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眺望家乡的油菜花了
(家乡的小计兄弟拍摄于3月4日下午。)
前几天,我看见上海的朋友在晒玉兰花;近两天,我看到南京的朋友在晒梅花;今天,我看见家乡的兄弟在晒油菜花。
疫情让我们忘记了季节,真的没想到,家乡的油菜花已经遍及了田野。
两年前,当油菜花谢的时节,我跟哥哥姐姐们约定,来年油菜开花的时候,我们就在家乡相聚。
家乡的油菜花其实最没有特色,一打开大门,眼前田野里的油菜花就扑面而来,齐刷刷地一个高度,一点层次也没有。
磨盘州是平原,除了远处的坝,和坝上的人家,中间隔着的都是油菜花。油菜花有胖瘦之分,那是贫地与肥地的差距,那是懒人与勤快人的标志,那也可能是好把式与孬把式的区别。可那个胖瘦的差别还是那么的小,小到没有点专业水平,还真的看不出来。
油菜开花的季节,在家乡才是一年的开始。
父亲会赶着牛,看着犁,去翻动沉寂了一个冬天的稻田,那里的土已经解冻了。父亲脚上汲着一双破球鞋,到田头,将鞋留在田埂上,赤脚踩到还有点刺骨的水中。牛被鞭子赶下田,父亲将犁套在牛脖子上。嘴里喊着“走”,牛便行动了起来,犁头楔进土里,大块的泥土翻过来,泥土形成了一个新的田垄和地沟,当整个天都翻完了,父亲给田里灌上水,因为,马上就可以插秧了。
母亲在家里开始收拾菜园,这个季节,菜园里也是“去旧迎新”的时候,青蒜等着抽蒜苗了,大葱等着在地里接种,大白菜、萝卜收拾完毕后的菜地里,可以点上瓜秧和豆苗,农闲的季节,菜园是属于母亲的。
勤劳的母亲不会让我们闲着,她会早早地把我们叫起来,让我们拎着菜篮子去地里淘猪菜,或者是拿着粪箕去村里捡猪粪。
贪睡的我们,常常因为赖床,被母亲呵斥。当我们还以找袜子为由,在家里磨蹭的时候,母亲远远地就喊开了“袜子不是租来的,现在光脚穿鞋冻不死呢。”
我们一点不敢怠慢,甚至连鞋子也不敢穿了。光脚走在冰冷的地上,开始只敢脚尖着地,待适应后,才敢慢慢地放下脚掌。那种阴湿的凉爽,别有一番滋味,它不往身上走,冰凉好像仅仅被钉在脚脖子以下。
我当然不是独自去地里,一般都是稍大些的哥哥姐姐领着,哥哥姐姐们不仅对地形熟悉,且非常清楚哪些地方有猪菜。
这真的是一项技术活,油菜比人还高,穿行在油菜地里,油菜没过头顶后,我都不知道东南西北,更别说在哪儿去找猪菜了,可哥哥姐姐就有那本事。
当然,在油菜花地里,我还背过书。
也许是油菜地里太挤了,油菜总是往路上倾斜,有时候,两垄地的油菜能将中间的小路围住,不宽的路上长满了草,草尖上挂着重重的露珠。,走在路上,得格外地小心,不然,一会儿,鞋子就被露水打湿了。
儿时,我们还喜欢在油菜开花的季节做一个游戏,那就是抓蜜蜂游戏。夕阳快落山的时候,我们来到生产队的牛栏外边,有很多蜜蜂急着要归巢,牛栏的泥土墙上大大小小的缝隙就是蜜蜂的归宿。
我们待在墙边候着,看见蜜蜂飞进缝隙里了,我们便拿出手里的墨水瓶扣在缝隙的口上,然后用竹枝在缝隙里捅着,蜜蜂在缝隙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在被我们捅得无处藏身的时候,它们便从洞里退出来,一直退到我们给它准备的墨水瓶里。
为了防止蜜蜂在瓶里饿死,我们会往瓶子里塞新摘的油菜花,也许是因为菜花阻碍了蜜蜂的飞行,蜜蜂在瓶子里很安静。
第二天早晨,当我们想起来瓶子里还有蜜蜂的时候,大多数蜜蜂都已经奄奄一息了,把它们捅出来放到地上,半天都不知道飞行。
每年的油菜花期很长,前后会开一个月的时间,可属于油菜花的记忆还是那么几件。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思念。
油菜花季,就是一个思念的季节。
当妹妹告诉我,每年油菜花季,家乡的路上经常堵车时,我知道,欠家乡太多了。
思念过于久远,以至于让我都忽略了思念的感觉。
油菜花于我又成了集结号,可惜,我们都难以再集齐那原生态的阵型,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跟着集结号相聚在家乡的油菜花地里。
今年,我只能眺望家乡的油菜花了。
(小计兄弟说,喜欢我写望江的文字,希望我写写家乡的油菜花,以便给家乡做做宣传。我对于家乡的,现在唯有思念。)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