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杂记

悬壶杂记(1)交肠症(罕见病之一)

幼时除读书外,常侍诊于先君子左右,临证见习,学习脉诊,然后抄方。先君子教以病历书写格式:每病须记其姓名、性别、年龄、住址、诊病时间、舌脉症状、辨证、立法、方药、煎服等项内容。复诊时,除上述内容之外,还需记其服药疗效及药后反应,其效者作为经验摘存,无效或病情加重者,当查阅资料,或请教师友,务求不效之因。如此方有长进。弱冠后余悬壶乡里,遵父训每病均记病历。临证或有所得、所悟,亦随记案后,久之,积案甚多。八十年代初,余奉调外地,妻儿随往.病历杂记,存放家中,或受潮霉烂,或鼠虫毁坏,甚为心痛,尚存数本,退休后仅据原稿,整理出数十则医案、杂录,名曰《悬壶杂记》。所记者,均系较为典型的病例,有的属临床很难一遇的罕见病,在后来几十年的临床中,未再遇见;有的确系疑难病证,证候错综复杂,书本上难寻具体答案;有的系因当年识短阅微,辨治中走过的弯路,均作了如实记录。这些现成的经验与阅历,实不忍让其丢弃。整理出来,或许对后辈们有所借鉴,有所启发,有所警示。选方用药,悉依原始模样。因系初涉医事,幼稚与谬误在所难免,阅者鉴之。悬壶者,行医之谓也,故曰《悬壶杂记》。

公元二○○四年岁次甲申春二月整理

1、交肠症

严孩,女,4月,住赛龙公社一大队。1966年8月10日诊。

患儿系第二胎,于1967年4月16日足月顺产。数日后换襁时,偶见患儿尿窍有稀溏黄色粪便溢出,家人悉感惊异。后注意观察,每次换洗,襁布近前阴处,均留有黄色粪便,乃知是病,四处求医,不识此证。

8月10日经人介绍,求治于先父在中公,余随往焉。

观患儿面色微黄,肌肉松弛,大便每日四、五次,每次大便均有少量稀便自尿窍溢出。前后所出粪便均为淡黄色,质地稀溏,解便时患儿无痛苦表情。平时小便稀少,色微黄而浑。食眠未见异常,舌质偏淡,苔白根厚,指纹沉滞微红。先父诊毕,谓余曰:“此即古人所谓之交肠症也。”嘱拟五苓散加味治之。

桂枝二钱  白术二钱 猪苓二钱  茯苓二钱   泽泻三钱  黄芪三钱  当归二钱

蚕蛾六个  水煎频频与服。

二诊8月12日。上方服后,尿窍出粪减少,小便增多。效不更方,原方再进三剂。数月后患儿因感冒来诊,询其二便已各归其道。未再发生二便易位现象。

按:此例病案系录存先父在中公之治验,为余侍诊笔记。“交肠症”,即妇女大小便易位而出,临床上颇为罕见。先父认为致病之因,良由胎孕之际,母体感受湿热之邪,内传胎胞,蕴积日久,化热腐肉,破肠穿脬,故见大便从尿窍而出。五苓散利小便而实大便,大便实,自难漏入脬中,从尿窍而出了。加入归芪双气血.html" target="_blank" class="relatedlink">补气血,以利肠脬破口生新,蚕蛾功擅敛疮生肌,与归芪配合更能促使破损加速修复。全方标本兼治,故能收效迅速。

后读书渐多,果见古人书中有“交肠症”的记载,但所记者均是成年妇女的症治,其治法大同小异,录之以供参考。戴原礼《证治要诀·大小腑门》云:“交肠之病,大小便易位而出,盖因气不循故道清浊混淆,宜五苓散、调气散各一钱,加阿胶末半钱,汤调服。”林佩琴《类证治裁·转胞交肠论治》云:“交肠症,由于大小肠失于传送,致清浊混淆也。或因病后,因嗜酒,大便前出,小便后出。丹溪治一妇嗜酒,常痛饮,忽糟粕出前窍,溲尿出后窍,六脉沉涩,用四物汤海金沙木香、榔片、桃仁木通、服愈。《回春》曰:一妇病愈后,前阴出屎,先服五苓散二剂,又用益气汤.html" target="_blank" class="relatedlink">补中益气汤而愈,则此证唯妇人有之耳。”

悬壶杂记 2、气轮肿胀(白睛上浮 罕见病之二) 
杨某某,年5岁。住岳池县香山公社8大队。1969年8月初患目疾,初见双目微红涩痛,流泪多眵。患儿父母未予重视,二三日后,渐见双目白睛上突,高出黑珠许多,疼痛如刺,昼夜号哭。其父始觉严重,先后去区、县医院治疗十余日,疼痛稍缓,余症如故,乃带回家中,筹钱欲去重庆医治。适逢儿父感冒,迎余诊治,诊毕谈起患儿目疾,问可治否?余觉病属罕见,乃求一试。见患儿双目白睛上突,肉色白嫩晶莹,有饱含水液欲滴之态,黑睛凹陷其中,兑廓(锐眦方)布有细小淡红血丝;不时流泪,大眦眼眵粘糊,眼眶及目珠胀痛,幸视力未损。切脉浮缓,舌淡苔白腻。诊毕,颇觉茫然,冥思苦想,乃忆陈达夫先生《眼科六经法要》,书中有用葶苈大枣泻肺汤治疗此病的记载。因按方加桑皮试服。

葶苈子五钱、大枣四钱、桑皮五钱
水煎,于饭后服之。

不意一服而胀痛渐已,尽剂白睛平复。自是,始深究此书,并遵陈氏理论,指导眼科临床,每多治验。

按:目之白睛属乎肺,乃肺之精气所结,肺主气,故白睛称为气轮。若肺经水、气郁结,上攻于目,不但气轮高出黑睛,亦致目中气血受阻,经气不利,而出现痛胀如刺。葶苈子开泄肺气,泻水逐饮;大枣甘温安中,且缓葶苈峻猛,使逐水而不伤正。桑白皮能“去肺中水”(《别录》),加入方中,以助葶苈泻水之力。药虽三味,却能切中病机,故能效如桴鼓。

附;《眼科六经法要`·太阴目病举要篇》第八节原文:“气轮突然肿胀,高出乌珠,痛胀欲裂者,宜葶苈大枣泻肺汤。

葶苈大枣泻肺汤:葶苈子二钱
大枣三枚。

论理释义

此节症形,是说手太阴的里实郁结症状,不拘于肺上是水郁,是气郁,均能使气轮肿胀,眼珠欲裂,故必用葶苈大枣以泻之。3、鹤膝风

周登兵者,合川码头人也.年甫十四,禀赋孱弱。隆冬之际,劳作于水田之中。次日即现双足跟肿痛、渐次加重,不能踩地。求医半年,病情日笃,形体日羸。1970年7月12日,其父兄肩舆来诊。

患者形容憔悴,面白无华,语言低微,双踵肿大如球,按之浮软如棉,踩地疼痛难忍。伴下肢痿软无力,胃纳呆滞,舌淡苔薄白,脉浮大而缓,重按无力。因思足踵乃肾经所主,昔贤论此,证有阴虚、阳虚之分,治有六味、八味之别。今观患者脉证,俱属肾阳亏虚之象,自当先温补下元,扶助阳气为要,遂疏八味丸加怀牛膝与服。二剂。

7月19日二诊:服上方(方中尚缺山茱萸)后,痛不减,肿未消,且见口渴、尿赤,但精神转佳,纳食有增,此乃阳气来复,脾气渐振之佳象。当益阴以配阳,拟上方减少桂附用量,加玄、芍、续断、当归。三剂。

8月2日三诊:右踵见消,疼痛亦减,纳食甚香。二诊方去茯苓,加龟板、杜仲枸杞。二剂。

8月12日四诊:双踵肿痛均已,而左膝又见肿痛,以内侧为甚,按之柔软灼热,,屈膝或足方着于地,则膝痛加剧,可拄杖跛行十余步,但觉左足僵硬。此痰湿阻于膝之筋骨所致,恐成鹤膝风,则难治矣。权且用半夏茯苓化痰;木瓜防己木通薏仁利湿;杜仲、怀膝、续断、当归、龟板、生地 知母、黄檗养肝肾,不知有效否。二剂。

8月23日五诊:服前方后,膝肿未见消退,且腿胫肌肉益见消瘦,此鹤膝风明矣。夫鹤膝风,乃外科至险难治之证。方书中论其病因,谓足三阴内亏,风寒湿邪外袭,阻滞于膝关节。论其治法,初以五积汗之,日久不愈以十全大补之,然验之临床,收效均微。因忆清人鲍氏《验方新编》中有四神煎,以大剂黄芪补气,佐以解毒祛痰、润筋之品,治疗此证,可谓独辟蹊径。近年来,亦有用是方治疗鹤膝风的报道,因疏四神煎原方与服。

