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
姜志辉 译
超现实主义的色情应单独加以讨论。它与凌辱的快乐完全是另一回事。这是重新回到最初的统一性,重新回到现在,是爱情和欲望的无差别,正如不由自主的笔迹是对一种非控制的和与其意义无区别的言语的要求。但是,超现实主义者很快认识到,任何不由自主的笔迹都没有这种力量:音节的言语失去作用,能继续存在下去的言语并不都在我们的喉咙中作好准备,它们是通过生活和说话的尝试酝酿而成的。有一种超现实主义,它在已构成世界的解体中寻找初始状态的奇迹。最终说来,这是滑稽和愚弄艺术。继续存在的超现实主义不满足于打破习惯世界,它还用习惯世界的碎片组成另一个世界。除了自爱,支配的快乐,淫荡的快乐,还要有疯狂的爱。
凌辱的色情极度依附于它为了成为一种自由的形式而否定的东西。它并非始终是灵魂力量的符号。我认识一位作家,他仅仅谈论血腥和破坏,当人们问他在杀人后他有什么感觉时,他回答说,他毕竟没有杀过人,假如他杀了人,他肯定会有“掉进一个洞里”的感觉。我们的性虐待狂者通常是憨厚的。萨德(Sade)的书信表明,他在舆论面前喜欢诉苦并且是害羞的。拉克洛和萨德在法国大革命期间都没有起到路西法(Lucifer)的作用。相反,人们从列宁和托洛茨基的个人生活中了解到的东西表明,他们是古典式人物。马克思主义对性欲看法的单纯和乐观主义与淫荡没有大的关系。革命的冒险是在比萨德的舞台更宽敞的舞台上演出的,列宁更像黎塞留,而不是萨德。
我们看到,我们的好色之徒始终手里拿着笔:色情的信仰也许是一个文学事实。文学的本质是使读者相信人们能在人身上和人在专注状态下体验到的东西中找到其作品留给人们去猜测的不寻常内容。这不是真实的:一切都在那里,在书里或至少在最好的书里。公众更希望作家——作为一种未知物种——能具有某些包含一切东西的感情,如同黑色圣事的感情。色情作家把赌注押在这种传奇上(使人相信它,因为在许多人身上,性是通向离奇事物的惟一道路)。但是,在作品和体验之间有一种镜子的作用。许多色情的东西是写在纸上的。非色情的、更坦率的、更有胆量的作家并不逃避他们的工作:在独自一人和没有同谋者的情况下改变符号世界。
至于哲学家,像康德那样极其伟大的哲学家被认为与色情相去甚远。原则上,既然哲学家试图理解这一切,他们如何能留在萨德或玛索赫(Masoch)的迷宫里?事实上,和所有的人一样,他们也在这个迷宫里,只是他们想离开这个迷宫。和忒修斯一样,他们也带着阿里阿德涅的线团。作家也一样,他们的观察自由不能与他们感受到的暴力作比较,有时,一块蜡能使他们学到有形世界上的许多东西。人的生活不是在一个惟一的领域中展开:从一个领域到另一个领域,有回声,有交流,但是,不正视情欲的人正视历史,以普通方式思考的人在道德方面是不受拘束的,其思想排斥所有事物的人表面上和所有人一样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