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吞万里如虎——刘裕北伐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一首《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说不尽辛弃疾收复故土的雄心，道不完辛弃疾觉得此生再难北伐战金兵的遗憾。而在这首词中“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便是说的这次战役的主人公——宋武帝刘裕。
刘裕字德舆，小名寄奴。彭城郡彭城县绥舆里人，生于晋陵郡丹徒县京口里，因为家境过于贫寒，落魄到靠砍柴、种地、打渔和卖草鞋为生。刘裕仅认识一些文字，曾因为赌博樗蒲而倾家荡产，遭乡里轻鄙，时人大多不能赏识他。在高门士族把控东晋官场的时代，要想出人头地，刘裕只能从军，因此刘裕在淮北加入了北府军，成为北府军将领冠军将军孙无终的司马。刚刚加入军队没多久，晋安帝隆安三年（399年）十一月，孙恩在会稽（今浙江绍兴）起兵反晋，东南八郡纷起响应，北府军前往平叛，刘裕因此转入猛将刘牢之的麾下担任参军，并因在平定孙恩叛乱中表现出色而一路升官，最后因为在平定桓玄叛乱有功，封为豫章郡公，食邑万户，获赏绢三万匹，义熙四年（407年）正月，因王谧去世，刘裕听从幕僚刘穆之劝言，入朝商议继任人选，获授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徐兖二州刺史，入掌朝政大权。
义熙四年初，南燕鲜卑慕容德僭越称帝，纵兵骚扰东晋边境，不过，慕容德刚当了一年皇帝就死了，义熙五年（409年），慕容德兄弟的儿子慕容超即位，随即大肆抄掠东晋淮北地区，并俘虏了东晋阳平太守刘千载、济南太守赵元，裹挟千余家百姓而还。面对日益严重的威胁，此时掌控东晋朝廷的刘裕决心北伐，消除祸患。三月，刘裕上表请求北伐南燕，并让丹阳尹孟昶留守健康。四月，一切准备停当后，刘裕率大军乘船由淮水进入泗水，到五月初，大军进至下邳，水路已经没法走了，刘裕只得留下舰船和辎重，率步兵向琅琊（今山东临沂北）开进，为了防备鲜卑人如旋风般的骑兵，刘裕率军在路过的地方都要修筑营垒，派兵留守。其实从这里就已经可以看出骑兵对于步兵的巨大压制，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骑兵可以依靠其高机动，随时断掉步兵的后勤补给线，就算步兵可以依靠军阵与在正面与骑兵进行抗衡，但是没吃的了，超人也扛不住啊，因此，刘裕以步兵修城防守，保卫自己的补给线。也算是无奈的选择。刘裕步步为营的强大兵势，让鲜卑梁父、莒城二城的将领直接逃掉了，虽然刘裕步步逼近，但是慕容超对刘裕却比较放心。其手下大将公孙五楼对慕容超说：“现在刘裕率大军来了，有点难办，我们应该马上派人据险守卫大岘山（山东省临胊县东南﹐即穆陵关﹐旧称齐地天险），然后把田里的粟苗都割了，坚壁清野，晋军没有物资补充，又不能速战，只要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轻松战胜他们。”慕容超听完后表示不可行，说：“他刘裕那么跑来，肯定很疲惫，坚持不了多久，只要他过了大岘，以我铁骑猛冲，不信干不掉他，哪有先把庄稼割了，让自己先变弱的？”
（大将公孙五楼说超：“宜断据大岘，刈除粟苗，坚壁清野以待之。彼侨军无资，求战不得，旬月之间，折棰以笞之耳。”超不从，曰：“彼远来疲劳，势不能久；但当引令过岘，我以铁骑践之，不忧不破也。岂有预芟苗稼，先自蹙弱邪！”）
慕容超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自西晋末年以来，北方的军队对南方的军队都保持着压制的态势，其关键因素便是骑兵，在刘裕之前，祖逖、庾亮、褚裒、殷浩、桓温都成先后率军北伐，但是都没有成功，或者先胜后败，慕容超也想当然的认为此次刘裕的北伐将会一样，被自己的骑兵如砍瓜切菜般直接干挺。