黄芪四两、远志一两半、鲜石斛二两、川牛膝二两、忍冬藤四两 。三剂。

用武火浓煎一碗,顿服,温覆取周身汗出,并忌风寒。

外以芥子.html" target="_blank" class="relatedlink">白芥子研末,酒调敷患膝。俟其剧痛如灼时方去之。

8月30日六诊:前日外包酒调白芥子末,约半日许,患膝剧难忍,乃去敷药,患处已起大小水泡10余粒。数日后,泡破水净,结痂而愈,膝肿渐退,疼痛亦减。续以原方酌加松节、萆薢、苍术

10月4日七诊:上方共服4剂,膝肿全消,步履正常,以为痊愈,自行停药。时仅半月,又渐见右踵浮肿疼痛。此乃正气未复,寒湿未净,停药过早之故。仍用前法,酌增温肾除湿祛痰品。

黄芪四两、、鲜石斛二两、怀膝二两、、远志一两半、忍冬藤四两、白术一两 鹿角霜一两 萆薢二两  白芥子八钱、嘱服10剂,病遂得痊。

2000年8月其姐丈来诊,谓周某病愈未再复发。今行走如常人,体亦较健云。

按:鹤膝风,又名膝游风,膝眼风。其病见膝关节肿大,股胫变细,形如鹤膝,故名鹤膝风。多因三阴亏损,经脉空虚,风寒湿邪乘虚外袭,凝滞下部而成。一般多出现在膝部,而本例患者,最初病变部位,见于足跟。故一至三诊,均按肾之阴阳亏虚治疗。四诊时,踵消膝肿痛剧,鹤膝风已成,然按之柔软,乃三阴亏损之中,尚有痰湿滞阻,故尔以大补阴丸二陈合三妙散加味治疗。五诊时改为四神煎,用大剂黄芪峻补其气,托邪外出;远志《本经》谓其:“补不足,除邪气,利九窍。”《滇南本草》认为:尚可“消痰涎。”石斛养阴,不但制大剂黄芪之过温,而防其化火:且“能镇痰涎。”(《本草纲目拾遗》)牛膝补肝肾,强筋骨,且能引诸药下行,而直达病所;忍冬藤解毒通络。七诊时加鹿角霜,温肾壮骨;萆薢搜风湿,补肾强筋。而以白芥子末酒调外包患处,直接拔寒湿毒邪外达。方药颇为对证,因而疗效尚属满意。

补白:1990年余治一段姓老妪,年85岁,患鹤膝风,半年余,肿痛不能行,每周去医院抽水数百毫升,8月12日其子段某患“重感”,卧不能起,延余往诊,其家养有狗,余至狗狂吠,其母拄杖蹒跚来门前吆喝。见其行动十分不便。次日复诊,其子已能起床,诊毕,乃谈起其母之病,并为其母卷上裤管露出右膝。见膝盖肿大如碗,股胫变细,膝部皮色光亮。两侧上留有多数针刺疤痕。按之柔软微痛。自云:若日久未抽膝中积液,膝中便觉灼热。

段某问:“家母之膝肿能愈否?”余曰:“此鹤膝风也,属外科难症。古人有一验方,专治此病,我曾用以治愈过几例。令慈不妨一试。”遂为开四神煎原方与服,亦获痊愈。

悬壶杂记 4、肩痹证

余妇成英者,岳池县伏龙公社人也,年近五旬。患左肩痹痛宿恙有年,近数月来,病情日见加重,以致痛无休止。远近求医,中西迭进,历时半年余,病情渐臻重笃。自谓无愈期矣!

戊申九月初,适余赴蓉进修反里,其弟成德,与余同村而居,闻吾归,来舍商治。余详其病情后,许之可愈。余妇遂于十月八日来其弟家,求余调治。

自谓:左肩疼痛已久,初时遇寒则痛,近数月来痛无休止,且不能受丝毫之物所压,虽单衣轻巧之物触之,亦如百斤重担压肩,痛不可忍,是以虽天寒之日,亦不能使左肩着衣也。观其左肩下垂如废,左手凡举伸,外展后反,屈肘抬肩,均不可为。诸如梳头、穿衣、解衣,均需人助之。幸胃纳未衰。

诊得脉象沉缓,舌苔薄白,脉证合参,当属痹证,即今人所谓之肩周炎是也。夫痹证致病之因,盖由风寒湿三气杂至,客人筋骨肌肉,使经络痹阻,气血不通,而成斯疾,且有三痹、五痹之分。今观患者肩痛不移,遇寒痛甚,乃寒客筋骨之痛痹也。论治当温经散寒,祛风通络。惟其病经日久,取汤药、针灸并进之。

穴取:肩颙、肩井、肩臑、手三里曲池均用补法,针后施以小炷艾条,每穴5-7壮。

方疏:秦艽、续断、灵仙、防风、五加皮桂枝海桐皮、姜黄、鹿角霜、松节、当归、泡参、怀山药。

10月10日二诊:经前日针灸并汤药一剂,左肩疼痛稍减。知药已中病,勿庸更方,原方继进,仍于前穴增损针灸之。

10月12日三诊:肩痛大减,已可任衣服之压,然以手重按,仍觉疼痛。前方酌加丹皮活血消瘀羌活祛风止痛,茯苓除湿健脾,豨莶草、忍冬藤、丝瓜藤疏经通络。针灸同前。

10月14日四诊:针灸、方药仍按三诊方。

10月16日五诊:肩痛已除,即使重物相加,亦不复痛矣。左手也可随意屈伸举展,活动自如。患者急于回家,求疏巩固之方。余宗前意,为疏:

秦艽、防风、防己、灵仙、五加皮、桂枝、姜黄、海桐皮、鹿角霜、松节、当归、白芍乳香没药、石南藤、川断肉、豨莶草、忍冬藤、丝瓜藤
嘱服3-5剂。

后数月,其邻人来诊,告谓:彼肩痛愈后,未再复发。并代致谢云云。

按:肩痹症又名肩凝症、漏肩风,西医名为肩周炎,属中医痹症范畴,其致病者,多系素体偏虚,,腠理不密,卫外不固之辈,体虚之人,一旦外感受风寒湿邪,则易使气血经络痹阻而疼痛,肌肉关节不利且僵滞。方中故以防风、秦艽、桂枝、海桐皮、五加皮祛风除湿,且桂枝配灵仙温通经络;姜黄横行手臂引药直达病所,松节利关节,鹿角霜、续断、泡参、当归、怀山药益气血壮筋骨。诸药合用共奏祛风通络,散寒止痛且壮筋骨的功效。针灸诸穴,亦有通经络,利筋骨的作用。针灸汤药合用,疗效更捷,故而多年宿恙,能在短期治愈。

若系寒邪凝固者可采用火疗法,其效立竿见影。轻者一次即愈,重者不过三四次。

若系外伤所致者,可配合放血拔罐

另可参阅《针灸验录·14肩凝症》

悬壶杂记 8、麻疹逆证

麻疹逆证

(1)杨孩,邻人杨长银之小女也,甫3岁。1972年孟冬患麻疹,前医未识证候,着外感风寒,辛温解表,药后仍发热不解,神疲嗜睡咳嗽不爽,时腹自泻,纳呆口渴。适值其家宰杀年猪,儿呼食肉,父母溺爱子女,尽情进食。是夜,高热渐起,时有谵语,烦啼声嘶。其父见病转笃,提灯迓余往诊。见患儿昏卧于床,扪其头身,果壮热灼手,肤燥无汗,然则四肢却欠温和。时而惊啼,时而谵语,时有啮齿,时呼饮水。然饮水多,尿少而黄。咳嗽喘促,鼻翼煽动,鼻衄时出。余持灯照之,头面胸背麻出紫黯,成斑成片,四肢腰腹,均未见及。唇焦口燥,舌绛红无津。指纹沉紫,直过气关。脉象沉疾。此麻疹误伤油腻,致使麻毒滞阻,不得外达,内陷心营,上炎于肺,而成麻疹肺炎也。法当气营两清、透疹达邪,以冀热退疹透,则诸症自平。

石膏1两、知母3钱、玄参3钱、葛根4钱、桑皮3钱、栀子3钱、木通3钱、杏仁2钱、大力子3钱、天花粉3钱、麦冬3钱、银花3钱、紫雪丹1支(重5分,分3次兑服)水煎每3小时温服一次。并避风,忌油腻。

越日二诊,其母谓:次晨身热渐减,午后斑退,疹子清晰红活,且腰腹四肢疹点透齐。咳稀喘平,白天神识较清,夜晚偶有谵语,时而扬手掷足,烦躁不安,舌仍绛红,但有津液,口渴不甚,脉数。前方切中病机,仍宗前法。

