你不离婚?”父亲的外遇从没停过,母亲只是那句话:“他脑子坏了,搞不清楚谁才是对他真心的。”

就这样过了二、三十年,直到父亲中风,公司结束营业,女人都离开了。是母亲带他回家,照顾他、陪他去做康复,父亲渐渐行动自如,也顿时老了许多。“为了证明你对他才是真心,这样值得吗?”她替母亲感到不值,母亲却露出好久没出现过的光采与笑容。这个家,这个男人,就是母亲一辈子的价值。

母亲六十五岁生日,星乃带她去参加高中同学会,见见那些将近五十年没见的老朋友,并且外宿一晚。当晚父亲打电话给母亲,抱怨家里空空的好不习惯,母亲就嚷着要搭高铁回家,被星乃阻止了。第二天回家后,星乃要赶着开会,原本送母亲到地铁站坐地铁,竟然看见父亲停在街角的车子。

“咦?爸怎么会来?”“他说了要来接我啊。”母亲像个少女一样腼腆地说。原来,他们已经约好了。星乃想起多年前的深夜,她和母亲停在街角的车子上,是那样痛苦绝望。这一刻,望着母亲的背影,她觉得自己应该剪断那条脐带了。

微刊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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