因为慕容超的轻视，刘裕进军基本未遇抵抗，当他正准备过莒县（今属山东日照），经大岘山继续进军的时候，手底下人也劝谏刘裕，当心鲜卑人坚壁清野，据险而守，到时进退两难，恐怕都不能回去了。刘裕表示，我已经思考了很久了，鲜卑人贪得无厌，没有长远的计划，他们现在舍不得田里的庄稼，现在进据临朐，退守广固，只要我过了大岘山，则全军上下不能有退军之心，人人怀必死之志，还担心砍不死这些常怀二心的胡人吗？我担保他们绝对不会坚壁清野，你们就瞧好吧。
（我揣之熟矣。鲜卑贪，不及远计，进利克获，退惜粟苗。谓我孤军远入，不能持久，不过进据临朐，退守广固。我一得入岘，则人无退心，驱必死之众，向怀贰之虏，何忧不克！彼不能清野固守，为诸君保之。）
刘裕随即率军急进，看到全军越过大岘山，刘裕仰天表示：这事儿成了。手下的人都表示疑惑，咱这都还没交上手，领导你咋这么肯定。刘裕说：“现在全军都过了险要之地，将士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周围田地里的庄稼都是我们的粮食，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是肯定要胜利了。”
（公既入岘，举手指天曰：“吾事济矣。” 衆问其故，帝曰：“师既过险，士有必死之志，馀粮栖亩，军无匮乏之忧，胜可必矣。”）
到了六月，接到刘裕越过大岘山的报告后，慕容超立即开始了动作，慕容超留下老弱守卫广固，命令广甯王贺刺卢及公孙五楼全力守卫临朐，并特别告知注意守卫距离城池四十里的巨蔑水，但是当公孙五楼率军准备抢占渡口时，却看到刘裕已经派军占据了有利地形，不得不退回城池。
主力决战决胜，为了防备南燕精锐骑兵，刘裕命全军四千辆大车摆在外围，保护全军两翼，全军组成军阵慢慢向前挺进，并以精锐骑兵为机动兵力，随时注意各方面情况进行支援，大军阵势严整，步调一致，缓缓而行。
等到大军行进至临朐城外数里的地方时，慕容超率南燕万余骑兵出城采用前后夹击的方式，猛攻刘裕军阵，刘裕随即命谘议参军刘敬宣、陶延寿、参军刘怀玉、慎仲道、索邈等率军全力反击，两军一直从上午打到太阳快下山，仍然不见分晓，正当局面逐渐呈现胶着的状态的时候，刘裕手下参军胡藩献计，用奇兵快速绕后偷家，敌军必溃。刘裕遂谘议参军檀韶率军奇袭临朐城，一战而下，砍掉了慕容超的帅旗，缴获了全部辎重，看到家被偷了，南燕军再也支撑不住了，慕容超准备率军撤退，刘裕看到南燕军有逃跑的迹象，随即率领全军反击，慕容超支撑不住，随即崩溃，士卒四散而逃，刘裕率军随后掩杀，缴获军械无数，南燕主帅慕容超也逃回了广固，刘裕得以缴获了慕容超的玉玺、豹尾、辇等，送到了健康城，并斩杀了慕容超大将段晖等数十人。
（日向昃，公遣谘议参军檀韶直趋临朐。韶率建威将军向弥、参军胡籓驰往，既日陷城，斩其牙旗，悉虏超辎重。超闻临朐已拔，引众走。公亲鼓之，贼乃大破。）
六月十三日，刘裕率军攻克广固大城，慕容超退至广固小城，设置围墙打算长期坚守，看到慕容超坚守不出，刘裕也率军驻守在城东边，并就地筹粮，不在从江、淮转运物资过来，减轻后方的负担。（丙子，克广固大城，超固其小城。乃设长围以守之，馆谷于青土，停江、淮转输。）
一直僵持到7月份，慕容超派尚书张纲向关中的姚兴求援，可是张纲返回的时候却被东晋泰山太守申宣给捉到了，刘裕爱惜其工程才华，命他督造修建工程器具，看到刘裕军队在修造工程器具，南燕军嘲笑：你们没有得到张纲真传，这些东西修了也白修。于是，张纲特意坐在楼车上巡视军营，让城里的人看看，城中守军莫不大惊失色，看到守城已无把握，援军遥遥无期，慕容超遣使向刘裕求和称藩，愿意割大岘为界，献马千匹，被刘裕拒绝，而西边的姚兴这时也派人到刘裕这来说：哥们要管一管这里的事情，刘裕先退江东，不然哥们就要过来帮帮场子。后秦主姚兴同时也派卫将军姚强率步、骑兵1万，与洛阳(河南洛阳东北）守将姚绍汇合，统兵共救南燕。并遣使向刘裕宣称，后秦以10万兵屯洛阳，威胁晋军侧翼。