犀角(磨汁兑服)、生地3钱、石膏1两、知母3钱、麦冬3钱、银花3钱、玄参3钱、板蓝根4钱、甘草2钱、陈仓米1把水煎温服。

上方尽剂而愈。

(2)周姓女孩,年未两岁,住合川新建公社枣梨坝,于1970年暮春患麻疹,护理不当,致麻毒内陷,疹出即隐,高热烦渴,咳嗽喘促。住某区医院治疗三日,非但未折病势,反有加重之虞,麻疹不得外出,高热持久不退,时有抽搐,咳嗽喘喝,鼻翼煽动,哭声嘶哑,无泪无涕,汗尿亦无,唇焦舌黑,枯裂棘手。医院劝其转县院治疗。其祖母重男轻女,不愿继续为治,背回家中,与背篓同弃户外,待其自毙。孩母严某,见而悲痛欲绝,其娘家与余比邻,次日凌晨,急来求治。余悯而往诊,喜病儿命长,经宿未毙。查其病情如前,昏睡萎靡,时而惊哭数声,哭声嘶哑。皮肤干燥灼手,五液(泪、涕、汗、尿、口津)俱无,周身疹点全无,偶有抽搐,指纹青紫,透关射甲。此热毒炽盛,内扰血营之重证也。急当清热解毒,凉营透疹。即调服紫雪丹半支,以蜂蜜水灌下,旋疏人参白虎、清营汤加薄荷、葛根、紫背浮萍、蝉蜕等、煎汤频频与服。次日热减津回,咳稀喘平,麻疹亦透。后调理半月而愈。此亦麻疹之险证也。

按:麻毒乃温热之邪,以外透为顺,内陷为逆。若麻疹期间,外感风寒,或内伤油腻,均碍麻毒外透,而使毒邪内陷心营,或内闭阻肺,出现高热神昏,咳嗽剧烈,抬肩喘息,鼻翼煽张,疹出即没,或见紫斑等麻疹重证。救逆之法,惟透营转气,凉血透疹。常用清营汤加减,热度重者可加犀角、紫雪丹。麻疹未透齐者,宜加开表透疹药,如葛根、升麻、紫浮萍、蝉蜕等,可选一两味于方中,以利毒外透。

悬壶杂记 7、小产血崩

七、小产血崩

唐兴秀,赛龙公社龙口场人也,年四旬许。1970年仲春某日,农作于田,忽觉小腹剧烈疼痛。强忍回家,瞬间,前阴下血如注。连招数医救治,中西药叠进,针药并施,方于第三日出血渐缓,而漏下仍不间断。以致奄奄一息,危在顷刻,医皆诿为不治。亲友环视而泣,束手待毙耳。其弟兴全与余素善,4月3日迓余往诊。

登其堂,则亲朋数人,忙于后事矣。其夫导入房中,见病者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僵如尸然。扪其头额,汗凉肤冷,手足不温。切其脉,六部皆沉微欲绝。观唇舌淡白如纸,苔灰白而润。询其所苦,告谓:“心悸不安,心慌无主,头脑昏晕,欲寐不寐胃脘嘈杂,不知饥饿,不欲饮食,惟时欲少许热汤耳。”言语低微,断续费力。家人又谓:“床榻稍有震动,渠即昏无知觉,。出血仍时多时少。”据脉症分析,此气血暴脱,大有阴阳离绝之势,亟须大剂补气摄血,固护阴阳为要。方用圣愈汤合归脾汤加减。

黄芪1两 党参5钱 红参3钱(另煎兑服)熟地8钱当归5钱白芍5钱附子5钱(先煎)山药1两白术5钱枣仁3钱远志3钱麦冬5钱阿胶5钱(烊兑) 龙牡各1两炙甘草2钱。一剂,水煎频服。

4月5日二诊:服完一剂,漏血即止,心悸稍宁,头晕稍减,腹中知饥,每餐可进稀粥半碗许。可在床上缓慢翻身活动,夜能入睡二三小时,四肢转温。自云身热汗多,头脑跳跃状头痛,口和,纳谷乏味。脉象稍显,仍觉无力,舌淡苔水黄。是气血稍复,胃气稍开,仍宜大剂补气养血,佐以安神宁心清肝之品。

红参3钱(另煎兑服) 黄芪1两 生地五钱 白芍五钱 当归五钱 龙牡各1两 柏子仁3钱 远志3钱 阿胶五钱(烊兑)党参5钱 山药1两 栀子3钱 黄芩3钱  酸枣仁3钱  炙甘草2钱  浮小麦1两 大枣5枚 一剂。。

4月6日三诊:头痛稍见减轻,白天身热多汗,夜间热减汗少,心悸,乳房觉胀,脉搏较前有力。此兼肝阴不足,肝气不疏之故也。二诊方去栀子黄芩、小麦、加熟地6钱、茯苓3钱、五味2钱、香附子3钱、附子5钱。一剂

4月8日四诊:心悸稍宁,头痛虽除,但畏风寒,须用巾帕紧裹护头。自觉脑中轰轰跳动。精神转佳,纳谷渐增,每餐可进稀粥碗许。昨日阴道又流少量淡血。切脉沉静不躁,舌淡少苔。此脾气未复,统摄无权故也。拟补中益气,固冲摄血法,用十全大补汤加味。

党参5钱 白术5钱 枣仁3钱、龙牡各1两、乌贼骨1两、赤石脂1两、白芍3钱  熟地5钱 当归 5钱 山药1两  续断5钱 黄芪 1两 五味2钱 炙甘草 2钱肉桂2钱阿胶5钱炒栀子3钱 浮小麦1两 。 二剂。

4月12日五诊:食量又增,但仍觉口中乏味,身汗已少,头汗如故,咽干鼻燥,起坐时头晕,时有心悸,漏下已止,偶有白带。仍守前法,而加重益脾养胃之品,薏在崇土健中,培其气血生化之源也。

沙参.html" target="_blank" class="relatedlink">北沙参3钱 苏条参3钱 淮山药8钱 酸枣仁3钱 焦山楂3钱 炒扁豆3钱 当归身3钱 炙黄芪8钱 杭白芍3钱 大生地3钱 生龙牡各1两 远志肉2钱 天花粉3钱  广玉竹3钱 炙白术3钱  云茯苓3钱 炙甘草2钱 化橘红3钱 薏苡仁6钱 焦谷芽3钱。

4月15日六诊:纳食、精神尚可,惟手足心发热。小腹时而胀痛起核,按之痛甚,得频放矢气后,则胀消痛止核散。恐小腹恶露未净,淤于胞宫,则非但气血运行受阻,且新血亦难生矣。故于益气养血方中,佐以行瘀之品。

圣愈汤加生山楂1两 延胡索3钱 淮山药1两 扁豆3钱枣仁 3钱生龙牡各1两苡仁6钱谷芽3钱 玄参3钱 冬瓜子8钱藿香3钱  2剂。

4月19日
七诊:腹痛连及小腹,按之益剧,是离经之血,瘀阻胞宫明矣。近日大便秘结,乃阴液未复之故。起则头眩,动则心悸,咽干口燥,间有盗汗。皆系营阴不足所致。阴道淡血虽未净,但饮食增多,是无大碍。仍以益气养血为主,佐以滋阴润燥、行瘀止痛。

圣愈汤 加玄参3钱 枣仁3钱 远志3钱 乌贼骨8钱 茜草6钱 大云4钱 麻仁 4钱 山药8钱 柏子仁3钱 麦冬3钱 陈皮3钱 龙骨1两 元胡索3钱 谷芽3钱。2剂。

4月22日八诊:服前方二剂,得下秽黯污血二三次,夹有血块及肉筋状物多块,腹胀痛顿减,此淤滞已去,头微晕。培元生新为要。

上方加减续进 3剂。

4月28日九诊:病本渐愈,食眠二便正常,亦能自行起卧,然昨日起床梳头过久,以至冒风感邪,而现头晕重痛,发热,自汗恶风,纳谷减少,心中懊恼,舌苔薄白,脉浮而缓。夫大病初愈,卫气未复,最易冒风。在此本虚标急之际,不得不停服前药,改用调营卫,固肌表、宜膈热,解其新邪再议。

桂枝3钱 白芍3钱 黄芪3钱 白术4钱 防风3钱 栀子3钱 豆豉.html" target="_blank" class="relatedlink">淡豆豉3钱 炙甘草 2钱 大枣3枚 生姜3片。

仿桂枝汤服法,温服须臾,进热粥一碗,以助胃气,温覆取微嗣,并谨避风寒。汗后解表,仍以前药进之。

后以八珍汤增损,共进十余剂而愈。年余后又产一男,母婴均健。是年冬,家母诞辰,专来贺寿,并向家母致谢云。

按:四旬之妇,经产多胎,气血本虚,再次妊娠,而又藿藜糊口,日夜劳累,以致血虚胎养不济,气虚举胎乏力,因而稍有不慎,胎即陨落。气无摄血之力,而血暴下;血无载气之资而气暴脱。是以气息奄奄,漏下不止。前医专事止血,,虽属“急则治标”,然忽视气能摄血之旨,而未用参芪补气以摄血,故而崩漏大下难止。初诊时因其气血欲脱,病情危急,虽血不能骤生,但气可速补,故以复方大剂,益气固脱,温阳摄血。方由圣愈汤为主,合以归脾、参附龙牡等方加减。一剂血止病减。此后或配以十全大补,或配以补中益气,随症加减,共进10余剂而获康复。

