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蝴蝶》
多年以前,我在广州的一位笔友,工工整整手抄了一篇台湾作家陈启佑《永远的蝴蝶》(那是上世纪80年代的事,我现在也不明白是因为没有复印机,还是他太喜欢这篇文章)。我记得,那天吃过晚饭,拆开他的信,读到这篇散文(起先,我以为是散文),一下子怔住了。居然,居然是这样的好文章,居然,居然有这样的好写法。我一连读了四遍。然后,用信纸默写出来,寄回给我的笔友。告诉他,这不是我抄的,是读了四遍后,凭感觉默写的。一是对他手抄的回报,二是表明我对他推荐文章的喜爱,三是让他检查一下,我默写的差错率。很快,他回信了,很很表扬我的领悟力,也很很批评我的错误:丢了一个字,错了两个逗号。
我回忆这一段往事,不是自我表扬。而是表明我和笔友都特别喜欢这篇《永远的蝴蝶》,散文一样的小说、诗歌一样的小说、音韵一样的小说。全文没有悲伤的字眼,眼泪却要从心底流出,让人哀痛欲绝,心不堪受。
《永远的蝴蝶》
那时候刚好下着雨,柏油路面湿冷冷的,还闪烁着青、黄、红颜色的灯火。我们就在骑楼下躲雨,看绿色的邮筒孤独地站在街的对面。我白色风衣的大口袋里有一封要寄给在南部的母亲的信。
樱子说她可以撑伞过去帮我寄信。我默默点头,把信交给她。
“谁教我们只带来一把小伞哪。”她微笑着说,一面撑起伞,准备过马路去帮我寄信。从她伞骨渗下来的小雨点溅在我眼镜玻璃上。
随着一阵拔尖的煞车声,樱子的一生轻轻地飞了起来,缓缓地,飘落在湿冷的街面,好象一只夜晚的蝴蝶。
虽然是春天,好像已是秋深了。
她只是过马路去帮我寄信。这简单的动作,却要教我终身难忘了。我缓缓睁开眼,茫然站在骑楼下,眼里裹着滚烫的泪水。世上所有的车子都停了下来,人潮涌向马路中央。没有人知道那躺在街面的,就是我的,蝴蝶。这时她只离我五公尺,竟是那么遥远。更大的雨点溅在我的眼镜上,溅到我的生命里来。
为什么呢? 只带一把雨伞?
然而我又看到樱子穿着白色的风衣,撑着伞,静静地过马路了。她是要帮我寄信的,那,那是一封写给在南部的母亲的信,我茫然站在骑楼下,我又看到永远的樱子走到街心。其实雨下得并不大,却是一生一世中最大的一场雨。而那封信是这样写的,年轻的樱子知不知道呢?
妈: 我打算在下个月和樱子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