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王伯让丨散文/黄土地四季之歌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王伯让：生于一九六三年，祖籍陕西宝鸡，专科学历，复转军人。从事民间艺术创作，自由撰稿人，编剧，扶风县诗词楹联协会会员;宝鸡市周文化促进会理事。2001年编导短剧《花季泪》被陕西省预防青少年犯罪大赛评为三等奖。2012年，散文《爱是无条件的》荣获陕西故事广播征文大赛一等奖。2014年编导反腐微电影《回归》，荣获陕西省检察院反腐微电影大赛一等奖。2014年，自由诗《阳光下的罪需》荣获陕西省反邪教大赛一等奖。多篇诗歌、散文散见电子微刊与报刊。
王伯让
一
一场春雨，光秃秃的岸柳枝枝丫丫便浸润出绒嫩的鹅黄绿影。蛰伏一冬的小麦渐渐苏醒，臃懒地挺身展腰，打一声绿汪汪的喷嚏，褪去老黄叶臃肿地羁绊。
几声春雷在遥远的山后欢呼，渭河两岸肥沃酥软的黄土地上便悠悠扬扬荡起了秦腔。
湿润的空气，甜丝丝地弥漫春的幽香。乘着墒情，“咯吱吱“的碌碡声唤醒东天的晨曦。天际线的剪影仿佛娘昨夜油灯下熏绞的窗花，忽忽闪闪挂在水雾朦朦的远方。
粗笨的青石碌碡来来回回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重复着单调而沉重的步伐，一丝不苟，碾平生活的磕磕绊绊;岁月的沟沟坎坎。
初春的太阳，蛋黄般柔柔软软跃上屋后的卯梁，映红场院爹娘忙碌的身影，一圈圈金色的光晕随他们的身影移动 ;汗珠晶晶亮亮，挂满古铜色的脸庞。
苏醒的村庄，历经冬的沉睡，睁开迷惘而奇异的双眸，只见颓败的大地上晓岚升腾，紫霞浩渺。传说中的神鹿挣脱想往已久的梦幻，驰骛古原的沟沟卯卯，苍茫的沃野;这方天地便回归神奇的灵动，到处涌动勃勃生机:渭河两岸桃红柳绿。八百里秦川舒展一幅生机盎然的水墨淡彩写意画卷……
花儿们各着五颜六色迷人的色彩，赶着趟儿参加春的盛会:三月粉色的桃花，淡雅清新。四月品红的杏花，嫣然秀丽。五月雪白的梨花，一袭圣洁。还有淡绿雅致的枣花、嫩黄高雅的玉兰、紫气氤氲的玫瑰、绝色醉人的牡丹、幽香甜美的槐花给春天以诗意的风采，仙境般的美丽。
而生活的脚步依旧沿袭着怆桑古道上凸凹地车辙悠悠然然行进。
"咯吱吱“碌碡声不厌其烦地絮叨着庄户人心中久久的渴望，沉重的绳索累弯了土里刨食者前躬的腰身。
尽管平展如镜的土场印上青石碌碡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写意诗行，但庄户人在每场春雨的召唤下，固守着爷爷的爷爷口传心授身体力行的祖训:
一场春雨光一次场，
十场春雨尝麦香。
碾平场院好打粮，
饥荒年馑心不慌。
新春骑上大红马，
欢欢喜喜娶新娘。
黄土地上的人们，祖祖辈辈重复着这单调而又给人希望的劳作，只为盛夏的收获有展示的舞台，让金灿灿的粮食颗粒归仓，以应对青黄不接时饥饿那豺狼般肆意无恐地猖獗。
二
夏阳炙烤着大地，肆无忌惮煎熬着黄土地上的生灵。大地母亲如分娩前的孕妇，矜持而骄傲地挺起金色的身姿。
“算黄算割”鸟儿急切切地日夜呼唤，声声唤醒庄户人家心中活崩乱跳的小兔，摇醒夏夜热辣辣地梦幻。
清晨的夏风里，回荡着老槐树下磨镰声悦耳的深吟浅唱。收获前激动的气息如大战来临前的激动与不安，随滚滚热浪来回穿逡古老的村巷。