悬壶杂记 12、癃闭(前列腺增生)

20、 顽固头痛药枕

同村有李姓妇,年30许。患头痛数年,多方医治,未获片功。1973年5月求余为治。询其所苦,曰:“头额胀痛连及巅顶,时重时轻。痛缓时饮食尚可,甚则纳谷不进,伴四肢倦怠,舌苔白厚,舌下青筋暴露。脉象细濡如丝。知是湿热所为,连疏清热除湿祛风诸品组方不效;又加益气健脾、活血祛瘀之品,效仍不显。乃谓曰:“此正气亏虚,湿瘀交固,需费时日方能愈之,如此连年服药,家必负债,不如改用药枕,缓以图治,若何?”妇欣然应允。即为疏蚕砂4斤、干艾叶1斤、菊花、川芎白芷羌活苍耳子各5两(当时16两为斤)。诸药曝晒后共为粗末,与蚕砂和匀,装入双层布袋内,缝制成枕头。睡觉时药力缓慢释放,直达病所,而获治疗效果。数日后头痛减轻。月余其病若失。

又一药枕配方治头目眩晕:菊花1000克  川芎400克  丹皮200克  白芷200克 。制法如上。加减:若体胖午后潮热者,丹皮加至300克 ,并加入荷叶500克(切碎),若遇寒头痛者加细辛200克。本方亦可用于血压.html" target="_blank" class="relatedlink">高血压、失眠内耳眩晕等证。

21、宿食久积

邻人何君本朴,其稚子年近5岁,患腹痛,时缓时剧,痛甚则腹泻清粪少许。月余来,纳谷不进,强与进饮食,则泛恶欲吐。多处治疗,病却日笃。1971年农历2月初6傍晚,余出诊归,道遇何君本朴,向余言及其子之病情,并邀往诊,遂往其家。见其子面黄肌瘦,精神萎顿,烦躁不安,咿呀啼哭。脉搏沉滞,舌苔白厚。其腹部扁平,重按脐周有硬块,儿亦呼痛云。乃曰:“此宿食久积也”。何母闻言,当即质疑:“此儿月余来,未曾如往常饱餐饮食,何伤食之有?”余坚信宿食久积为患。遂教何以手按其子腹部,申言:“腹中硬块,系宿食久停而成燥屎所致”。其母又问:“既为内阻燥屎,必得大便秘结,怎日泻数次耶?”答曰:“此为燥屎旁流也。”并谓:“此儿之积非近日所得,必一二月前所致也。”至此何母始忆及:去岁腊月29日,与乃孙同往女婿家吃年饭,菜肴丰盛。其中油炸糯米团块,最投小孩胃口,饭前孩童们已相攀比食;午餐中,又有其他可口食物诱人,竟过其量。《内经》云:“饮食自倍,肠胃乃伤。”况糯米之物,本难消化,又经油炸,更涩肠胃,安有不成积滞之理?至此,何母方信余言。

是夜,即令检大黄1两(30克)、芒硝1两(30克)、枳实8钱(24克)、厚朴1两(30k克)、萝卜子5钱(15克)、谷麦芽各5钱(15克)。除硝、黄开水泡兑外,余药浓煎取汁,分次兑入硝黄水与服,得下硬结燥屎后,即去硝黄。

何君畏惧硝黄性猛,不敢与儿多服,至次日中午,药进三次,尚未泻下燥屎,乃疑方药有误,不欲再进,专来询余。余令放胆加入硝黄再服。果一服,至晚,连连泻下坚硬燥屎十余枚。腹痛遂已,思进饮食。后以香砂六君子调理而康。

22、臌胀

1969年4月,治天台一文姓少女,年十九,患脘腹胸胁作胀,在当地已治数月,腹胀不减。4月7日,其父兄肩舆来诊,初,余亦按肝郁气滞投方,用逍遥散加减,两进不效。三诊时,令其解衣视之,见其腹大如鼓,青筋暴露,扣之空空作响,按之不硬,腹胀连及两胁。动则气喘,饮食减少,食后胀甚,小便短黄,大便溏滞。脉弦而缓,舌苔薄白。乃诊为臌胀。臌胀为中医四大难证(中风、痨瘵、臌胀、噎膈)之一,清代名医陈修园,对此也只叹曰:“单腹胀,实难除”,未出一方。因忆王香岩《医学体用》中,有治疗鼓之方,与此例颇多相似,何不借以加减一试。遂疏:

党参3钱、附片3钱、吴萸1钱、黄连2钱、枳壳3钱、苍术3钱(米泔洗)、安桂1钱、川楝子2钱、茯苓4钱、干姜2钱、白芍3钱、沉香1钱、新会皮3钱、麦芽山楂、神曲各3钱。

不意一剂未尽,即见矢气频转,日泻极臭清粪甚多,腹始见软,纳谷有增。上方加减连进六剂,肿胀全消。劝其再继续服药三月,其因家贫,治病已负重债,借贷实难,乃停药休息,饮食调养,恢复甚佳,遂下地干活。至次年农历6月,夏收过劳,腹胀又作。时“农合”方兴,诊病免费,药费低廉,遂委治“赤医”,服药数剂,日渐加重。又来求诊,见其腹大甚于昔日,乃告之已无回天之力。或谓:抽去腹水,肿胀即消。时赛龙仅张伯勋先生可操此术,遂抬至张先生家,放出腹水半盆许,腹胀顿消。家人喜出望外,抬回家中。爽快三日,腹胀如初。延续半月而逝。

按:臌胀又称单腹胀,其证腹胀如鼓,青筋暴露,而头面四肢,多无浮肿出现。详其病因莫不由肝气横逆,脾胃受伤,中焦运行无权,水谷湿浊化生痰饮。聚而不散,结于中焦,以致清阳不升,浊阴不降,相互结聚,牢固难破。正气日见其虚,病邪日见其实,因而补泻两难。惟有抑木培土,以运四旁,化浊消阴,以扶阳气。方以附子理中汤,温运中阳,安桂补命火生脾土;白芍抑肝和脾;连萸同用,有佐金平木之意;川楝子味苦主降,且疏肝气;沉香温肾纳气,且能泻下浊阴;茯苓运脾利湿,且益心气;焦三仙助运化食。组方甚合陈修园“中央健,四旁如。”“山风卦(调理肝脾),指南车。”之治疗原则。

九十年代以来,笔者曾治愈多例臌胀病,治案收人《重证治验录》,日后将选贴数则,与师友共同探讨。

24、一贯煎治疗腹痛

赵姓妇,体素清瘦,年十五许字乔某,未及三旬,已产六子,以致身体孱弱,常多病痛,1970年4月患腹痛,中西叠进,疼痛时轻时重,延至10月,终不得愈。10月5日腹痛又剧,其夫迎余诊视,见其消瘦如柴,其痛自心下达小腹,按之腹软不硬,痛亦不减。平时隐痛可忍,发病时疼痛剧烈,攻冲走窜,连及两胁,痛甚则呕吐酸苦水,伴口苦而渴,食欲稀粥而量少。大便数日一行,偏于干燥。舌红瘦而少苔,脉象细弦而数。检阅所服之方,或疏肝行气,或辛香理气,或活血通络,或清热通下,五花八门,皆未中的。此因身体素弱,又生育过多,以致肝肾阴亏。盖肝体阴而用阳。性喜条达而恶抑郁。今肝肾阴亏,肝失所养,疏泄失常,横逆患胃,故腹痛不休也。治宜滋肝阴,疏肝气,养脾胃。方用一贯煎合百合乌药散加减:

地黄5钱、白芍5钱、沙参3钱、麦冬3钱、当归3钱、枸杞子3钱、川楝子2钱、百合5钱、乌药2钱、谷麦芽各3钱、佛手2钱。水煎温服。仅一剂,数月腹痛便止。

此后每有复发,照方配服,腹痛便止。其夫遂将此方珍而藏之,以备急用。

一贯煎,为清代名医魏玉璜所创制,载《柳洲医话》中。方由北沙参、麦冬、地黄、当归、枸杞、川楝子组成。原文谓:可统治胁痛吞酸吐酸疝瘕一切肝病

细究魏氏组方,乃以脏腑生克关系,作为遣药立法的依据。本方主治为肝病,盖肝母肾也,滋水即能生木,且柔其刚悍之性,故以地黄、杞子滋水益肾为君。肺主一身之气,肺气清肃,则治节有权,诸脏皆滋其灌溉,且养金即能制木,以平肝木横逆之威;胃为阳土,受制于木,若中土健旺,则不受木侮,故以沙参、麦冬清肺益胃,二者为臣。当归入肝,补血活血,其味辛香,善于走散,乃血中气药,故用以为佐。川楝子,泄肝通络,条达气机,故用以为佐。诸药合用,为滋水涵木,疏土养金的良方。故一直被后世推崇和运用。

