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我和小D的罗曼蒂克消亡史(四)

         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阳光正从窗外直直地射入,我赶紧闭上刚刚睁开的眼睛。等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下定了决心再次睁开的时候,小D已经睡眼惺忪头发蓬乱地站在我面前,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扯过被子盖住露在外边的肩膀,“你怎么我了?不是说好了,只喝酒聊天吗?”
        “啪”,我的脸上再次被小D打了一个耳光。“想什么呢,我现在可是有人的人!”
        脸上犹自火辣,胃中又感翻腾。我赶紧穿上衬衣冲到卫生间,看到赵约翰正抱着马桶流着口水睡得香甜。对了,赵约翰就是小D的前男友现老公,她所说的“有人的人”的前一个“人”。
        小D结婚了,在去洛阳见赵约翰两个月后。大约人死了之后所有不光彩的过往都会被人遗忘,留下的只剩美德。赵约翰的母亲忘记了小D母亲过去的种种不堪,当然,也许或者可能她只是对年过六十了忽然独子单身依然没有孙子感到惶恐,毕竟女人到了这个年纪除了儿孙之外再没什么值得夸耀了。不像年轻的时候,有傲视群芳睥睨众人的美丽容颜。原本小D说母亲丧期未满一年,怎么也得等周年以后。但赵约翰的母亲却说早点结婚早点解决终身大事才是小D对母亲最大的尽孝,小D想想,也是,就同意了。
        赵约翰本名赵磊,我给他起的赵约翰,因为头天晚上喝酒的时候马伊莲也在。马伊莲是我的小学同学小D的初中同学,三十多年没联系初次见面我们居然没有任何违和生疏的感觉,心有灵犀同心协力把赵约翰喝得烂醉,以报当年狠心绝情抛弃小D远走异乡和金发姑娘发展不伦婚恋的弥天大仇。
        “小D,仇帮你报了,人交给你了。我们走了。”马伊莲说完这句话,拉着我走出小D的房子,也就是小D不舍得卖的那套老旧的父亲单位的集资房。
         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马伊莲说她成功地把老公过成了兄弟,希望小D引以为戒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千万千万别把直接步入后半场的美好婚姻给糟蹋了。
        她小D一把拉住我,警告马伊莲,“你把老公过成兄弟可以,绝对不可以把我唯一的兄弟过成你老公。”
        我吓得落荒而逃,不止在喝酒的时候——从小D的楼上下来,我瞬间打了滴滴落荒而逃,有着斯拉夫人血统的马伊莲太生猛。
         “我结婚了,你终于不用提心吊胆避我如猛虎了。”坐在车上,我收到了小D的微信。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会再相逢。祝你幸福。”想了想,我还是回了一条信息。
         小D结婚的时候,她父亲已刑满释放,婚礼上那张饱经岁月摧残的脸忽然焕发出强烈的青春气息,尽管有泪滚滚而下,在灯光下却折射出钻石般耀眼的光芒。
        精神不死,肉体就永不毁灭。
        这个曾经呼风唤雨大权在握亦曾被生活当头一棒跌入深渊的老人,在女儿的婚礼上重新激起了对生活的全部热情。
         小D让父亲随她去洛阳,老人不同意,说他想自己找点事儿做,把浪费的光阴找回来。“人,总不能白活一辈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光中透着倔强的坚韧。
         “叔,来给我招呼公司吧,人虽然不多,活儿不少。”疫情结束后,公司的业务忽然好起来,政府“放管服”改革的力度很大,许多招标程序在网上就进行了,先前拖而不决的几个项目集中性中标,就像突如其来的疫情,生意也是突如其来。外地的几位同事暂时还不能回来上班,这边人手很紧。我想起多年前大学时和同桌的争论,“相比科技,人才是第一生产力。”
         小D父亲的回复让我们吃惊。“不了,我已经想好了,准备收废品。”
        我们错愕地咬着筷子,虽然惊讶,却也坦然。正像当年他决定一个人扛下所有责任时小D的母亲丝毫不能改变一样,我们无法改变他可能已经在狱中筹划多年的重生计划。
        马伊莲说,“好的叔,以后我所有衣服袋子化妆品包装盒全给你留着。”
         原以为小D二,没想到马伊莲是二点二,搞不好还无限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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