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那一指的温柔

日子如白驹过隙，月历悄悄地翻到了农历四月。按照旧皇历，四月当是夏季之始，谓之孟夏。

今且说说夏季的花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村姑亦如是。

在乡下，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总会被闲不住的人们种上一片一片的指甲花。初夏刚到不久，指甲花便迫不及待地开放，还跟一旁的芝麻比赛起来，节节开花，步步高起。

这种花不比栀子花芳香扑鼻，可以赏玩也可以摘来送人；不比向日葵开花结的籽实饱满可观赏还可食用，除了红的、粉的色泽可人，几无他用。

大凡种植指甲花的人家，必然家中有一两个丫头片子，是她们吵着闹着要这花的。这种花花期从四、五月开到九、十月，长得很。

元代女词人陆琇卿有一首词《醉花阴》：“曲阑凤子花开后，捣入金盆瘦。银甲暂教除，染上春纤，一夜深红透。绛点轻儒笼翠袖，数颗相思豆。晓起试红妆，画到眉弯，红雨春心逗。”

词中所说的“凤子花”今天叫做“凤仙花”，就是俗称的指甲花。这首词里就有古代女子用指甲花瓣染红指甲盖的描写。

每到枝繁叶茂花盛开的季节，村姑们便摘采来指甲花花瓣，将之细细捣碎，直到花瓣捣成花泥，泥里渗出红红的花汁，最后麻叶（也可以用峨眉豆叶）包裹住手指头。

一夜之后，花瓣余香犹在，指甲盖早已今非昔比，变成了明润漂亮的红色。据说那些有经验的姆妈，还会在花汁液里掺些小苏打，这样指甲上的色泽更艳丽些着色也更牢固些。

指甲花的鲜艳汁液敷在村姑的指甲上，那是自然的馈赠，光鲜而美丽。比起当下都市里美甲店里为女士们涂上的那些光怪陆离的式样来，自然而清新，胜之千百倍。

还有城里女人时兴把头发染红染黄，其实也不必动用化学制剂染发膏，指甲花瓣捣成泥完全可以替代它们——纯生物制剂，一点也不会污染头皮和环境。

可惜城里人不养指甲花，不会自己采了花瓣来敷指甲的，那样太费事太耗时。美甲店里几分钟能做掉的事情，谁愿意化一个季节去侍弄呢？！虽然美甲店里的指甲油彩的味道确实是不好闻的。颜色给人观赏了，怪味自己受用了——反正她们自己愿意。

如果我有个女儿，我一定鼓动她在阳台上种一两株指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