28、猪胆可愈手指生疔周妇,年40余,住赛龙一村,1985年夏月,右中指患疔毒 ,指头红肿,疼痛异常,求治某医,外敷内服,兼以输液,略无稍效。延及旬日,指头上节,腐溃脱落,痛不可忍,欲去某医处换药包扎。途中遇余暑假归。喜而谓曰:“自从先生调往他乡,吾辈求医甚为不便,今见先生休假回乡,吾痛可休矣。”遂伸出患指让余查看,并求为治。余睹其患指红而且肿,倍大于食指,上节已脱落,指骨突露,溃肉紫黑,脓血淋漓。乃谓:“此蛀节疔也。当初若以苍耳虫外敷,可获消散,为今之计,莫若用猪胆套指治之为好。”乃教以觅猪胆一个,倾出部分胆汁,纳入少许雄黄粉末,搅拌均匀,纳患指于胆囊内,以线扎之,一日一换。

次日周妇来告:“昨自用先生法治之,疼痛渐止,昨晚得以安枕。今换药,红肿已退,不活动则不觉痛矣。”

29、石膏琐谈

石膏,味辛性大寒,功能清热泻火,除烦止渴,用于温热入气分,大热、大渴、大汗之阳明温病;亦用于热壅于肺之喘咳证。此人所共知也。

然而石膏用于表证,则少有人知。无论感冒.html" target="_blank" class="relatedlink">风热感冒,抑或温病邪在卫表,邪热偏甚者,均可于解表剂中,加入石膏。人但知石膏入里,而不知其色白入肺,味辛主发散,且石膏有如肌肉之纹理,故知其可解肌也。若于辛凉解表剂中,加入石膏,不但可解肌表,透邪热,且可阻邪深入气分,此截断之法也。1969年夏末,余长女尚未周岁,忽夜间高热无汗,烦啼不安。服婴儿素两次,发热如故,乃掌灯寻得石膏两许,又出户摘鲜竹叶一握,鲜薄荷一小束。急煎取汁,服药半小时许,周身汗出,热邪随之而解。

中消病人,食量大增,乃胃中火也,盖寒滞谷,火消谷也。有苏姓女,年30余,1972年患中消,每餐需食谷米二斤有余,其夫大呼:“如此吃法,全家口粮,不消半年,尔曹便可吞光!”其母知是病为,促其治疗。彼先后求医数人,皆不识其证,而未能抑其食量。8月1日,余出诊道遇其夫,乃向余谈及其妻之“暴食病”。余笑曰:“此中消病也,非曰'暴食病’。”彼问:“可有治法治乎?”余曰:“此胃火使然,泻其火可愈。”遂邀往诊。切其脉洪大有力,略带数象,舌红苔薄黄,口渴饮多,且喜凉饮。每餐饭量约二斤米粮,大便日二三次,小便清长。即疏白虎汤白芍。石膏每剂用达4两,白芍2两。服一剂,食量有减,饮水亦少。加减共进10余剂,饮食恢复正常。

方中白芍,有抑制食量作用,食欲不振者不宜用之,亦不可不知。

乳痈之患,虽与肝气郁结有关,亦多兼阳明胃热,致使气血壅滞而成乳痈。盖乳房为胃经所过,未有胃腑热邪不影响胃经者,故妇人乳痈,可放胆使用石膏。初期用之,且可促其痈肿速消。

1975年夏季,邻人刘某之妻李某某,产后数日又患乳痈。彼自产第一胎始,每次产后,右乳即生大痈,均未能消散,脓成切开,引脓方愈,其乳已四次动以刀镰。今第五胎产后不久,右乳又红肿疼痛,自念必将再受一刀。一日余过其家,其夫请余诊视。见其右乳红肿,横竖四块疤痕,尚留乳房,红肿处按之作硬,疼痛灼热,痛引右胁间。伴口渴心烦,大便干结,小便短赤。舌红苔黄,脉象弦数。此胃中积热,阳明气血壅滞所致。诊毕,李问:“可得消散乎?”余曰:“痈未成脓,尚可消散。”李闻言甚喜。遂拟小柴胡合白虎汤加瓜壳、香附白芷、归、芎、银、翘与服,方中石膏重达3两。外用芙蓉叶赤小豆共捣绒,敷于乳痈之四周,中留小孔以出毒气。服药一剂,外敷两次。肿痛即消。

乳痈脓成,开刀引脓,本属正治,然其切口应与乳头垂直,呈星线放射状,方不致切断乳房络脉,导致乳汁壅塞蓄积,酿生乳痈也。前医未谙此理,随意切口,故致每次产后,皆生乳痈也。

呃逆因于胃热者,石膏与理气药同用,疗效卓然。1966年夏,余做客表叔家,午餐,每菜皆辛辣戟口,食未竟,胃挛呃逆,呃声响亮,连连不断。至次日归家,呃仍未止,而胸膈间,已疼痛难忍。家中点豆腐常用石膏,即取鸡子大两块,打碎入锅,加鲜竹茹、紫苏梗各一把,橘皮一个,大火煎取药汁半碗服之,仅一口入胃,呃逆便止。杯未覆,病已愈矣。

石膏因其性大寒,阳气素虚者不宜使用。其先并未重视,彼时正读张锡纯《衷中参西医录》,受其推崇石膏之影响,遇热证每重用石膏二三两,多者达半斤。先父见余如此喜用石膏,乃谓余曰:“石膏有凝滞心脏之弊,试观豆浆得石膏则凝结成块。其凝滞之力,可想而知也。故心阳虚.html" target="_blank" class="relatedlink">肾阳虚.html" target="_blank" class="relatedlink">脾肾阳虚者,以及年老体弱者,即便热证,亦当慎用。”后治一老妇,年60余,素有喘咳宿恙。1968年冬喘咳复作,动辙气喘,咳吐浓痰舌苔黄腻。脉浮数,重按无力。作痰热壅肺论治,疏麻杏石甘汤加味,方中石膏用达二两。不意,仅一服,即现畏寒,洞泻不止。其子迅来招余诊视,见其畏寒蜷卧,重被叠盖,已泻清水数次,脉细无力。知是石膏为祸,损及脾胃之阳也,急疏附子理中丸以救之。自是牢记父训,谨慎用之。

32情志与疾病(2)李德菊,渠河公社人也,年二十有二,患腹胀胁痛,纳谷呆滞等症,求医半年病情如故。1984年冬渐觉腹胀纳呆,周身乏力。母嘱其在家休息,其弟妹骂其装病偷懒,德菊颇感委屈,以致病情益剧。母甚怜之,遂带至某医院,经查为“肝硬化。”住院治疗十余日,因经济拮据,病未愈而出院。其邻人有知余医术者,荐来求诊。证见面色萎黄,腹胀纳呆,胁胀隐痛等症。余按肝郁气滞投方,三诊而病无稍减。乃令其解衣视之,则腹部膨隆如鼓矣。叹曰:“此蛊胀也,治之颇难。”女闻之,放声大哭。且曰:“既如此,我便不治了。反正活着也是天天受气。”言罢起身欲去。余询之何以故,则将其生世告知:原来此女非李家所生。李氏夫妇结婚多年,未曾生育,遂收养一王姓超生之女作为“押长”。自此女进入家门,李妻果然开怀,且连生三胎。李氏夫妇,遂养四儿女,生活虽苦,却也和谐,偏这“收养”之女患上“不治之症”,非但不能劳动创收,反而成天花钱,家人自然渐渐嫌弃。谚云:“屋漏偏逢连夜雨,”李德菊昔日订婚男孩,闻其患“不治之病”,便移情别恋。余闻其哭诉,心甚怜之,不断好言相慰;“病虽难治,却非不治。”女闻可治,遂求开方。然心结仍未得解,此后每次来诊仍不免啼哭,服药益不见效。因思病人心结不去,服药终难获效。乃以诈言诒之曰:“我观尔非短命之相,系一福寿双全,儿孙孝顺之命也。”渠闻言面色顿霁,忙问曰:“老师还会看相?”余曰:“外祖精通此术,幼年耳濡目染,粗知一二。”乃言彼天庭满,地阁圆,法令长,都是富贵相。彼闻而信之。自此认真服药,病情逐日而减半年后终获治愈。数年后遇于途,见其面红神爽,且手牵一孩。屡教孩子:“快叫爷爷。”

癃闭(前列腺增生)

