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稀饭

我晚饭吃的简单:包子稀饭,半斤牛奶。

包子是素包子,除了豆腐馅儿的外,都行。稀饭可有点讲究了,包谷糁子,如果还能下点儿红芋,更好。——牛奶么,回家后睡觉前热好了喝,然后看会儿书,就闷头睡觉。

我吃稀饭包子多是下班的时候顺路走到体育场南边,过了饮食街,直奔强社包子店去吃。

强社包子店沿南宅巷进去不到二十多米,系一家民房被租用而成。门朝北,两间。木桌子四排九张,木凳子围拢在南北两边。

包子店临街没做什么气派的门面,就那么悄没声息的隐在这小巷子里。即便你走进这条巷子,不细看也注意不到的。——门额上挂着不很显眼的几个字:“强社包子铺”。墨蓝底子,乳白色仿宋体字。

——但是小城人都知道这里。

古人说, “酒香不怕巷子深。”小城人说,“强社包子不怕巷子深。”

无论早上晚上,包子店排队等候的人一直排到街道上了。今年冬天零下10℃的夜色里,人们挨着冻排队等着。互相问一下,都是一样的内容:“娃中午上学前给特意叮咛的,叫给买回去呢。”

听说包子店刚开始的时候,也是在这里摆了个小摊摊儿。老板夫妻是县西农村人,俩人朴实随和勤快,见人不笑不开口。加之,包子包的实在,价格也合适,很多家长忙不过来给娃做饭,干脆叫娃早晚放学就来这里,自己一个月来结一次账。

后来呢,就租了一间民房经营;再后呢,来成了两间。——就是现在的样子。

不要看外面不咋样,里面收拾得宽宽敞敞亮亮堂堂干干净净的。人一走进来,眼前一亮,心里也豁然敞亮。——吃饭这事情,感觉好,吃起来也好。

我就是因为在这里感觉好,才来吃的。

上周二晚上,冷的街上很少见得到行人。我来到包子店的时候,排队等候的估摸十几个人。

等待也是一种功夫,我现在这功夫已经不差了。包子根本接不上,刚出一锅转眼就完。我就一边等候,一边打量里面在吃的人。我如今已经养成了习惯:走到哪里,看到哪里,写到哪里。包子店里,正好有最真正的人间烟火色。

迎着门口背坐在吧台处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乡下汉子。张开着两条腿像喇叭一样夸张地坐着,有趣的是他在吃的动作:不就是个包子、蒸红芋和小菜嘛,这老兄吃的那个架势啊,怎么说呢,如果大家看过很早时候春晚里的一个哑剧《吃鸡》,对!就是那个架势:两只胳膊很夸张的张开,很用力气,就像在吃牛排,不得不用刀叉使劲力气切割、撕拽、啃咬……

盘子里就那么点东西,这老兄就那么旁若无人地吃了快四十分钟。然后,才一推碗筷盘子,悠悠地站起身子刷微信走人。——周围人跟我一样,就像在看文艺表演,完全忘记了自己在等包子。

我要的是一个茄子包子,一根红薯,一碗红芋糁子,一碟小菜,挑了一个角落处坐下安静地吃。

我刚落座,大门口塑料帘子“哗啦”一响,跌进来一个身高马大的中年妇女。我寻声望去,见一个头发散乱纷披,穿着土灰色方格呢子大衣,胳膊上夸着一个硕大的女士包。她“腾腾腾”的一进来,闪进我脑海里的一个词是“金毛狮王”,——真的像电视里金毛狮王的样子。

“两个包子,一个肉的一个菜的;一碗稀饭一根红薯一盘菜。”“金毛狮王”说话粗声大气干脆利落。

她要坐的桌子就在我前面隔一个。她把大衣往旁边一划拉,胖胖的屁股一坐下,凳子“咯吱”一声呻吟,宽大的桌子凳子被占去了一大半。她抓起红薯的时候,看得到她的手指粗得像红薯几乎一般样,大家简直要分不清哪个是红薯哪个是她的手指了。

正在周围人看得惊奇的时候,她的包里传出震响的“凤凰组合”的“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

她一把抓过手机,摁在耳朵上:“喂,谁?吃饭呢。啥?跳广场舞?好!”

她说得飞快,兴奋得浑身打颤,就像鹦鹉瞧见了一粒杏仁一样欣喜。然后,三两下吞进包子,喝了稀饭,一甩身子“哗啦”一阵风,像一只蹁跹的凤凰一样又冲了出去。

那天晚上的包子稀饭,我吃完已经到了8:30。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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