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枝： 懒人王全(纪实故事)
懒人王全(纪实故事)
王全出生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母亲以五十七岁的高龄生下了他，前边生了五个闺女，老来得子，总算儿女双全了，老两口自然对王全疼爱得不得了，放在口里怕化了，放在手上怕飞了，有什么好吃的全都省给他吃，什么活也不让他干。姐姐们也很宠他，把他捧成家里的小皇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小他就养成自私懒惰的坏毛病，而且从不关心他人，只追求自己享乐。
转眼，张全已到了成家的年纪，父母和姐姐们四下张罗他的婚事，不久便把邻村勤快老实的张桂花娶回了家。张桂花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三岁死了爹，八岁死了娘，后来和鳏居的舅舅相依为命。可怜的桂花没进过一天学校，大字不识一个，却不知为何大脑里男尊女卑的思想却根深蒂固，婚后对王全唯命是从，逆来顺受。
婚后的王全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是个倒了油瓶都不肯扶一下的主，就算家里的房子塌了，他都丝毫不挂心。王全的父母相继去世后，家庭的重担便全落在桂花一个人身上，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把她忙的晕头转向。
王家村的村口有一棵老槐树，人们常年在那棵树下聚集，下下象棋，打打扑克，或者乘乘凉，王全一天到晚黏在那里。
从地里干活回家的人们路过这里时会停下脚步，观看一下棋局或牌艺。
有好心人劝王全:"你天天在这里下棋，也不去地里看看，你家的地里草长的比苗还高，再不管秋后可就要减产了。”
王全若无其事地说:"没事，有我家女人管呢。"
旁边一位长辈看不下去了，就骂他:“你这浑小子，你家女人是你买来的牲口吗？你咋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家呢？她一个人怎么能忙的过来?"
有人趁机打趣;“人家王全命好，啥事不用他干，啥事也不用他操心，三饱两倒，给个县太爷人家也不换…"
王全听不出别人在讥讽他，还得意地晃着脑袋。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间，人们四下散去，王全也回到家中。此时已过了中午十二点，桂花还没从地里回来。“这个傻婆娘"，王全自言自语地骂道，然后躺在床上睡着了。
下午一点多，桂花才从地里回家，刚刚放下锄头，还没来得及擦一把脸上的汗，王全冲过去，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都几点了你才回来，你想成心饿死我？”
桂花不敢怠慢，洗洗手，做饭去了。饭后，王全像往常一样倒头便睡，桂花稍微收回拾一下，洗好锅碗，急急忙忙往地里赶。
无数次，桂花总是安慰自己，怪只怪自己命不好，嫁了个懒惰的丈夫，等自己的孩子长大了，兴许自己的苦日子就熬出头了。为了孩子，吃再多苦，受再多罪也得忍着。
想起自己那一双儿女，桂花的心里就觉得很是欣慰。女儿乖巧，儿子懂事，他们在很小的年纪就帮她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女儿小梅常常在暑假寒假期间去县城里打工，补贴家用，儿子小松一放学就帮她去地里干农活，无论多苦多累，十几岁的孩子从不抱怨一句。
那时，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家庭都选择让自己的孩子就读于教学质量较好的私立学校，小梅深知自己的家庭条件，选择留在费用较低的乡镇中学。尽管她比别的孩子更勤奋更努力，但高考成绩还是很不理想，她考取了三本的分数线，但她还是想上大学，这是她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
她把考试成绩及心中的想法告诉母亲时，桂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妮呀，娘知道你喜欢读书，盼望这一天盼了很久。你看咱家的条件，娘实在拿不出钱来供你了。你下面还有个弟弟，他将来还要买楼娶媳妇儿，娘对不起你，咱别上了，省下点钱，让你弟弟上吧。”
“娘，国家政策允许贫困生贷款上学，等我将来参加了工作，我可以慢慢还的，不会让家里出很多钱。”
王全听到了母女的谈话，就大声斥责女儿:"女孩子家家的上什么大学，早晚还不是嫁人跟人家过日子?考这么点分儿，还想着上三本，有能耐你考上一本呀！实话告诉你，咱家一分钱也拿不出，你就死了这份心，明天给我打工挣钱去！”
小梅什么也没说，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屋门。桂花无论怎么敲门，怎么劝，小梅始终没有打开房门。娘俩一个在屋里哭，一个在外边哭，而心里冷漠的王全却不耐烦地咆哮起来:"哭！哭！哭！就知道哭，两个丧门星！”说完，摔门而去。
第二天清晨，桂花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做好一家人的饭，要是在平时，小梅早就起来打扫庭院了，今天却亳无动静。
桂花以为孩子在赌气，就隔着门央求小梅;"妮啊，开开门，起来吃饭吧，昨晚也没吃，饿坏了吧。咱再商量商量你上学的事，行不？”
里面还是毫无动静，桂花心慌了，就去叫仍在呼呼大睡的王全:“你起来劝劝咱妮，她两顿没吃了，要不咱同意她上学吧。”
王全睡的正香，被人搅了好梦，就气不打一处来:"劝什么劝，不吃饿死算了！我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犟妮子！”
弟弟小松微感到事情不妙，用扳凳砸烂了屋门，冲了进去，进屋一看，姐姐小梅已经吊死在房梁上…
埋葬完姐姐的第二天，小松离奇地失踪，全村人集体出动找遍了附近村方圆几十里的角角落落，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失去两个孩子的桂花经受不起双重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王全带她就医，医生郑重地告诉王全，他妻子得的是很严重精神抑郁症，一方面药物治疗，一方面心理疏导，千万不能让她再受任何刺激。王全当着医生的面点头应允。
一向养尊处优被人伺候惯了的王全，现在轮到他来伺候别人，他是一肚子怨气，经常摔东西来发泄，有一回喝醉了酒，再次动手打了桂花。
桂花本来神智不是很清楚，但这一次却打醒了她。望着呼呼大睡她跟了二十几年却没有丝毫温情的丈夫，望着破旧不堪的家，想起两个一死一丢的孩子，桂花感到无比绝望，生无可恋。她走向家里存放农药的地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瓶盖…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王全才醒过来，看看身边已没有桂花的人影，他推开屋门，发现桂花已直挺挺地躺在院子里，死亡多时…
王全这下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再没人为他洗衣做饭，当牛做马了。他不愿做饭，就天天喝酒充饥。喝了睡，醒了喝，醉生梦死，日复一日。
村民们有好几天没有见过王全在村里晃来晃去，他家的大门也总是紧闭着。邻居们猜想，是不是王全出事了？
果然， 当人们打开王全屋门时，一股尸体的腐臭味瞬间飘了出来，王全已经死在家里好几天了…
几年后，一位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带着冥纸供品来到王全的坟前，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的高级轿车。他先给小梅的坟前点燃了一堆黄纸，然后双膝跪在王全桂花的坟前。“爹，娘，不孝子来给你们送钱来了。娘苦了一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儿子现在有钱了，儿子想孝敬娘，娘却不在了。爹，我恨你，是你把好端端的家弄的家破人亡。要不是你那么懒，咱家不会那么穷，我姐也不会因为拿不起学费去寻死。她要是不死，现在早已经大学毕业了，我娘就更不会喝农药自杀，爹，是你害了全家，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作者简介，张玉枝，河北衡水人，高中文化，曾在爱传递百花园，泾渭文苑，听荷小筑等平台发表过多篇作品，爱好诗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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