病例一  夏永吉,男,年68岁,住临溪,1996年7月14日来诊。
病历摘要:患者平素小便频多,夜间有甚,数月前出现小便排尿无力,滞涩不畅,渐至尿流如丝。近月来时通时癃,数日前竟涓滴不通。其子抬入某医院,诊为“前列腺增生”,经导尿排出较多。住院二日,排尿趋于正常而出院。回家次日再次尿闭,又去医院导尿,但因导尿致尿道感染,插管疼痛难忍,且有血液溢出,乃拔管行小腹按摩,尿仍未出,遂出院来校求为治疗。
刻诊:小便闭涩不通已两日,小腹膨胀硬满疼痛,呻吟不已,阴茎萎软,捏之疼痛,大便、食眠正常,唯小便不通,口虽渴而不敢多饮汤水,舌偏淡而稍胖,苔淡黄而厚腻,舌边有瘀斑,舌下青筋怒张,脉弦而缓。
据证分析,当属膀胱气化不利,下焦瘀阻痰滞。治宜化气利水,祛痰化瘀。
处方:1、内服方,五苓散加味   桂枝12g  茯苓15g  猪苓15g  泽泻15g  白术15g  滑石30 g 当归须12g  琥珀(研末兑服)6g冬葵子15g  木通15g 石韦15g  大黄12g  甘草6g。取河中长流水煎服。
2、外用方:鲜刘寄奴30g 生军2g  元寸少许(若无,以冰片0..5g代之)  田螺1个、火葱白7个,共捣如泥,贴脐中及会阴,并加热水袋熨之。
服药及外敷药约2小时,小便开始涓滴而出,尿量渐次增多。1剂服完小便已能连续解出,但尿流细而无力。次日再外敷一次,小便解出趋于正常。通后当服补肾之品,以防其复发,为方便服药,嘱购中成药金匮肾气丸,早晚各服一丸,连服数月。两年后随访,小便一直通畅。
按语:癃闭多见于中、老年男性患者。《素问·上古天真论》云:“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七八肝气衰,天癸竭,精少,肾脏衰,形体皆极。”故人至老年,阴阳俱虚,肾气匮乏,气化不行,瘀浊交阻,壅滞下焦,遂成癃闭。现代医学认为是前列腺增生(肥大),压迫尿道,致使尿液不能排出。《素问·宣明五气篇》云:“膀胱不利为癃,不约为遗漏”。《灵枢·本输》也指出:“三焦······实则癃闭,虚则遗溺”。说明膀胱气化不利和三焦阻塞,是引起癃闭的关键。五苓散化气利水,加冬葵子、滑石、木通、石韦、通闭利窍,且石韦善清肺泄热,开启水之上源;当归、大黄、琥珀通瘀散结。煎药以长流水者,取其动而不息。又结合外用敷药,通阳化瘀利水,更是直达病所。内外合治,收效自然迅速。病缓则治其本,故小便通畅之后,以肾气丸培元壮本,是以疗效得以巩固。
录毕,又忆及九十年代所写的《梓园杂录》中,有医话《寻常葱白可救急》,记录了葱白通癃闭一段文字,亦摘录如下:
    校长裴君,其父年八旬矣,居农村,身素健,善啖而耐劳,常下地干活。1992年底,突患小便淋涩不畅,逐渐加重,至腊月中旬,已然点滴不出,小腹膨隆胀痛,因入医院治疗。初用导尿法甚效,尿出盈盂。数日痛苦,顿时解除。住院三日,小便一直畅通,遂出院回家。数日后,小便又不能出,再次入院行导尿术。岂知前次导尿后,尿路已受感染,导尿管已无法插入。医院劝其转去上级医院治疗。裴君见父病危急,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裴虽知我中医出身,但总觉得中医治病缓慢,不能应付危急之病。往昔裴君及家人生病,悉委西医,不愈再试中药。今因乃父病急,又逢岁末,人皆忙过年之事,转院实难抽出人员护理,出于无奈,乃来询余:“中医可有办法通利小便?”余曰:“此病中医称为癃闭。所谓“癃”,即小便点滴而出。所谓“闭”,即小便完全不通。此因膀胱气化不利所致。只要疏通膀胱气机,小便即可畅通无阻。”校长听闻言似懂非懂,但别无良法,姑求一试。腊月二十六日中午,乃将其父抬至学校,邀余诊视。裴父仰卧于床,呻吟不已,面呈痛苦病容,小腹膨隆,肚皮绷急,按之硬而呼痛。自云:时时有尿急之意,频频如厕,了无尿出。余谓裴君云:“大便数日不解,尚可忍耐,小便一日不通,胀痛欲死。此急症也。为今之计莫若急则治标,令小便急速通利,方可转危为安。”裴君即问:“尿液安能速出?”“法当内外合治。”因教裴君令人急寻田螺数个,连须火葱头七枚,退血草一把。须臾寻得,共捣如泥,并去药肆购得元寸1克,取少许纳于脐中,在贴药泥,外加热水袋交替熨之。随拟加味五苓散加味与服。两小时后,小便点滴而出,夜半小便通未畅。次日如法再敷,药尽一剂,第三日便轻松回家过年,嘱购肾气丸常服,此后小便一直通畅,未曾复发,年近九旬乃去。

13、千锤膏——桑皮外用愈流痰

罗兴英,罗君兴文之姊,年近五旬,住岳池香山公社3大队。1970年5月初,觉左肘关节处疼痛,渐致漫肿作胀,肿延臂腕,皮色不变。不久,右肘处亦如左手样肿痛。先后多处求医,半年间,遍访中西医药,内服外敷,而双肘臂肿胀益甚,肘关节处疼痛渐剧,且出现微紫微红。后请疡医唐某某治疗,彼经治多日,肿痛依旧,以为脓成,排脓可愈。遂施刀镰,切口深达寸余,却无脓液流出,仅有少量淡血而已。又治月余,肿痛非但不除,且溃烂日增,黄水漫流,腥臭四溢。遂断之曰:“必截肢方可愈”。患者闻而悲之,自念家因病贫,无力再医,坐以待毙耳。其弟兴元、兴文悯而助之,于1971年5月初,迎至彼家,商治于余。
观患者形体消瘦,面色萎黄,双肘臂肿大僵硬,皮色不变,双手均呈九十度弯曲,不能伸举,亦不能曲收其肘。诸凡梳头、洗面皆弗能亲自操作,饮食需人哺之;穿衣则手不能着于袖内,只可披而扣之。两手溃处呈对称,皆在曲池穴处。每处溃烂大如杯许,疮口淡白,毫无脓浆,唯淡黄脂水时时溢出,疼痛日轻日重。余历用除湿、和营、解毒通络祛瘀及大气血.html" target="_blank" class="relatedlink">补气血之剂内服;外用红升、白降、大乘、海浮、白云诸丹,皆无功效。后忆文琢之先生曾授有千槌膏,方即鲜桑皮洗净切细,鲜猪板油各等份,入铁钵内共捣千余下,药绒如泥,取贴疮口,纱布包扎。每日一换,现捣现用,谓能愈顽疡。为增强拔毒之力,余又加入蓖麻肉半份。遂按方合用,仅贴数次,疮口肉色渐红,肿痛渐消。未及月,两手溃疡均瘥。数月后,两手亦活动自如。
按:流痰又称骨痨,西医所称之骨结核,属本病范畴。考其致病之由,乃因气血亏虚,痰湿流于关节,淤阻日久所致。初期治疗当服阳和汤,溃后大补气血,托毒生肌,可用人参养营汤、虎潜丸、败龟片等。若疼痛甚者加骨痨散,每服2-3克。无论已溃未溃,均可运用千槌膏外贴。
桑皮内服,功能泻肺平喘,利水消肿;外用则可行气散瘀,消痈排脓。蓖麻仁功擅拔毒,用于方中,能使胶结于筋骨肌肉之瘀毒脓水,尽可拔出。猪脂益气养阴,生肌敛皮。三药相伍,故能收到消肿定痛,拔毒去腐之功效。

14、少林接指丹断指再植

李孩,年四岁,邻人李崇友之子。1969年8月24日上午,与邻孩玩弄柴刀,被邻孩误伤一刀,左手无名指自背面斜向砍断,仅存掌面皮肤少许。其母当即背负至余家中,适当日赛龙逢场,余在街上坐诊,彼又赶赴街上求治。见患儿左手血迹甚多,无名指中部向右方斜向砍断,创面整齐,断指掌面仅存皮肤约0.5厘米长,皮连断指下垂。中、小指背面亦有右斜刀伤,即清除血污,并进行消毒,将两断端准确对合,用胶布条斜围一匝,竹片上下固定,外包纱布。当日回家后立即配制“少林接指丹”(苏木、降香、桂圆核、象皮、血竭等,先将前药共研极细末,血竭另研,然后混合均匀,贮瓶密闭备用。)次日换药时掺上,仍固定包扎。一直未用抗生素及内服药,局部无肿痛发热现象。一周后换药断指接合良好,创缘结血痂少许,断离端温和红润,无肿痛,但无知觉,一月后,创口完全愈合,无明显痕迹。触觉、痛觉、冷热觉数月后方恢复。
按:此方为笔者外科业师文琢之先生所传。断指再植,需热接热合,断端准确复位,并加固定(能缝合最好),防其感染,断指多能再植。附记于此。