金灿灿的麦浪习卷渭河两岸，阳光下散发迷人的诱惑，跃动澎湃的舞蹈。
鸟儿们若黑色的小精灵箭一般来回穿巡，亲吻不够这美丽而诱人的盛景。
乡间回荡悦耳悠悠的呼喊:开镰啦——
镰刀闪耀金光，于“嚓嚓…….”的交响乐声中舞出优美而流动的弧线。弯曲的腰身于金色的浪涛里若隐若显，偶然闪显出俊俏的脸庞，红艳艳如盛开的山丹丹花，英姿飒爽;偶尔露出古铜色的脸庞，晶莹挂满白花花的胡须，向着太阳扬起苍首，抹一把滚落的汗珠，硬朗朗道一声:“感谢老天爷开眼，今年的麦子成咋啦!嘹的狠，痛快!”说完，他“呸呸“给手心吐两口唾沫，顺手抓起夹在腋下因浸透血汗而呈显紫红色的镰柄，稳稳当当拉开一个马步，精神矍铄底头挥舞镰刀。
他的身后，忙碌着健壮如牛的后生，裸露着紫红色的光膀子，憨笑着挑战夏阳残酷的毒辣。
麦田地头的浓荫下，几名幼童撅 着白亮亮的光屁股，戴着鲜亮的大红肚兜，正陶醉于和一团尿泥，捏着心爱的小花狗的游戏中。
收获，收获岁月的酸甜苦辣，收获生命的艰辛与希望。
沉甸甸地麦垛蒙古包般星罗棋布缀满平展展的土场，静静地等待阳光灿烂的天气，老牛和它的伙伴及子孙们名自拉着笨重而浑圆的碌碡，在庄户人们秦腔乱谈和吆三呵五的喊叫下，“咯吱咯吱“亲吻这成年累月辛辛苦苦换来的满场芬芳，干干脆脆褪去麦子桔杆与壳皮。乘着舒心的夏风，庄户人又挥动一张张木锨，扬起缕缕金色的希望，飘走虚壳与尘埃，落下沉甸甸的收获……
笑声裹着汗水与辛劳，鼓荡爱的欢畅，涌动热辣辣地铿锵。
娘早已作好了醇酸味美诱人心脾的浆水面，等候亲人归来时热呼呼地品尝。
昨夜，落一场夏雨，杏儿的甜香弥漫清新的村庄，疲劳的庄户人来不及睡一轮长明觉，又急急忙忙扛起锄头，套上犁铧，三三俩俩在湿润的泥土里种秋点豆。崖畔上、田野里久久回荡爽朗的笑声，随紫燕划出的弧线传向远方。
三
池塘的小荷不见往昔粉嫩的倩影。岸柳的风姿不再婀娜，水中的倒影渐渐泛黄。知了歇斯底里的聒噪随酷暑早已悄然消褪。只有崖畔地垅道旁房前屋后的野菊花不知何时静静地绽放，一蔟蔟、一点点、一朵朵手挽手，肩并肩，用浓烈的金黄、素雅的雪白写意喧闹后慢慢沉寂的世界。
院子的老枣树上，缀满了红玛瑙般的小铃铛，秋风过后，掉下几颗干瘪的硬枣，惊醒树根角蔟悬的包谷垛上闭目养神的老花猫，“喵呜”一声，“噌”地蹿上树身，纵身跃上青瓦屋顶，于房脊上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二只芦花老母鸡“咯咯咯”跟随一只高冠大红公鸡身后，于包谷架下趾高气扬地觅食。一只蚕豆大的蜘蛛倏然垂下，被大公鸡一口啄去，二只老母鸡慌慌忙忙笨拙地跑上前，又失望地悻悻而去。
葡萄架下，金色的光柱顺绿叶斑驳的罅隙钭钭筛下，给串串珍珠般晶莹圆滋的葡萄镀一圈金色的光晕，迷惑小鸟儿叶后忘情啁啾。
小孙儿在光柱的抚慰下，爬在青石板上，煞有其事地写写画画。白胡爷爷躺在孙儿身旁的竹椅上，悠悠然然吸着旱烟。锃光明亮的黄铜烟锅一闪一暗，几缕青烟丝丝缕缕爬上他雪白的胡须、头顶，弥漫全身，随风淡淡散去。只见他半醒半寐，惬意处哼起秦腔曲调，摇头晃脑陶醉其间。
老奶奶戴着老花镜，在枣树下的蒲团草垫上盘腿而坐，一针一线绣着花鞋垫，时不时愁一时面前的爷孙俩，摇摇头嘴角无声地翘起，一缕舒心的笑容荡漾脸庞，若盛开的金菊般灿烂。