刘裕也回怼道：你回去跟姚兴说，你别着急过来送人头，我本想搞定慕容超后，休息三年后再去干你，现在你能有自己过来送的觉悟，很不错，省了我很多事。手底下的人都说领导这话是有点霸气，但是还吓不到姚兴啊，要是惹怒了羌人，直接干过来了，那我们不就直接被干挺了吗？刘裕大笑道：同志们呐，这是军事机密，所以我没能提前给你们说，你们还看不透，如果姚兴能救鲜卑人，绝对不会先来跟我说这些东西，这是姚兴他自己已经怂了，搁这给自己找自信呢！
到了十月份，张纲将攻城器械全部修造完毕，并在所有攻城器具上覆盖牛皮，使得慕容超的弓箭直接报销，晋军虽然攻势凶猛，但仍然攻不进城池，一直到义熙六年二月，南燕贺赖卢、公孙五楼率军挖地道出击晋军，被击败，退回内城。刘裕乘机四面攻城，南燕尚书悦寿打开城门迎降，晋军攻入广固内城。慕容超率数十骑突围而走，但被晋军士兵活捉，送到健康斩首。进城后，刘裕以广固久守不降为由，尽杀王公以下三千人以泄愤，获得人口一万余户，缴获马匹两千匹。
至此，刘裕第一次北伐结束，南燕被灭，东晋收复豫州、青州等地，将统治区域延伸至黄河南岸。
第一次北伐结束后，刘裕本想就地修整，休养生息，继续向北方发展，但是南方孙恩妹夫卢循复集孙恩残部，败晋军于豫章（今江西省南昌市）。刘裕不得不班师回朝平叛。回京后，刘裕先后督师镇压卢循、剿灭割据长江中上游的刘毅、谯纵势力，逼走司马休之，使南方出现了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一统局面。
讨灭叛乱，安定后方后，刘裕继续开始为北伐做准备。义熙十二年（公元416）一月，后秦主姚兴死，姚泓继位，内部叛乱迭起，政权不稳。刘裕觉得北伐时机已到，为了以晋室名声安抚北方人民，故想奉司马德文之名北伐，司马德文因而上书出兵，以修谒晋室山陵，最终刘裕就与司马德文一同率兵出发。八月，刘裕以刘穆之任尚书左仆射，内总朝政，外供军粮，
东晋义熙十二年、后秦永和元年（公元416年）八月十二日，刘裕亲统大军自京师建康出发，兵分五路大举北攻中原。刘裕以冀州刺史王仲德督前锋诸军事，先率水师开巨野泽入黄河；冠军将军檀道济、龙骧将军王镇恶往洛阳方向进攻；宁朔将军刘遵考、建武将军沈林子领兵出石门；宁朔将军朱超石、胡藩率军进攻阳城；同时刘裕又以雍州刺史赵伦之督振武将军沈田子、建威将军傅弘之等从荆雍方向出兵进攻武关。刘裕自己则亲领主力大军由彭城自泗水、巨野泽再入黄河，西趋洛阳。
九月，刘裕率军进至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王仲德军率先顺利打通了钜野泽被淤塞的旧河道，并在东郡凉城大破北魏军，收复凉城，进而攻克北魏占领的滑台，收复兖州全境。王镇恶、檀道济军也进展顺利，自进入秦境以来所向皆捷。秦将王苟生以漆丘（今河南省商丘市以北）降于王镇恶军；徐州刺史姚掌以项城（今河南省沈丘县)降于檀道济军；后秦新蔡（今河南省新蔡县）太守董遵坚守城邑不降，檀道济攻克该城，将董遵斩杀，旋即攻克了重镇许昌（今河南省许昌市），俘获颍川太守姚垣及大将杨业。与此同时，沈林子、刘遵考军，自汴水进入黄河，襄邑（今河南省睢县）董神虎率领1000多人响应晋军。沈林子随即与他共攻仓垣（今河南省开封市），攻克了该城，后秦仓垣守将韦华投降。