悬壶杂记 15 七旬老妇怀“六甲” 三钱川芎消“孕身”

15、 七旬老妇怀“六甲”     三钱川芎消“孕身”
赛龙公社顺良寨,严双合之内人黄氏,年近古稀,身体犹健,虽白发如霜,尚能里外操劳。1969年6月初,忽觉小腹渐大。初未介意,数月后腹大如鼓,且不时腹中窜动,有如胎动之感。若窜动过甚,则腹痛腰酸。求医数人,凡理气、止痛药物遍尝,皆不能止其疼痛,惟取艾叶煎汤煮鸡蛋服之,其痛方止。更有奇者,黄妪常出现如妊娠恶阻状,如晨起泛恶欲吐、偏嗜酸味,厌食、嗜睡、倦怠乏力,因而身体日消。夫妇却误为妊娠上身,老来得子,喜忧参半,遂逢人宣扬之。不数日,“某某老妇七十怀孕”之说,迅播四方。余闻之颇难置信。
冬月初,余出诊合川码头,道遇严翁,询及此事。翁颔首然之。并申言谓:“六月初某夜,老妻庭院乘凉,忽梦观音托一婴予之。惊喜而寤,觉有孕矣。”余更觉荒谬,因谓翁曰:“年快七旬,经事早绝,何能孕育?此病也,非孕故。”翁不信。余曰:“我有一方,一服腹便消。”公素知我术,乃请开方。遂疏川芎三钱,煎汤顿服。
越日,翁偕妪喜而踵门,告谓:“先生药方真神,饮下须臾,腹中窜痛,已而汩汩有声,旋即矢气频传,腹胀随减,已软而可俯矣,因知是病,老朽膺服先生医术矣!昨日有某医来邻家治病,谓老妻所患,系是癌症,须开刀方可愈,因惧开刀,仍求先生开药治之。”余拟四物汤重用川芎,加枳壳、木香、香附、乌药以进,三剂后腹胀全消。一月后康复如初。翁遂扬言“某某善治癌症”云云。实则气臌耳,若癌症,岂数剂所能愈耶?至此,益信川芎乃血中之气药。其行气之力不让诸香也。

悬壶杂记 17、阴挺有虚有实
阴挺,即子宫脱垂。有虚有实,证之临床,因于虚者多,属于实者较少,是以医士治疗阴挺者,恒以益气升提之品投之。虚者自然奏效,实者病必加重。1969年5月,余治新民李某之妻,年未三旬,体颇丰腴。1968年6月,出现前阴前阴作胀,如有物塞。一月后,子宫脱出阴门寸余,先后在新民、罗渡、武胜等地医治,均按中气下陷投药。未建寸功。1969年端午,李某夫妻,同赴其姐丈刘某家过节。刘与余比邻,因迓余商治。切脉弦滑有力,舌质红活,苔黄根厚。自述:子宫挺出阴门约二寸,为内裤擦伤,脂水终日淋漓,时作痒痛,常用桐叶垫衬,布带兜提,以减轻行动时宫肌擦痛,每日必换洗数次,方觉下部稍舒。伴白带增多,腰酸乏力,小腹作胀,口渴口苦,舌上粘腻,心中时而烦热。据脉症分析,当系肝经湿热下注所致,非中气下陷也。即用龙胆泻肝汤合二妙散加枳壳、升麻、龙牡与服。另用蛇床子、枳壳、棉花根煎汤熏洗。临卧再将还宫散(由甲鱼头、余粮石、冰片等组成)掺布脱出之宫肌上,并用干净月经布兜提,令其上托入于阴户之内。药进一剂,宫即回入近半。上方加减,又进四剂,遂获痊愈。此阴挺之属实证者也。

《针灸验录11、阴挺》莫妇案,系阴挺之虚证,可互参。

18、小儿痿证

师弟代君红,香山二大队赤医也。1971年5月,其子甫5岁,突患发热头痛咳嗽咽痛,昏昏嗜睡,纳谷呆滞,时而呕吐腹泻。经治数日,诸症悉除,而现右下肢痿废矣。师弟仓皇无计,背负幼子至香山卫生院,寻求院内医生助其治疗。院长赵传万,审视良久,捏脚按足,乃断为臀部注射时,针伤坐骨神经而致瘫也,并诿为不治。其余医生亦随声附和。师弟曾在区、县进修西医年余,臀部肌注之部位及操作,十分熟悉,因对其判断颇不认可。当即负儿来我家中,求为治疗。
脉之,浮细而缓,舌苔薄白,纳食尚可,二便正常,右下肢微软无力,掐之尚有痛觉,但不能活动。双脚比较,左温而肌肉结实;右凉而肌肉松弛。乃诊为“小儿痿症”,即现代医学之“小儿麻痹症后遗症也。此症初期,极似感冒.html" target="_blank" class="relatedlink">风热感冒,每易误诊,俟发热身痛等症消除,则瘫痪已成,每使小儿致残终身。此儿即如是也,乃取针灸、汤药共用。为针患侧环跳髀关、伏兔、梁丘、足三里阳陵泉、解溪、殷门等穴,每日一次,每次取3-4穴,上穴轮番针刺,平补平泻。内服取虎潜丸合当归四逆汤加减:龟板、黄柏、知母、淮膝、当归、白芍桂枝、北辛、锁阳、申骨、木通甘草。水煎温服,两日一剂。外用黑色鹅卵石(黑石英),打碎煎汤乘热熏洗患肢。以增强健筋骨之力。如此治疗10余日,便可站立,并可扶床缓慢移步。月余后已能独立行走,惟其遗留行走时,脚向外翻之弊。

19、  温邪入营

张孩,张君兴国之爱女也,年甫周岁。1974年仲春患温病,见发热、咳嗽、纳呆、口渴腹泻等症。迎蒋先生志林诊治,先生见发热纳呆腹泻,按外感夹食治之,用柴平煎,两投未知。2月20日,余出诊过其门,见而邀诊。观其指纹紫滞,发热口渴,咳嗽不爽,呼吸气促,腹胀纳呆,下泻清水,日十余行,精神不振,昏昏思睡,舌红苔白厚。此因温邪阻于中上二焦之故也,治当宣上畅中。
大黄、泡参、法夏、黄芩枳壳、瓜壳仁、桑皮柴胡石斛焦三仙蝉衣葛根黄连知母杏仁甘草车前草
2月22日二诊:诸症未减,且有加重之势,咳嗽不爽,喘促鼻煽,声音嘶哑,唇焦舌燥,口乏津液,苔转老黄,口渴引饮,身热灼手,腹部微胀,泄泻色青,尿少而黄,昏睡无神,指纹紫黑。此数日大泻耗劫阴津,大有亡阴之势。亟宜益气养阴清肺凉营,小剂复方制之。
高丽参(磨汁兑服)、羚羊角(磨汁兑服)、杏仁3钱、黄连5分、木香1钱、生地2钱、丹皮2钱、麦冬2钱、玄参3钱、乌梅2钱、槟榔2钱、前胡2钱、法夏2钱、知母2钱、桑皮2钱、瓜壳2钱、滑石3钱、甘草1钱、竹茹1钱、紫雪丹1支(重5分,分四次兑服)浓煎,每2小时服一次,昼夜同。
2月23日三诊:药后得微汗,身热渐退,喘平咳嗽,泻下减为五次,精神有振,知饥寻乳,口渴稍减。药虽中病,气阴未复,仍守前法。
红参(磨汁兑服)、羚羊角(磨汁兑服)、麦冬2钱、北五味10粒、僵蚕1钱、玉竹2钱、乌梅1钱、黄连5分、杏仁2钱、前胡2钱、瓜仁2钱、竹叶1钱、玄参2钱、法夏2钱、丹皮1钱、桑皮1钱、甘草1钱、紫雪丹半支(2次兑服)。
2月24日四诊:诸症大减,精神转佳,惟咳嗽较前为剧,是病邪由营转气之佳象,但清气热可也。
前胡2钱、杏仁2钱、射干2钱、豆豉2钱、法夏2钱、泡参2钱、牛蒡子2钱、桑皮2钱、全栝楼2钱、防风2钱、黄连5分、木香1钱、川贝母1钱(研末兑服)、僵蚕1钱。
2月25日五诊:声音恢复,泻止尿清,乳食增加,精神大振,咳嗽阵作,微渴,再养阴清气,宣肺止咳
法夏2钱、瓜仁2钱、知母2钱、玄参2钱、麦冬2钱、黄芩2钱、前胡2钱、桑皮2钱、骨皮2钱、牛蒡子2钱、石膏4钱、射干2钱、沙参2钱、橘皮1钱、黄连5分、款冬花2钱、甘草1钱、冬瓜子5钱。
此方后,诸症俱除,乳食调养,旬日而康。
按:此病为风温热壅于肺兼协热下利。初诊时当大剂麻杏甘石汤合葛根芩连汤加减,方能扑其炎炎热毒。尽管一诊方中有芩连清肠、大黄通腑,然无石膏,肺热难沃。无麻黄,邪难外透。上焦热势未能折伏,内可逆传心营,犹可下移大肠下痢既不得止,营阴、津液复受其伤,而致温病重证。二、三诊扶正(益气养阴)祛邪(清热凉营)并重。四、五诊以清气分余热为主,兼润肺止咳,益胃养阴。后之辨治得法,因得挽救误治。

