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节转圜之际,触到时间
在季节转圜之际,触到时间
清早天还没亮,摸黑起床,听得楼上的风铃响成细碎急促的吟唱,又有点像喘息的风,赶了很远的路过来,这也是它紧凑密集的心跳。
准备摸黑出门之前,上楼去把风铃摘了下来,免得它扰了清人清梦。
只有风,虚张声势,要落一场雨,才好。九十月至今几乎没有下过像样的雨。顶多像舌尖濡湿口唇,薄薄有了点湿意而已。夜里临睡的时候去院子里张望两眼,隐约望见地面有几个滚圆的墨点,零落不成章。这雨到底还是没落下来。
仍旧穿了一件稍厚的衣服,万一傍晚温度急转直下呢;毕竟已是临近小雪的时令了,满街市竟要翻腾出一年四季的衣裳来。预报中的降温无论来得多猛烈,都合情理。街边行道树的叶子倒是被一夜北风吹落不少,踩在落叶上窸窣清脆的响声,好像自己给自己奏响的晨曲。
一天过下来,没有觉出多少寒凉。晚饭后坐在书房喝几盏淡茶,灯下看诗词日历手持放大镜赏小画,夜还未深沉下去,热茶喝得浑身微汗,脚底却逼来一阵凌厉的凉气。起身去试探夜寒几许,穿梭庭院的风已见冷硬骨骼。那片开得明晃晃的小太阳似的野菊花实在抢眼,忍不住剪枝插瓶,也不管夜深几何,摆进书房茶桌拍张小照。白天被穷冗俗务困住了身,天不黑,哪得片刻闲。
连着几天摸黑出门,市郊辗转;再回去时,披着凉薄的夜幕打开灯火温暖可亲的家门。还在楼道盘桓的时候,就被从门缝急不可耐挤出来的盛情烟火迎了上去。几乎总是在刚坐下的那一刻,最后一盘热菜端了出来。
连着两个多月都没去过菜场,脑子里的菜蔬画面还停留在豇豆茄子丝瓜米苋的夏天;眼下已是胡萝卜青萝卜大白菜卷心菜的主场了。甜酒酿妇人的酒酿甜得像没有一丝云的蓝丝绒幕布的天空。日子过得匆忙又恍惚,总还是有些什么温暖恬淡的味道萦绕不去。
刚移出花盆三四天的几株藏红花齐刷刷地开了。红色花蕊是可以入药的宝贝。凑过去细细地闻,有一股淡淡的清幽的香,属于紫色花系的香,带有一点食欲的挑逗。回身下楼想吃点又甜又腻的食物,目光停留在红得透亮的柿子上。眼下正是“柿柿如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