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幸福的幸福时光

每当我回想起这一生什么时候最幸福,居然觉得是十九岁时在山区教书时最幸福。然而这恰恰是一生中物质文化最贫困的时期;当时约在一九七四年,文革后期。在离温州市区约四十里的一个山区,其中三十里,可乘汽车,再步行十里山路,就到了。这学校是一个较大庙宇改建的,周围风景倒也秀丽。
这山区方圆十多里只有一个供销社,里面的一切东西几乎都要票证,饼干要粮票,糖果要糖票,布要布票。这山区属于瑞安县,故供销社所需的票证是瑞安县的票证。我是温州市人,没有瑞安县的票证,故在这供销社里几乎买不到任何东西。米菜都要在温州买好带去,吃一个星期,米是定量,一个月二十四斤;菜呢?无非两小罐咸菜肉丝,或两小罐咸带鱼,或再加几块腐乳,这对一个正在发育中的青年,嫌少一点。
这山区的文化生活也非常贫乏,除了一两张当时报纸之外,没有电影院,没有戏院,没有电视,收音机。当时的报纸,只是一些空泛的“革命”理论,枯燥乏味。我在这山区的两三月中,只在学校的院子里放过一场老片电影。但当时环境倒十分宽松,教书全凭良心,根本没有任何考试,考核,检查,晋升这类。
  奇怪的是离开这山区以后,物质和文化渐渐地提高,心里的烦恼不满足反而多了。以后通过学习中医,终于明白其中的道理。因为我发育较迟,到了十九岁才进入青春期,刚进入青春期,就到了条件艰苦贫困山区,连饭都吃不太饱,性发育突然停滞,恐怕有所倒退,也就是说当时生理和心理从青年又退回少年。是的当时我就是个大小孩。当着学生的面我强装镇定,严肃,成熟。但学生一回家,我就一个人在学校里蹦来跳去地玩乐。以至别的老师在背后议论我说“别看佳林人长的挺高大,本质上还是个小孩。”人的一切欲望都是由性能量所驱使的,有性就有追求,也就产生烦恼;当时由于艰苦的条件,使我无意识地达到道家修行的最高阶段,即成为一个“纯阳真人”。“真人”自然是幸福愉快的。
无独有偶这庙 宇改建的学校里,除了我这个“真人”这外,还有一个“佛佗”。这“佛佗”本是庙中的一和尚,约五十来岁,靠种学校周围一些山地为生,从不见过他有念经,打坐,这类举止。我可保证他一年到头不沾一点荤,因为他根本没钱。恐怕连米都很少吃,因为他没水田。他生活在我们中间,可安静极了,我几乎没有听见他的说话声。在我的眼中他仅是一个会动的木偶罢了。我常见他在劳动之余,晚饭之后,坐在房间门口,迎着落日的余辉,脸色红润而安详,每当我们走过,他就会向我们露出幸福微笑。没当我念及此,心中常暗中惊诧,难道这庙宇改建的学校中真暗藏着一位得道高僧;然而转眼一想这“佛佗”跟我这“真人”恐怕是一回事,只不过是艰苦贫乏生活的产物罢了。
:那村校里的女青年自然是肝火旺,欲望强,所以宗教说:人的幸福取决于内心,不取决外部,宗教鼓励人修心养性,灵修,肝火修低了,肾气修强了就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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