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军装
作者:紫陌 贺雨 军旅警营
文章来源:华山穹剑
导语:时光流转,岁月更迭,又是一年母亲节。母亲是一本厚书,品不尽的是关爱,叙不完的是亲情,说不出的是感激,带不走的是记忆,读不完的是母亲对军队挚爱的连载。谨以此文献给我们亲爱的兵妈妈,祝母亲节快乐!
姥爷是黄河纤夫。母亲是姥爷在黄河滩上捡来的娃娃。
家中一贫如洗。母亲在半孔破窑洞里长大。山西的大山里水比油还金贵,穷苦人家一年到头也洗不上几回脸,可母亲的脸却白个生生,姥姥説是吃山药旦旦吃下的。母亲和姥姥只有一条棉裤,冬天谁下炕谁穿,天暖了,掏下棉花,就有了两条单裤。
1939年,母亲参加了八路军,领到了一套灰布军装。长到十六岁终于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衣服,而且还是八路军军服,母亲高兴的不知哭了多少回。穿上舍不得脱,脱下舍不得穿,每天夜里都把军装抱在胸口口上睡。
1942年母亲在组织的安排下与父亲结婚。从此她跟着部队,跟着父亲,舍生忘死地战斗在晋西北的抗日战场。打太原,下西南,转战大西北,经过无数次的战斗洗礼,母亲的军装进到北京城时,早已是血汗斑斑,伤痕累累。
部队进驻了一座王爷府,母亲说什么也不忍心踩那华贵的羊毛地毯。一家老少便睡在上面,姥姥姥爷天天念叨:一辈子也没見过这么大的炕!
1955年,奉中央军委的命令,十几万女兵集体转业复员。曾经的红军女战士,八路军四新军女战士,解放军志愿军女战士,谁不是难舍难分!谁又不是饱含着热泪!
母亲红肿着双眼,表示不要一分銭的复员费,只要一套新军装。
母亲领到了属于自己的最后一套军装,就沒有舍得拿出耒穿,而是和一套八路军军装包在一个包袱皮里,六十年如一日,天天放在枕边直到九十一岁去世。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好像除了军装就没有穿过别的衣裳。
母亲自己没有了军装,就开始穿父亲的旧军装。一年四季,逢年过节,那份执着,那份坚守,就从耒没有改变过。有人笑话她土里土气,根本不像个将军夫人!母亲说:当兵当惯了,不穿军装走路都走不成!
然而,谁也没想到文革時期,穿着军装的母亲在人们眼里又时尚又神气,走到哪里都畅通无阻。
特别是那套有肩章袢的人字呢军装,更是让大院外的红卫兵眼红的不得了,有人曾拿着金戒孑跟她換,可是母亲说她只稀罕军装,不待见金銀財宝!
父亲去世后,母亲便开始穿儿女的军装。两个兄弟曾是工程兵,复员时没有一套军装不是落着补丁。
母亲说:只要是军装,再破妈也喜欢!
1986年离开生我养我四十年的部队時,我给母亲捧出一套崭新的军装。
我说妈,以后我也没有军装啦,咱省着点穿吧!转过身時,不争气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那晚母亲屋里的灯亮了一夜。
当母亲穿着那套崭新的军装站在我面时,不由人大吃一惊:天啊!领口,袖头,前襟,后肘,膝下,一夜之间全都打上了耀眼的补丁!
妈,您这是干什么?干什么!我好生气,我好恼火,对着母亲一个劲地发脾气。
妈不怕人家笑话,妈是舍不得军队,舍不得军装,妈想当一辈子兵……
一头扎进母亲的怀抱,离开部队后我第一次哭的如此淋漓酣畅,两代女兵的热泪打湿了落着补丁的新军装……
母亲节之际,谨此献给我们的军人母亲,献给我所有的女兵战友。
军威不倒!军魂永驻!!!
作者:紫陌(史紫云) 1966年入伍,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曾先后在中国人民解放军155医院,193医院,高炮63师医院工作,1986年转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