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赏】颐和园中的 “雕栏玉砌” ——清代皇家园林石作工艺 / 开普饭

颐和园耕织图景区水操学堂第四展厅常设展“雕栏玉砌——清代皇家园林石作工艺展”于2018年1月1日正式开展，展出原陈设在仁寿殿、乐寿堂、玉澜堂、宜芸馆、长廊沿线等处共41件露天陈设石座。本次展览为清代皇家园林石作工艺展的第一期，解析了露天陈设座的雕刻工艺、材质、形制等内容，展现了露天陈设座的艺术价值。

“露天陈设器物座”，俗称“露陈墩”、“露陈座”。多为汉白玉雕凿而成，立面多以“工”字形的须弥座形制为主，通体雕饰花纹，是庭院陈设中特有的一种景观设施。露陈座由须弥座演变而来，却又自成体系。它们一般不会独立陈设，而是与其上的铜铸陈设物或石雕盆景等装饰物相匹配，但由于这些装饰物大多在历史的变迁中遗失，而露陈座则因不易搬运得以在多次浩劫中保留下来。如今这些露陈座以其精美的造型和纹饰已经成为可独立观赏的艺术品。

在北京故宫御花园和颐和园排云殿、玉澜堂等大型院落中，现存有保存最为完好，规模最为宏大的庭院露陈座，以髙密度排列组合而最具特点，形成中国皇家园林中一道独特的风景。这些露陈座排列有序，个个造型精美、雕工卓绝、纹饰齐全、寓意丰富，是晚清中国石雕艺术的典型代表。清代，特别是清代的皇家园林，将露陈座这一功能平凡的器物进行了艺术的升华，其装饰之精美甚至已经超越了其它露天陈设物所具有的功能与文化寓意，传递出了更为复杂的情感和美好的愿望。

露陈座的材质虽然一律以单一、朴素的汉白玉石做成，但与院落中各组建筑的月台石阶取得了一致，使得庭院的整体色彩搭配在同一高度上显得整齐划一。此外，露陈座在形制上与建筑的台基有诸多的相似之处，在雕刻的工艺处理上绝不亚于建筑的精细程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但没有因为其材质的单一性而降低观赏和实用价值，通过朴素的表面肌理更强化了材质美和工艺美，反而增强了露陈座的审美价值和艺术价值。

以上图片来自公众号颐和园微览

露陈座由须弥座发展而来。须弥座的名称源于佛教，因佛教用须弥山比喻佛像的基座，表达对佛的崇敬，所以后来凡是较高等级的建筑基座都采用须弥座形制。清式露陈座作为附属的建筑构件与须弥座一样，多用于宫殿、坛庙、陵墓和皇家园林等高等级建筑的庭院装饰，以衬托宫苑建筑的雄伟壮观和富丽堂皇。可以肯定的是，高等级的露陈座只有在同样高等级的庭院建筑中才会使用，这体现了封建社会的礼制规范，皇家宫苑大量使用露陈座来配合建筑的等级是合乎礼制需要的。从平面上看，露陈座一般墩面平坦以便陈放器物，形状有方形、圆形、六边形、八边形、葵花形、莲花形、亚字形等，变化之丰富是建筑的须弥座台基所无法相比的。

经査阅历史档案并对照实物，可以看出露陈座大多与其上的陈设物相配套设计。露陈座为了配合上陈器物造型的变化构成或凸或凹、或圆或方、或收或放的造型组合，是依据“因物就形”的原则。近期发现了一部由样式雷家族绘于清末光绪年间的《颐和园万寿山内仁寿殿排云殿玉澜堂乐寿堂留佳亭鱼藻轩等各处露天陈设添安石座图样》手绘孤本，对颐和园各主要院落的露陈座有详细的图示记载，并在绘制的每一件器物的名称前都写有“万字××号”，说明这些露陈石座图样是为慈禧太后举行万寿庆典而设计，说明主要针对光绪二十年至光绪三十年以来慈禧所收铜器寿礼而做。通过图样分析可知，露陈座的设计是与置于其上的铜器作为一个视觉整体来进行的。露陈座的造型与铜器的造型上下呼应，整体协调一致，比例适度，搭配完美，从而使审美与功能达到高度统一。

颐和园露陈座的纹饰种类繁多、内容丰富，但最为典型的则是“福、寿、富贵”主题，这与颐和园的庆典功能和宅居功能都取得了高度的一致，可谓处处寓意着“吉祥”。代表富贵绵长的“缠枝纹样”和象征佛教净土的“莲花”，从作为主题的单独纹样，到作为附属的二方连续纹样都频繁地出现在颐和园的露陈座中。缠枝纹寓意血脉连绵不绝，子孙绵长。颐和园露陈座上的缠枝纹主要包括牡丹、菊花、梅花、石榴、宝相花、莲花、牵牛花等题材。宝相花和牡丹纹象征富贵荣华，石榴和牵牛花象征多子多福，菊花与梅花寓意高洁。除了植物纹样以外，更多的是代表皇室的龙、凤纹。颐和园内露陈座上的龙纹主要以龙头卷草身的“拐子草龙”的形象出现。

露陈座一般为配合露天陈设器皿而设置，呈对称形排列于庭院内或正门、正殿的两侧，用以承托青铜器物来烘托皇家建筑的气派和排场。为了适合人们观赏的视角，露陈座在尺度的处理上也相应高矮有别，以使陈设物在人们的最佳观赏视距范围内恰好使器物成为视觉的中心。《添安石座图样》所载的圆形露陈座直径一般在45公分左右，方形露陈座边长一般在38-45公分之间，通高一般为100公分上下，对于一般人们的观赏视角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宜人的高宽比。配合常规高度在30-55公分左右的铜陈设，总高控制在130-155公分之间，最符合人们在庭院中站立观赏的需求，充分体现了“以人为本”的设计理念。露陈座与其上的陈设物，大小比例关系也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陈设物如果既高且宽大，其下的露陈座则要相对低矮扁平，陈设物如果小巧玲珑，露陈座也要相应地清秀挺拔，这些规则都是为了使陈设物成为人们的视觉中心，更好地烘托庭院的环境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