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康派女性专题】因此我是一位女性?
因此我是一位女性?
Armand Zaloszyc

(精神分析家,L’École de la Cause freudienne成员)
原文刊于2010年3月版《La Cause freudieene》
译者:
袁梦蝶
(数学与应用数学学士,四川大学精神分析硕士,现巴黎八大精神分析硕士在读)
起
在拉康那里存在两类文本参考,在他的教学过程中,其中总有少数是其进行重取,重新工作,重新完善,彻底“(进行心理分析)工作”的。它们具有如星座般的固定性和永久性,其观测工具的演变有时使视图从根本上变形。且其中有一些是他在研究道路上所遇到并使它们闪光的以及他就此阐明了他的想法的。它们的重要性常常并不逊于过往之物,其作用见于细微之处,为您开辟一个世界。正是于后者这里,关于《Choisy修道院院长乔扮女装回忆录》(Mémoires de l’abbé de Choisy habillé en femme)的参考被提出。这在不久前给了Hervé Castanet[1]机会,使他通过展开拉康的该参考,将其显示于一本优雅且出色的小书[2]中。据今日拉康精神分析的定位,其真正的教学重点是在于倒错症(la perversion)。

拉康的两篇就1966年由Mercure de France出版社[3]出版的该回忆录[4]而作的关于Choisy修道院院长的参考都是当代的。为了示于其读者和听众,拉康立即抓住了该出版物,这确实使得这本关于Choisy修道院院长的书尽可能地为更多人所认识。对于他的读者而言,既然他已在“括号内的括号”(一个拉康的文字游戏)提及该内容,因此在随其书《Écrits》出版期间将其附加于《关于〈被窃的信〉的研讨会》[5]一文中,该文1957年初刊于《La psychanalyse》杂志。对其听众也是如此,在其1966年6月15日的研讨会[6]上,为了能够说明他在关于倒错症的记录上有所进展,他建议阅读此书。Hervé Castanet在其书中评论了这些参考,对于其书的阅读,就像他书中所谈论的回忆录的阅读那样令人愉快,从不令人尴尬,也谈不上博学——他阅读了Choisy修道院院长及其相关的全部内容,这甚至授权Hervé Castanet称呼Choisy修道院院长的小名,Timoléon——,更称不上学问——尽管他为我们提供了犹如宝库般丰富的关于拉康就倒错症主题的各个阶段教学的思考。
拉康对该回忆录作了如下陈述:伪的cogito[7],同样可以很好地支撑纯粹且单一的倒错症——我思,当我是女性装扮时[8]。(法语的我思故我在是“je pense donc je suis”此句原文是“je pense,quand je suis”)当然,这是讽刺的最高点。由于cogito,真(le vrai),这笛卡尔所沉思(Méditations)之物,众所周知,其思想的顶峰,一个“暂时的(指突然出现然后消失)且消失的[9]”主体的“怀疑”(dubito), 笛卡尔以此为起点推论出“我在(我是je suis)”。拉康描绘Choisy修道院院长的特点时所用的cogito公式因此颠倒了笛卡尔的cogito逻辑。相反地,拉康使我思取决于某种我在(我是),并因此将主体固定在女性装扮的形象之中。这就是为何是一种伪cogito,一种倒置的cogito, 尽管其离肯定笛卡尔的怀疑相去甚远,但回应了主体享乐的保证。
拉康是通过自我建立于将自己作为心理学的主体呈现来辨认这伪cogito.且可以用镜像关系的矩阵对此进行解释,从大他者的位置,从欣赏这一“美丽女士”的,理想的Choisy修道院院长形象,他回到了公众之中。