23、孕妇舌黑胎已死

严妇贤瑶,邻居也。1975年时,方23岁。农历5月时,已怀孕4月,一日因感冒来诊,诊脉毕,察其舌色,见一片乌黯,结合脉象,浮缓而涩,绝无滑脉出现。因忆《妇人良方大全·产难门》有:孕妇“面赤舌青细寻看,母活子死定应难”的记载,并释其原因:“凡妊娠面色赤,是荣气流通,母活之候;舌上青色,是妊娠络绝,胎死之脉。”然余尚未经历,不知古人之言是否确实,遂询之:“汝腹内胎儿,尚有动感乎?”彼默忆良久曰:“近月来似无胎动之感。”余曰:“恐胎儿已死腹中,速去医院做一检查,以便确诊。”彼闻言,似信非信。次日感冒初愈,即去罗渡医院,一经检查,果如余言。住院数日,引下死胎,肤色已变。
此余仅遇之舌见青黑,胎儿已死腹中者。古人仅凭肉眼,便能诊断胎死腹中,而今尚需先进仪器方能诊断清楚,(有时仪器也未必能诊断明白。)足见古人经验之可贵,时至今日,亦颇适用,岂可弃之?

25、妙用干姜杀痈蛆

夏秋痈疡溃烂,脓水淋漓,若包扎不严,或未曾包扎,每招苍蝇粘爬,产卵生蛆。溃疡一旦生蛆,很难清除,致使溃疡日久难愈。
幼时,尝闻家父谈及痈疽生蛆驱除之法。即用干姜不拘多少,研细过罗,瓶装密封,用时掺于溃疡内,然后纱布包扎,次日疮内蛆虫可尽除矣。及长,余行医乡间时,曾遇多例溃疡生蛆者。采用家传之法,无不收效迅速。有张某者,年15岁,住赛龙二大队,其家与大队村小学比邻,校内有一百年皂荚树,高可数丈,为学校财产,每年可采皂荚数百斤。1970年暑假,教师放假回家,张孩趁机上树偷摘皂荚,不慎失足跌落树下,右胫骨下段呈穿窦性骨折。张父急延疡医俞某为治,俞某不谙接骨之术,勉强包扎,夹板固定。次日患肢漫肿剧痛,再延俞某,辞不往。邻人荐以夏某曾习武多年,擅疗伤接骨。夏亦人前宣称:“某某,某某,骨折为吾所愈。”张父闻说,遂迎为诊疗,孰知夏亦江湖骗子,胡乱拉扯后,又将夹板绑定,如此迁延十余日,非但断骨未能接续,且窦口溃烂,生蛆涌动。张孩父母,心急如焚,欲去重庆求治,而无钱成行。后经人介绍,专来求余往诊,并告知:“断骨窦已溃烂,且生蛆虫。”余悯而往诊,见张孩右下肢肿大,皮色光亮,解开绷带夹板,胫骨下三分之一处皮肉腐烂色黑,断骨外露,脓水夹大小蛆虫涌出;遂用凉开水反复冲洗,除去脓水及部分蛆虫,然后将干姜细末,掺于溃口,外贴万应膏,绷带包扎。次日往诊,蛆虫已渺。之后断骨手法复位,夹板固定,间日一往,换药外敷,疏方内服。月余溃口愈合,半年后可屋内拄杖慢步,一年后康复如初。
又有严某者,年七旬矣,夏月赤足除草,不慎锄伤足趾,微有出血,严某并未在意,收工时仍下河洗澡。孰知次日伤处红肿溃脓,严某仍未就医,日用乌桕树叶贴之。数日后,伤口日大,脓水淋漓,疮孔生蛆。其子见状,急延某医治之,经月蛆虫不除。七月中旬,余暑假回乡,邀余诊视,亦用干姜粉剂掺于疮口中,一次蛆尽。后用化腐生肌丹,数次而愈。

31、情志与疾病——实话促命期

韩开兴者,赛龙公社人也。年四十余,体素强壮,勤而耐劳,行事公允,乐于助人,深得周邻赞之,众举为生产队队长。韩自任职,粮食副业连年攀升,众益爱之。韩为人耿介,不迎合上司,常因集体事,杵逆驻队干部,干部怒其桀骜不驯,屡欲罢其职,众皆不许,干部无奈,听之。韩遂连任队长十余载。
其队有李逢春者,窑工也,常年在外烧制砖瓦。每月交队七八十元,可获300工分(时工分值,每日不足三角)。1974年夏,李烧窑于广安城郊。其地引进一良种小麦,试种之,夏收产量猛增。周邻闻之,争求种子。时粮食紧张,需以粮换粮,其队见求种者众,故昂其值,当需大米两斤,方可换得一斤。虽如此,求种者亦络绎不绝。李见之心亦动。未回队商量,便抢先为生产队称出30斤良种小麦,并抽空送回队上,韩某及全队社员,闻此麦高产,咸感激李某,并请李某转告:秋后送去新鲜大米。
秋收甫訖,韩亲自挑去六十斤上好大米,徒步60余里至广安城郊某队,交付完毕,李留韩小住几日,韩欣然应允,李款待甚殷。李常年烧窑在外,经济宽裕,交际甚广。次日上午李陪李游览县城。窑厂就在医院后坡,须臾来至医院门前。李突谓韩曰:“队长欲意查查身体否?医院医生多与我熟,可帮忙查查,不需给钱。”韩闻不需给钱,兴致盎然,李遂陪韩逐一检查。查毕李带韩回至工地。下午李与韩同去医院询问检查结果,医生漫云:“无大碍,少劳累,想吃什么便吃什么。”韩听后初甚放心。是夜,韩与李同榻而眠。李白昼劳累,落枕即闻鼾,韩素择铺,难以成寐,遂忆起医生话语,心中不免嘀咕:虽无大碍,总有小碍······为何叫我“想吃什么便吃什么”?越思越疑,辗转反侧,目不交睫。盼至天明,韩央李再去医院询明,究患何病。李遂取道医院,细叩韩某病情。医生乃明白喻之:“尔友已罹肝硬化,查出时已近晚期,治愈难矣。”李回至工地,欲以好言蒙之,怎奈韩再三诘问,只得实情相告。韩闻之如五雷轰顶,顿觉天旋地转,面色惨淡,木然无语,李多方劝喻,良久方出一语:“吾当速归,准备后事。”言毕收拾箩筐起身回家。李挽留再三,韩归心似箭,去意已决,李也只好送出城外。韩原路回家,虽挑一空篓,却感两脚沉重,步履艰难,捱至将晚方抵家门。
韩回家后,闷闷不乐,万念俱灰,队里诸事悉交副职,每日凉椅呆坐,茶饭不思。韩妻再三问之,韩遂将实情相告。韩妻虽惶恐不已,仍好言宽慰。韩置若罔闻,每思正当壮年,儿女尚幼,却身患绝症,便悲痛欲绝,泪下潸然。韩嘱妻曰:“我患绝症,已至晚期,家中本来清贫,不需请医服药,浪费钱财,拖累儿女。”亲友邻里闻之,相继前来劝导,韩见众人劝慰,愈觉悲伤,遂放声恸哭,终日不止。众人见状只得作罢,延数日腹胀渐大,不逾月而逝。
疾病的发生、发展,与情志的变化至为密切。《灵枢·口问》指出: “心者,五脏六腑之主也,故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 情志对人的影响,首先是心脏,而“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故心受伤,人体的整个功能皆会受损。又云: “大惊卒恐则气血分离, 阴阳破散”, 经络厥绝, 脉道不通。 阴阳相逆,经脉空虚, 血气不行, 乃失其常。《灵枢·本神》还进一步指出:“恐惧而不解,则伤精……精时自下”,所谓“精时自下”,非单指肾精,而是指五脏之精气。(《经》有云:“五脏者藏精气而不泻也。”)可见恐惧太过,不但“气血分离, 阴阳破散”,五脏所藏之阴精也会失去统摄,耗散不止。韩君若不去体检,便不知身患何病,尚可泰然处之,仍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会有身患疾病的感觉,今因突获身患绝症而备受惊恐,自然会影响到“气血分离”,“阴阳破散”,也自然会致使“精时自下”,而过早的去世了。可见情志与疾病何等重要。如此看来,医生对病人有时不必尽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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