秋收的季节，便是播种的季节。田野里人欢马叫，喧闹声声。人们忙忙碌碌。拖拉机不知疲倦地来回移动，犁铧翻动希望的土地，播下北方的冬小麦，也种下庄户人来年的憧憬与梦幻。
秋风凄凄，冷雨潇潇，草木凝霜，秋叶凋零。然而，此时唯见漫山遍野的萄花与偶尔缀满小灯笼般的几株柿树依依守望故土，栉风沐雨傲然挺立烟村深处，痴心热恋破土露针的麦田，寄情柔嫩翠绿的田园，濯诗情画意无限。
四
北风呼啸,干吧吧地摇晃着光秃秃的树枝，阴冷中幻想夏的热恋，绿的风韵。
雪花跟随风儿不知疲倦地茫然奔跑，跌落沟壑，挂上屋顶树梢，蹿入村巷，东来西去地吼叫着、哭闹着、欢笑着、戏嘻着调皮地拍打家家户户虚掩的门环，摇响门铃，惊醒火炕前假寐的小花狗“汪汪”地狂吠着窜出窜进。
炕洞的火烬被西北风鼓吹地冒出缕缕浓烟，“嘭”地燃烧，火苗呼呼啦啦舔着炕洞里粗糙的黑釉。
秦声悠悠扬扬，给臃懒迷朦的村庄注入丝丝缕缕神秘的气息。
冬闲时节，庄户人一年里最惬意的节假日。人们三五一伙窝聚温暖的小屋里前三皇后五帝地谝闲传。旱烟味与“嘶嘶啦啦”的拉鞋底声弥漫小屋角角落落。人们相互打浑取闹，轮流呷一口白胡爷爷茶炉里熬制得黑浓如漆，提起掉线线的酽茶，瞥一眼电视机银屏里风流倜傥的文武小生，惟妙惟肖的生丑净旦。人们个个眉飞色舞，神如关公，话题围绕秦腔戏曲的根根梢梢，盘根错节，野史趣话云山雾罩神聊中消遥一番。于激动处手舞足蹈，拿腔捏调进入角色，惹得众人轰笑中佯装嗔怒揶揄几声。
西北风不知何时拖着无聊的哀叹无影无踪。雪花恬静落下，天地间跃动晶莹无限，原驰蜡象，银妆素裹，惟余莽莽。山村静谧，沉寂于童话般的世界。
孩子们不甘寂寞，与妈妈们在院中堆起了雪人，欢呼声惊飞屋檐下的小麻雀，倏然振翅撞入飞雪天际。
松竹梅岁寒三友，天地人一气相融。
生命情趣多彩多姿。寒冷的季节，乡情乡韵温暖火热的情怀，酌一壶老酒，咀嚼岁月的酸甜苦辣，清爽思索的灵魂，孕育新春的华章。
冬作物假寐中把柔软的根须向大地深处延伸，贪婪地汲取大地母亲甘甜的乳汁，只为春天生命的篷勃，茁壮时的飞跃。
年味越来越浓，时光步入腊月，爆竹声偶尔隐隐约约传来，邻村谁家又忙活嫁娶的喜事。
采购年货的乡党们掩饰不住心中的欢乐与自豪，神气地开着自家的机动车辆走州过县，或买或卖自家的农付产品，日用百货;只为等候与亲人团聚的时刻共话长天。
一街两行的大红灯笼早已高高挂起，映红庄户人兴奋的脸庞，与琳琅满目的年货交相辉映，五彩斑斓。今昔对比，真可谓是:
岁月如此美好，
欢乐弥补艰辛地劳作，
甜蜜尽情绽放，
馈赠多情的时代……
举杯的时刻，一曲合家团圆的旋律飞出心窝，沉醉这黄土地上的生灵万物，风弥华夏长空。
那夜的星空分外璀璨，多少幸福的泪花温暖梨花般的春雪，洒落神州大地，抚慰归途上匆匆而疲劳的身影;滋润游子久久渴望的心田;醉吻古月三百六十五夜寂寞中殷殷思念;迷恋千山万水间多少遥远的眺望。
春姑娘悄悄地在门前屋后的小径上高挑着红红的灯笼姗姗归来……
（责任编辑：杨志强）
小说编审：张 辉 微信号：zhanghui750525 诗歌编审：姚 哲 微信号：8913480散文编审：杨志强 微信号：yzq13734283479图文编审：姚普俊 微信号： yqwyzf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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