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县疍家》丨疍家的渊源考（二） / 开普饭

作者简介

何海荣，笔名孤棹摇风，海歌，号梦荷斋主人。1974年生，广西藤县人。现任晨鸡国学社社长、藤县濛江诗社副社长、藤县浔江诗社副社长，烟雨楼诗社副社长。《浔风》副总编。曾任《藤县历代诗词选》编校、《浔江集韵》一、二辑总策划。作品散见于网络及各地报刊书章，有诗词集《心茗集》一卷。编著有地方风物志《安城风韵》、方言志《土音雅字》各一卷。2018年以来获国内诗词大赛奖项数十次，被评为2019年度广西文联“千村万户惠民工程”文艺户。

图为旧日停泊在藤县县城北流河边的疍家艇

疍家的渊源考

何海荣

二、明清时期的梧州府及藤县疍家

明洪武年间，王佑《次梧州》诗云：“苍梧平远水如苔，日出官船荡桨开。五筦江从南海去，九疑山跨道周来。乘槎蜑户缘流住，输粟瑶民出峒回。圣代分巡方遣使，咨询敢惮徧蒿莱。”　

又明永乐年间，解缙《苍梧即事三首》其二：“梧州旧治扶桑国，虎圈山名记大园。蜑户举罾看水影，舟人移橛认潮痕。贫婆果熟红包坼，荔子花开绿萼繁。北望九疑云尽外，重华端拱太微垣。”。

从上述二诗可见自明初起，疍家在梧州为数不少，已成为一种流官也能关注到的普遍现象。

蜑人一下子在梧州地方多了起来，那么这些人是不是本地人呢?

明万历年间王士性在其书《广志绎》卷五　西南诸省有述：“三江蜑户其初多广东人，产业牲畜皆在舟中，即子孙长而分家，不过为造一舟耳。婚姻亦以蜑嫁蜑，州县埠头乃其籍贯也，是所谓浮家泛宅者。”（按：明之广西三江指左江、右江、漓江，见嘉靖《广西通志》卷一　图经上：……故梧当领五岭、三江之会，二广于此襟喉焉）。

明代前期以卫所为依托对广西的军事移民迁移规模很大，人数众多。平定大藤峡“猺乱”后，更有大量的广东商人及流民西迁梧州府各县，特别成化年间，多有自称祖上是来由广东珠玑巷的广东南海县、番禺县、顺德县移民。疍民也正是这个时期，多从说白话的广东各地区迁来。“岭南蜑人没有特殊的言语,蜑户只是广东白话的传播者”（徐松石《粤江流域人民史》）。梧州疍家的口音是有别于唐宋时期钦廉疍家“语似福广，杂以广东西之音”（见宋周去非《岭外代答》）的。

藤县在明初时尚属“地广人稀，尚简朴者多，逐末者少（藤县志）”（见嘉靖《广西通志》卷十七　风俗，按此处引用的《藤县志》，现已佚。）　　

按崇祯《梧州府志》载，明洪武二十四年时，梧州府（时核苍梧、藤县、容县、岑溪、怀集、博白、陆川、北流、兴业等九县及郁林一州）户口为：43207户，248538人。其中藤县8352户，46316人。

虽然古时奉行“各有统属，各有界分”，但与其他视为蛮夷的少数民族不同的是，蜑人是有户籍的。宋代时，采珠蜑人是“号曰蜑户，丁为蜑丁，亦王民尔”的编户。元代时，曾将沿海的蜑民为珠户，免其差税。专门采珠。明代则设立名为“河泊所”的组织，专门管理蛋民。

明之河泊所，参见《广东通志外志》卷二十八：“洪武初，编户立里长，属河泊所。”；康熙《平乐县志》卷六：“明洪武初，将蜑人编户立里长，属河泊所。”，据《明会典》卷三十二　计天下河泊所条，当时的梧州府下属九县一州只有藤县与苍梧县设置了河泊所。

嘉庆《藤县志》卷六　建置志：“河泊所公廨，在水东街。孝通坊弥江镇即其旧址。洪武八年设，管辖蛋民五十八户。万历初年裁。”（按：水东街孝通坊即今胜西村龙母庙一带）。即说洪武八年，藤县有户籍的疍民58户。苍梧县之河泊所，在桂江西一里，洪武二年建。（嘉靖《广西通志》卷二十三）

河泊所的官员配备，见《明史·职官志》：“（洪武十五年）天下河泊所凡二百五十二、岁课粮五千石以上至万石者，设官三人；千石以上设二人；三百石以上设一人”。又万历《大明会典》核定“府州县河泊所，所官各一人”。明至清代，河泊官均为未入流之官，亦称大使。见《明太祖实录》卷二百零九　载，洪武二十四年(1391)六月，虽“儒学、税课局、河泊所、僧、道衙门一体杂职”；《清史稿》卷一一六　职官三:“河泊所大使一人，未入流，掌征鱼税。”。

而随着蛋户的减少，或蛋户因鱼课过重而迁走以逃税等原因，河泊所也会裁革，继而将蛋户并隶于县。藤县河泊所之裁革，见崇祯《梧州府志》卷五建置志：“（藤县）河泊所，近革。”

河泊所的设立除了管理疍民外，另外的一个目的是向疍民岁征鱼课。鱼课，即鱼税，岁征鱼课指每年征收鱼税。崇祯《梧州府志》田赋：鱼课岁征，鱼线、膠熟铁共银七十三两六钱八分一厘零。系蛋户十、冬征解；蜑户是当时除军、民户之外最大的职业役户，鱼课与鱼贡等职役相当之重。

明清两代官府在设立河泊所编户、岁征鱼课外，还设立了立保甲联保制度来管控疍民。

明末清初屈大均在《广东新语·舟语》（卷十八　蛋家艇）载：“议者谓诚以十船为一甲，立一甲长。三甲为一保，立一保长。无论地僻船稀，零星独钓。有无罟朋及大小舟了（原字左舟右了，意为小船，见《中华字海》1271页）船。皆使编成甲保，互结报名，自相觉察。按以一犯九坐之条，则奸舸难匿，而薮可清。”

图为同治十一年《苍梧县志》内容

又同治十一年《苍梧县志》卷之六　风俗志·厢里·附猺蜑　附蜑户:（蜑户）原分八甲：梧城甲、沙尾甲、长行河口甲、平埇甲、泗化洲甲、榕树潭甲、黎埠喙甲、（界外）安平江口甲。

清魏禧在《兵迹》说：“夷蜑　蜑人出于苍梧郡中，无土著。”（按：土著之著读着，原意为着土地而常居者，即陆地上有民居者）。又据清雍正七年的《清世宗宪皇帝上谕内阁》内容，此时疍民的定义尚为“以船为家，以捕鱼为业”的专业渔民，未包括陆上有民居的渔民或从事船运的船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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