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布偶猫迪迪
布偶猫迪迪
儿子买了一只布偶猫，取名迪迪。那天下午，宠物车从西安把迪迪托运回宝鸡，可能一路颠簸受到惊吓的缘故，它一从笼子里出来，就摇摇晃晃地钻到床底下，蜷缩在床下最里面的角落，任凭我们怎么呼唤都一动不动。
一直到了晚上，迪迪才怯生生地从床底下试探着走出来。它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每个人，确定安全后，慢慢地走到客厅，在沙发边上嗅嗅，然后跳上沙发，静静地卧在沙发一角。
这是一只精致而可爱的布偶猫，浅咖色的毛浓密顺滑，婆娑地挂满全身。它的头部灰白相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一张精致而俊俏的脸。灯光下两只眼睛好似两颗黑而晶亮的玻璃球镶嵌在眼眶中。它嘴边白色的胡子就像一根根银针熠熠生辉，眉毛经过磨蹭后随性地垂下来，在眼睛周围绕成一朵美丽的花儿。脖子周围一圈雪白的绒毛就像漂亮女人脖子上围着的貂皮毛领，衬托得这张脸灵动中透着妩媚。它的尾巴像一个小小的扫帚拖在地上，紧张或者激动时，又似一支令箭高高翘起。
说心里话，我不大喜欢猫呀狗呀这些宠物，觉得它们养起来实在麻烦，特别是猫身上随时随地都可能脱落的绒毛。尽管有点嫌弃迪迪，可是，它是儿子喜欢的，爱屋及乌的缘故，我尝试着接纳迪迪。
好奇害死猫，这虽然是西方一句谚语，但是用在迪迪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初来乍到的迪迪对什么都很感兴趣，我和先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它跳上电视柜，竖起两只前爪，不停地划拉电视画面，一股子不把那里面的东西抓出来绝不罢休的韧劲。好几次折腾一无所获后，它不再对电视机感兴趣了。没过几天，当它看见沙发后面墙壁上的那幅山水画时，又好奇地站在沙发后背上，两只前爪抓住画框边，左看看、右瞧瞧，仿佛在期待画里面的人走出来，树上的鸟儿飞下来，山涧的水流出来。
迪迪非常粘人，它极不愿意单独待着。每天晚上，迪迪很享受我坐在它身边，一边和它说话一边抚摸它的绒毛。当我抚摸它时，它就像个懂事的孩子，浑身放松地舒展在沙发上，有时还会把四个爪子举起来，仰面朝天让我挠它的肚皮。如果我没有抚摸它，它就用头蹭我，或者干脆两只前爪趴在我腿上，头靠在我身上，像一个撒娇的孩子般等我拥它入怀。晚上睡觉的时候，迪迪就盘卧在我床边，软软的像一团无骨的布偶玩具猫。
每天下班回到家，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迪迪总是在门口仰头迎接我。看见我进来，它会懒洋洋地做一个猫伸展，在我脚边蹭蹭，顺势卧倒，在地板上打起滚来。
有一次，我坐在沙发上看书，迪迪蜷卧在我旁边睡觉。突然，它跳下沙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抬头眼巴巴地盯着大门。不一会儿，一阵上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先生打开屋门走了进来。迪迪像往常迎接我一样，讨好般地向先生卖萌撒欢。我明白了，迪迪能听到主人上楼的脚步声，而这一系列娴熟的动作，是它惯用的欢迎主人归来的仪式。
有一天晚上，我想在电脑上把白天未完成的材料写完。刚打开电脑，迪迪就跳上桌子，用整个身子堵住了电脑屏幕，随后顺势趴卧在我那沓资料上，任凭我怎么赶它，就是一动不动，大有“谁让你不陪我呢？我就这样，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赖皮势。我哭笑不得，喊着向先生求救。先生把它从电脑桌上抱下来搂在怀里，我才得以继续安心工作。
每个周末，是迪迪最快乐的时光。我们看电视，迪迪便紧紧依偎着我们，做着各种呆萌呆萌的动作。它时而卧在沙发后背上，静静地闭目养神，时而淘气地在茶几上、柜子上走来走去，时而在地板上和它的磨牙棒厮杀起来，一转眼又趴在阳台的窗玻璃上，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我干家务，迪迪不厌其烦地跟着我，一会儿跑到厨房，把头伸进打开的橱柜里面看看，一会儿跟着我钻进衣橱，有模有样地从上到下仔细侦查一番。我拖完地去厕所涮拖把，它就站在马桶盖子上，洋洋得意地看着我。忙活一阵子后，猛一回头发现迪迪不见了，原来，它正蹲坐在阳台的洗脸池子上，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窗外的松针树在风中摇摆。不一会儿，它又静卧在阳台的花盆之间。太阳光暖暖地裹在迪迪身上，花儿肥硕，猫咪健壮，一幅春和景明、岁月静好的美丽画面。
在日复一日的厮守中，我渐渐喜欢上了迪迪。晚上在单位不回家的时候，我会请求和先生视频，看看迪迪在干什么，先生有时候会主动给我发来迪迪玩耍的照片、视频。不知不觉中，迪迪已经成了我们生活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可是，好景不长，这种祥和的氛围很快被迪迪的顽皮打破了。有一天收拾卫生，我发现真皮沙发靠墙的扶手上被迪迪抓破好几个洞，一股怨气涌上心头：“以后不能让它独自待在客厅了！”
