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舍•离（一）

断·舍·离（一）

亲爱的人呀，我和你只隔了心的距离。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题记

1

王桂英平凡而幸福的生活，是在一个礼拜五的下午开始被搅乱的。

那天下午王桂英背着粪篓子刚从自家菜园子里回来，篓子里装着半截子猪草和几颗莴笋。远远看见自家门口停了一辆“京”字打头车牌的汽车，车身乌黑发亮，轱辘半人来高，看着憨实。山村里的大人小孩围了一圈儿，对这个怪物评头论足。

王桂英刚到车前，一个穿着米黄色风衣、带着墨镜的卷发女人，从车上跳了下来，高腰皮靴很是扎眼……

“大姐，我可算把你等来了。”那女人摘下墨镜，把卷发往后一捋，面带笑容地说。

“我不认识你……”王桂英冷冷地说，随手把猪草甩到大门口西边的猪圈里。一群猪崽子疯狂地聚拢来，拱来拱去，争争抢抢，吃得很欢。

“大姐，我是黎慕兰，下乡时……”女人亮明身份，并表示友好。

“我说过我不认识你，就是不认识你……”王桂英显得不耐烦，语气很决绝，而且显露的神情，没有丝毫把眼前这个女人往家里让的意思。

正在这时，一辆破旧的公交车停在村口，后门嘎吱一响，好像从鱼肚子里产卵似的挤下几个人来。然后哐当一声车门关上，然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开走了。

“娘，我回来啦……”远远的，一个刚下车扯着拉杆箱背着挎包的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急急地冲着王桂英喊。

听到喊声，王桂英焦躁不安起来。回头对面前的黎慕兰说：“你赶紧走吧……我家妮子回来了，我要做饭。”

王桂英笑吟吟地迎过去，一手接过闺女的挎包，一手把篓子撇在门边，麻利地掏出钥匙拧开门上的大锁，俩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家。王桂英回身掩上大门，把黎慕兰挡在门外。

黎慕兰很是无奈，目光一直跟随着母女俩进院，直到看不见。然后，悻悻地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

司机小耿说：“黎姐，病情有变，林部长催咱们赶紧回去……”

晚饭后，王桂英思前想后，越发地不安起来。

女儿一路劳累，早早地钻到里屋的炕上发懒。王桂英一个人在堂屋里看电视，电视里叽叽喳喳，王桂英心绪飘忽，根本不知道在演什么……

看着摆在电视机旁王桂英丈夫的遗像，王桂英叹了一口气，喃喃地喊着自己男人的名字说：“伟光啊，那个女人终究还是找来了……”

中国有句老话，叫“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王桂英今年本命年，刚好七十二周，虚岁七十三。过了年关和立春，王桂英就一直很在意，常常惴惴不安。看来怕什么来什么，王桂英自感自己遇上“坎儿”了。

王桂英守寡三十多年，含辛茹苦地养着三个孩子：老大王佳国，十七岁那年摔折了腿，好在接手了丈夫的诊所，孩子悟性高，肯下功夫，丈夫去世后，作为一个“土医生”十里八村小有名气，现在娶妻生子日子倒还过得去；老二王佳民，上了小中专，在铁路工作，工资不低，只是随列车跑来跑去，节假日更忙，儿媳是个民办教员，去年刚刚转正，两口子生了女儿，在县中读书；老三就是闺女王佳雯，大学毕业后，在省城一家国企上班，王佳雯嫁给了高中同学张绍柯，女儿张菱儿在省城读初中。

一想到王佳雯，王桂英心里颤了一下。这个女儿乖巧，从小像自己的影子老跟在身后。小时候，王桂英从地里回来，总给孩子们捎回点瓜瓜果果，总把好的留给佳雯。

有一次，她带回几个苹果，把孩子们叫到一起说：“一共三个果子，老大你让着弟弟妹妹吃最小的，老二你让着妹妹吃中间的。”吃完后王佳雯哭着还要，王桂英就把闺女叫到里屋说：“妮儿啊，娘还给你留着一个呢，吃完再出门，别让你俩哥看见。”

正说着，老二佳民突然进屋拿东西，撞了个正着，佳民噘着嘴说：“娘，你偏心眼！”

王佳雯在一旁嘻嘻地笑，得意地说：“这是我一人儿的娘，就是偏了，就是偏了，你能怎么样？”

想着想着，不觉夜已深了。王桂英走进里屋，闺女已经睡了。王桂英轻轻走到土炕边，给闺女掖了掖被角。放下自己的铺盖，回身关了灯，屋里一下子暗下来，只剩下月光斜照在窗台上和屋外山风吹动窗棂的声响……

王桂英没有一点睡意，她想起三十二年前，那个风雨的夜晚……她和丈夫给一个女知识青年接生……后来收养了那个婴儿。

女知青就是黎慕兰，当时黎慕兰恳求他们夫妇收养孩子时说：“大姐，我实在是没办法，我把身上的钱全留下……”

王桂英夫妇商量了一下，王桂英说：“我们不要你的钱，但是别怨我心狠，你只要答应一辈子和孩子断绝来往就行……”

黎慕兰满脸泪水，说不出话，只是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作者：爱云的风儿

◆爱云的风儿：【简心诗苑】做个健康达人——爱云的风儿晨练作品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