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湖畔月有声

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惰性较强的人,至少不能算作勤奋,这在文学创作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身为一名省级作协会员,个把月不动一次笔司空见惯,除非是兴之所至,文思泉涌,迫切到了夜不能寐、不吐不快的地步。这样的写作状态正应了“外甥哭妗子——想起一阵子”那句老话。正因如此,当广申兄弟将《听月集》的书稿呈送给我并嘱我作序的时候,我的内心是相当纠结和挣扎的。写作的懈怠和随性是一方面,主要原因还在于我对于“词”的知识十分有限,远远不具备居高临下品头论足的资本。
       此事就这样被搁置着,拖延了整整一冬。
       但“欠人家的总是要还的”,特别是如芒在背挥之不去的文字债。于是,在又一个不眠之夜来临之际,拧亮台灯,拥被而坐,用绵柔的卷纸磕磕绊绊地写下这么一段文字,不为交差,只为仅借机表白一下自己的观点与好恶。

在广申兄弟《听月集》的上百首词作中,我较为认同和看好的是那些有生活、接地气的写实作品(区别于写意)。如《宴清都·游灯台架》,如《青玉案·游三和葵园》,如《沁园春·文友相聚》,如《玉蝴蝶(惊闻马新朝会长患病去世)》、《西江月》、《唐多令》等。
        灯台架是家乡舞钢的著名景点,那里林茂涧幽,姹紫嫣红,说是美不胜收的人间仙境丝毫也不为过。对于这样一处谪仙之所,广申兄弟自然免不了诗思逸兴,歌以咏志:“万壑崎岖路。山林啸,气吞千里如虎。擎天飞瀑,喷珠溅玉,似击强虏。崖高泉水叮咚,似有恨,如歌若诉。鸟鸣涧,绝壁穿空,依亭云绕蝶舞。 笑迎数九寒冬,凝冰聚雪,悬挂千柱。春来日暖,青山绿水,秀甲龙湖。八方宾朋齐聚,赏胜景,神情羡慕。趁少年,苦读勤学,祈天共富。”这首词上阙对灯台架景观的描述可谓先声夺人,不再是小桥流水,不再是莺莺燕燕,而是“喷珠溅玉”、“气吞千里如虎”。山林崎岖,绝壁穿空,擎天飞瀑,如歌若诉,好一派北国山河的壮丽景象。虽然时值“数九寒冬”,但词人却豪情满怀,意气风发,一扫冬日肃杀的阴霾。词的下阙用“凝冰聚雪,悬挂千柱”简单过渡之后,随即对“来日春暖”的“秀甲龙湖”作出憧憬—— 宾朋齐聚,笑语喧哗,别是一番热闹景象。徜徉于青山绿水之间,词人没有只顾自 “神情羡慕”地欣赏胜景,而是对人对己寄予厚望:“趁少年,苦读勤学,祈天共富。”全词气势恢宏,境界高远,实属当下不可多得的上乘之作。

与 《宴清都·游灯台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青玉案·游三和葵园》。“葵黄荷碧群芳慕,绿千树,长亭路。七彩风车花间舞。青蛙唱曲,黄莺和赋。漫步园深处。 踏歌戏水伊人顾,渐远斜阳日光暮。且叹此情能几度?一窗晓月,两杯清露。月下花间住。”虽然是“葵黄荷碧绿千树”的盛夏时节,三和葵园左有“青蛙唱曲”,右有“黄莺和赋”,但词人的情绪却怎么也激越不起来。踏歌戏水的伊人不忍回眸,渐行渐远的斜阳吹响了暗夜来临的前奏。驻足在星光下的花丛中,凝望“一窗晓月”,慢饮“两杯清露”,怎不让人陡生“此情几度”的怅惘之情。
        从上述两首词的对比不难看出,作者的诗思是绵密的,眼界是超拔的。阴阳交替,日月轮回,冬去则春来,夏至则秋随,词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夏赏葵荷不慕群芳之艳,冬临冰雪不畏天地之寒,此等境界实非期期艾艾的普通词人所能比肩。

我一直认为,诗也好词也罢,缺少了真情实感的灌注始终是苍白的、没有任何感染力的。广申兄弟的个别词作虽然也不乏“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成分,但有感而发的佳作却占了大量篇幅。拿《玉蝴蝶(惊闻马新朝会长患病去世)》一词来说吧,上阙开篇点题,从自己和诗人马新朝的交际写起(缘定葵花诗会),紧接着笔锋一转,飞流直下:潇湘一别,月冷星霜,斜阳枯叶,云水茫茫,不由人向上天发出“故人何在”的拷问。下阙叙写对前辈先贤的追思仅用了“难忘”二字。痛定思痛,笔短情长,纵使万语千言千言万语又岂能驱遣化解悲恸之万一?昔人已去,归航难续,对先生的思念常常把词人从午间的睡梦中惊醒,正所谓“不思量,自难忘”。仰望北斗,睹物思人,泪飞顿作倾盆雨,滚滚滔滔,恣肆汪洋。可以说,刘广申的这首《玉蝴蝶(惊闻马新朝会长患病去世)》写得情景交融,催人泪下,道出了所有后辈诗人的心声。
        行文至此,头脑中不时浮现出这样一幅场景:皎洁的月光下,青年词人刘广申于龙泉湖畔面湖而立,斜长的身影定格在湖岸的青石板上,宛如夜色中的一道乐谱。垂柳依依,月移云动;水天相接,鱼跃虫鸣,凝神谛听,似乎天宫的月儿正在与清癯的词人小声唱和,细语盈盈。

路舒华,笔名舒华,法号行路,原中共河南省委《党的生活网》运营总监,现任洛阳孟津禅虚寺住持一职。郑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已出版《摇笔散珠》、《人间烟火》、《地狱天堂》等文集多部。其中,《摇笔散珠》在2010年“写郑州”征文活动中荣获优秀奖;《人间烟火》荣获郑州市第16届“文学艺术优秀成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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