女人的神秘面纱
所
思
这大概就是拉康在其研讨会所指出的,关于倒错症的记录的合理的起点是这一事实,即“倒错症,是正常的。”[10]因此正常人不过如同自我的化装一样是伪cogito。且尤为特别的是,自回忆录的头几页起,这与神父所听到的并无二致:
“Usson夫人对我说,从今以后,我将称呼您为女士。
她绕过我走到神父先生前,对他说道,在那里的难道不是一位美丽的女士吗?
他回答道,确实如此,但她戴着面具。
不,先生,我对他说,不;将来我不会再穿不同的衣服;我只穿黑底白纹裙或白底黑纹裙……;另外我将告诉您,两日前我在侯爵Noaille夫人家用晚饭时,正值她的姐夫前来拜访。他极力赞美了我的衣着,并于在场的所有人面前称呼我为女士。
啊!神父先生说,我服从于这样的权威,女士,我承认您非常好。”[11]
然而,在这化装中,仍有如伪cogito的痕迹。拉康告诉我们,这是某处“伪”的指示,其在倒错者那里从未缺少——正如Hervé Castanet 所提醒我们的,后者是如何展现拉康通过其指定给我们的“精巧的幽默者”。在这临床简注中,有谁会看不到幽默的显现呢?这一弗洛伊德在Lemberg与Cracovie的妙词中所发现并向我们解释的幽默。“在进行倒错行为时,总是有一处倒错者十分坚持地放置‘伪’的标记的地方”[12]——该指示迫使我们同或许是在神经症者那里的欺骗感有一种惊人的对应。另外,在拉康所做女性的化装(假面)(la mascarade féminie)的范例的Joan Riviere的案例中,也并不乏该欺骗感。
这是一个骗子,简言之,通过这性别的化装来绕过引发强迫放弃“女性”表记的性别关系的不可能性。这里,目光这一客体来填补了大他者的缺失[13],并通过这迂回的办法准许一种总是携带着“伪”这一标记的性别关系。
故此,我们处于与宫廷爱情(amour courtois)[14]关系相反的关系中,处于调整了不可能性的性别关系中——这是Pierre Belperron的一个诡计,在其书《La joie d’amour》(爱之乐)[15]中,证明了无论在何种情况,他都无法考虑某种可能性的开始。诡计(ruse)与欺骗(tricherie),两个对立的主观位置。为了回应其《Tricheur de sexe》一书,Hervé Castanet何时会写一本名为《Ruseur de fin’amor》的书作为这令然赞叹的双部曲的第二部分呢?[16]

注释:
1译者注:Hervé Castanet,法国精神分析家,L’École de la Cause freudienne成员
2 该书指的是Hervé Castanet于2010年出版的。Castanet H., Tricheur de sexe. L’abbé de Choisy : une passion du travesti au Grand Siècle, Paris, Max Milo Éditions, 2010, 152 pages, 16 €.
3译者注:最早是名为Mercure galant的期刊,创办于1672年,后于19世纪成为一间出版社。
4 Cf. Choisy F.-T. de, Mémoires pour servir l’histoire de Louis XIV suivi de Mémoires de l’abbé de Choisy habillé en femme, Paris, Mercure de France, coll. Le temps retrouvé, 1966.
5参见 p. 52-60, Écrits, Paris, Seuil, 1966.
6 Cf. Lacan J., Le Séminaire, livre XIII, « L’objet de la psychanalyse », leçon du 15 juin 1966, inédit.
7译者注:Cogito是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 (Cogito, ergo sum)中“我思”一词的拉丁原文。
8 Lacan J., « Le séminaire sur “La Lettre volée” », Écrits, op. cit., p. 56.
9 Lacan J., « La science et la vérité », Écrits, op. cit., p. 858.
10 Lacan J., Le Séminaire, livre XIII, « L’objet de la psychanalyse ».
11Choisy F;-T. de, Mémoires de l’abbé de Choisy habillé en femme, op. cit., p. 291-292.
12同上
13 参见Hervé Castanet的著作倒数第二章。
14 译者注:亦译作骑士爱情,指中世纪高贵的骑士向贵族女性表达爱于尊敬,通常是秘密的。
15 Belperron P., La joie d’amour. Contribution à l’étude des troubadours et de l’amour courtois, Paris, Plon, 1948.
16 译者注:可从tricherie与书名中tricheur,ruse与ruseur的角度,来体味作者之意,另,fin’amor 是 amour courtois的另一个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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