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素丽/父母的电话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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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电话

马素丽

清冷的早晨，我裹上厚厚的棉衣，步履匆匆赶到办公室。这时手机响了，看着手机屏幕上父亲的名字，我笑了。

“起床没？”这是我接通电话后听到的第一句。

“什么话？我已经坐在办公室了。”我不服气地反击他。

“今天怎么这么早。”他显然不信。

“我每天都是如此努力工作。”试图扭转我在他心目中懒女儿的形象。

“今天中午吃啥饭？”他明显不愿和我再继续这一话题。

“随便吃点啥都行。”我心中乐开了花，嘴上却佯装不懂。

“那可不行，今天是你生日，中午得吃点好的。”我再也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情愉悦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临近下班，母亲又打来电话问:中午吃啥饭？我说，我决定听我爹的，去吃点好吃的。

母亲说：“别提那个老头了，大早上一醒来，才六点。他说，今天俺闺女生日，我得打个电话。我说你还没睡醒，这么早打电话耽误她睡觉，他等到八点才又打给你。”

我家兄妹三人，哥哥一家长年在外，妹妹也在外地工作，我虽然是兄妹三人中距离父母最近的，但也常常因为工作的关系，陪他们的时间也不多。尤其是结婚后，我能强烈地感觉到父母对我的依赖，若两三天不打电话回家，父母准会主动打来。

父母真的老了，变得像孩子们缠人。每个周末，母亲定会打来电话，也不说别的，有时告诉我她做了什么好吃的，或者是嘱咐我天气冷了加衣服，亦或者家里添置了什么了东西……这些潜在的语言意在告诉我，已经好几天没回去了。

人老了，睡得少，他们习惯在早上给我打电话，当尖锐的电话铃声把我从酣梦中叫醒时，只是问一声“你今天回来不？”且不说劳累了一周想睡到自然醒，我也有家，有家务。想到一心渴望我回家的父母，不知体谅我工作辛苦和生活劳碌，便有些烦躁。

几次三番，我终于没有了耐心，在又一个清早的电话里冲母亲大声嚷嚷，“妈，你能不能不要大早上打来电话，我困死了。”母亲连说：“好，好……我不打了，你睡吧。”隔几天，母亲又打电话问同样的问题，只是那语气怯怯的，没有了底气。当听到我说明天有空回家时，母亲马上欣喜地说：“好，我让你爸去买肉，咱包饺子吃。”她总是这样，在儿女回家之前就准备好爱吃的食物。

想到这里，心头有温暖和感动，还有内疚。我决定下班后回家看看，故意不提前告知，一下班就奔向三十里之外的家中。果然，父母看到我，眼中满是惊喜。母亲转身去厨房加菜。

父亲微笑着坐下来，习惯性地点燃一根烟，开始询问我的工作近况。

“工作总是忙不完，让你看看从前的你。”我边说边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三年前的照片让他看。

“你现在怎么老成这样？”我一脸嫌弃的表情反问父亲。但他只是一直傻笑，也不辩解。

我又接着说:“你越来越丑，以前的浓眉大眼去哪了？看你现在的眼小的，怎么变成这样？”

“再过几年，我比现在还丑。”他慢悠悠地说。

“你不能再变了，不许再老了。”听到我任性的话语，他还是笑。

这时，听到母亲喊吃饭的声音。我走进厨房，看到母亲仍在忙碌的背影，这小小的身影承担了一个家的重任，抚养了三个儿女长大。走到母亲身边轻抚着她的脸庞说：“妈，你脸上的皱纹真深。”她却不屑一顾说:“你没见东院的老张大娘，皱纹比我多多了。”

因为第二天要上班，晚饭过后我还得返回城里。父母跟着走出来，站在村口送我，看着车子远去，仍旧举着手灯大声说，路上慢点。脑海里又浮现出父亲送我的一个场景。

下了公路，距家有一段破旧的老路，每到下雨就泥泞不堪。那次也是从家返回时，父亲推着电动车要把我送出泥泞的路口，看到他弯腰吃力的样子，我坚持要自己推。他不服气地说：“你还能比我有劲。”固执地把我送到平坦的公路上。

想到这里，回头一看，果然看到远处有一束微弱的灯光照着我走过的那段路。乡村寂静的夜晚，我仿佛又听父亲那声“天黑，开车慢点”，这一声声叮嘱，有担心有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