一天早晨起床，我觉得脖颈后面奇痒无比，钻心地难受。看过医生后才知道，我脖子后面起的大片的红疹子，是因为迪迪的毛而过敏的缘故，看来，我的卧室也不能让它进去了。
于是，我们决定，早上上班出门前，把迪迪关进小房子，阳台上有猫砂盆、猫粮和水，迪迪可以在房间和阳台上活动，下午下班后再把它放出来。
我们想得很美，可迪迪就是不愿意配合，第一天就出现了状况。早上出门前，当我把它关进小房子后，迪迪便拼命地一边叫着一边挠门，声音凄惨。我于心不忍，想把它放出来，但是，想到沙发被它抓破的惨状和我脖子上的红疹子，只能忍心把它关进去。
下午下班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房门，放迪迪出来。等在门后的迪迪一溜烟跑出来，在我们脚边蹭蹭，跑到客厅做一个猫伸展，然后在地板上打几个滚。
关了一天的缘故，迪迪兴致不像往常那么高。晚饭后，先生躺在小房子的床上看手机，我坐在床边，看迪迪安静地卧在先生身旁。它眼睛微闭，耷拉着脑袋，像在睡觉又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迪迪竟然趴在先生肚子上，用两只前爪在先生胸前不停地踩啊踩。我拍了视频发给儿子看，儿子说，那是猫咪在踩奶。
笑死我了，我对先生说:“躺好，让迪迪好好踩踩，一会儿该产奶了。”
先生笑着白了我一眼：“迪迪找错人了吧！”
我们要回卧室睡觉了，再次把迪迪关在小房子里。它在里面不停地一边用爪子挠门，一边“喵、喵、喵”地叫着，小房子的木门被它抓得“滋滋滋”作响。我担心它把门抓坏，干脆在阳台上铺了一个小绒毯，把它关到阳台上，吃喝拉撒都在这里。玻璃门，看你还能怎样抓？
走出房门、关上灯的那一刻，我看见迪迪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后面，无可奈何地、眼巴巴地看着我。
“对不起了迪迪，谁让你不听话不通人性呢？”我心里十分愧疚，还是顺手关上了小房子的门。
我也关上我们的卧室门，这下再也听不到迪迪的抓门声和叫声，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清早闹铃响了，我一骨碌爬起来，推开小房子门，灯光下迪迪依然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后面。看见我进来，它立起前爪，趴在门上“喵、喵、喵”地叫着、抓着。我推开玻璃门进去，发现阳台上给迪迪铺的小绒毯依然平平整整，上面一根绒毛都没有，难道迪迪在阳台上站了一夜？
我心被揪似地疼痛，顺手把迪迪抱在怀里。它的爪子冰凉，身子微微颤抖。可怜的迪迪，漫漫长夜，它是怎样在黑暗和恐惧中度过的？想起昨天晚上，迪迪莫名其妙地踩奶动作，难道它在寂寥中想念自己的妈妈？
记得儿子说过，他买迪迪的时候，迪迪才三个月大。这么小就离开妈妈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幼小的迪迪学着适应新生活。为了生存，它取悦主人，企图用自己满腔的热诚博得主人的恩宠。主人高兴了，它会得到一阵爱抚，会得到赏赐的罐头和布丁。主人离开了，它只有独自守着空落落的屋子，面对无穷无尽的黑夜和寂寞……
宠物的世界我们不懂，但是，此时此刻，我内心排山倒海般的疼痛，迪迪一定也不会懂吧？
抚摸着蜷缩在怀里的迪迪，我泪流满面。先生慌忙跑过来，他一把拉起我，以为我被迪迪抓伤了。
我哭着说：“迪迪可怜的，它一定在阳台上站了一晚上，猫砂盆里大小便都没有，一定是好久没吃没喝了！”
先生把迪迪抱到怀里，用手暖着迪迪的爪子。他的眼睛也湿润了：“迪迪，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在小房子陪你睡觉，咱不去阳台上，迪迪不伤心了！”
听人说，布偶猫是极脆弱的宠物，如果主人怠慢了它，或者长时间不陪它玩耍，那么布偶猫很容易就抑郁了。
于茫茫人海之中，迪迪偏偏就来到了我们家，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悠悠岁月中，迪迪使阳台上的风景更加迷人，使平淡的生活泛起美丽的涟漪，使枯燥的日子焕发出生机。迪迪带给我们无穷无尽的欢乐，而我有什么理由嫌弃、冷落迪迪，让它陷入抑郁的泥潭？
我给真皮沙发买了沙发套，平时进出只关上我卧室的门，晚上先生去小房子陪迪迪睡觉。迪迪在我们家重获自由，每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它在门口送别，下班回家，它又在门口迎接我们。在迪迪的陪伴中，时光清浅岁月嫣然，一路光阴一路温馨。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邢军，网名烟花，陕西宝鸡人，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文章在《陕西农村报》《宝鸡日报》《响水日报》《灌河微澜》《四季恋歌》《情感文学》《秦风》等刊物及微信公众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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