十月，朱超石、胡藩军进占了阳城（今河南省登封市）、荥阳（今河南省荥阳市）。随后，王镇恶、檀道济军与沈林子、刘遵考军旋即会师于成皋（今河南省荥阳市西北汜水镇），围攻洛阳。后秦镇守于洛阳的征南将军姚洸，见晋军逼近，派人至长安求救。后秦主姚泓命越骑校尉阎生率骑兵3000、武卫将军姚益南率步兵1万增援洛阳，并令并州牧姚懿自蒲阪（今山西省永济市西）进屯陕津（今山西省平陆县东南，即古茅津渡），以为声援。此时，宁朔将军赵玄向姚洸建议说：“今晋寇益深，人情骇动；众寡不敌，若出战不捷，则大事去矣。宜摄诸戍之兵，固守金墉不下，晋必不敢越我而西，是我不战而坐收其利也。”姚洸的司马姚禹及主簿阎恢、杨虔皆妒恨赵玄，便暗中与檀道济相通，极力反对赵玄的建议，并怂恿姚洸分兵防守各地。姚洸中计，派赵玄分兵1000前往防守柏谷坞（今河南省偃师东南），以广武将军石无讳东至巩城（今河南省巩县西南）防守。继之，成皋、虎牢（今河南省荥阳市西北）皆降于晋军，王镇恶、檀道济、沈林子等军由成皋顺利西进。石无讳进至石关（今河南偃师西），得悉晋军已至，便退兵洛阳；赵玄与晋军战于柏谷坞，兵败战死。十月二十日，檀道济军逼近洛阳，二十二日姚洸出城降晋。檀道济俘秦军4000多人。此时后秦越骑校尉阎生和武卫将军姚益南正率部赶赴洛阳途中，得知洛阳失守，不敢再向前进。
刘裕原先命令前锋诸军攻取洛阳后，且待其他后续主力大军到达之后再继续西进。但王镇恶等人见后秦内乱纷起，潼关守军薄弱，便当机立断，不待王仲德军和刘裕主力大军到达，就自行分兵两路西进。一路王镇恶军至渑池（今河南洛宁西），派部将毛德祖进攻秦弘农太守尹雅，于蠡吾城（今河南省洛宁县），生擒尹雅，王镇恶军迅速进抵潼关（今陕西省潼关）城下。另一路檀道济、沈林子部，自陕（今河南省陕县）北渡黄河，向蒲阪（今山西省永济市）进攻。后秦河北太守薛帛逃往河东，檀道济等军进攻蒲阪，被守将后秦并州刺史尹昭击退，檀命别将再攻匈奴堡，又被秦将辅国将军姚城都击败。此时，后秦以东平公姚绍为太宰、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改封鲁公，率武卫将军姚鸾等步骑兵5万防守潼关，又命姚驴率部增援蒲阪。沈林子认为，蒲阪城池十分坚固，兵力众多，难以很快攻取；王镇恶孤军于潼关，不如南下与王镇恶合军攻打潼关，潼关既破，尹昭不攻自溃。檀道济同意沈林子的意见，遂引军自蒲阪南下。三月檀道济、沈林子军到达潼关。姚绍率兵出战，檀道济、沈林子将秦军击败，斩俘秦军1000多人。姚绍退兵定城（陕西潼关西30里），凭险据守，告诉众将说：“檀道济等兵少势弱，孤军深入。敌只能坚守城池，以待后援。我分兵断其粮道，当可将敌坐擒。”于是，便派将军姚鸾截断大路，以阻止晋军的粮运。
姚鸾先派将军尹雅与晋军战于潼关之南，被晋军战败生擒。三月初四日，沈林子乘夜率勇锐士卒偷袭姚鸾军营，杀姚鸾及秦军数千人。姚绍又派姚赞屯兵于河上，欲断晋军水运。沈林子再率军进击，姚赞兵败，逃回定城。此时，秦将薛帛举河曲降晋，不久，晋军给养不继，军心浮动，全军顿兵坚城，不得前进，军中纷纷提议撤军东归。此时，将军沈林子按剑怒斥说：“今许、洛已定，关右将平，事之成败，系于前锋。且大军尚在远方，敌军兵众气盛，想要撤军，也难以安全退走。我决心单独率部继续完成受领的使命。”王镇恶等人遂镇定下来，派出使者驰告刘裕，请求速派援军，运送军粮。使者晋见刘裕，刘裕以魏军紧跟于黄河北岸并进，威胁重大，而拒绝派兵增援。王镇恶等于是亲至弘农（今河南省灵宝市）动员民众，捐献军粮，才解了缺粮之危，军心趋于安定。四月，姚绍再次命长史姚治、宁朔将军安鸾、护军姚墨蠡、河东太守唐小方率2000人屯守河北的九原，企图再断晋军粮道，又被沈林子击败。姚治、姚墨蠡、唐小方均被斩首，其全军几乎丧尽。姚绍听说姚治等人兵败身亡，悲愤已极，发病呕血，将兵权交予东平公姚赞之后死去。旋即，姚赞率兵偷袭沈林子军，又被沈林子击败，双方形成相持局面。五月，督前锋诸军事的王仲德也率军抵达潼关。
而刘裕亲率大军于义熙十三年（公元417年）正月离开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自淮水、泗水进入清河。三月初八，刘裕以左将军向弥率部分兵力屯于黄河重要渡口碻璈（今山东省东阿县），自率大军进入黄河；魏军为防止晋军于黄河北岸上陆向魏进击，也以数千骑兵沿黄河北岸跟随刘裕军西行，凡漂流至北岸的晋军人员，均被魏军擒杀。刘裕数次派兵上岸攻击魏军，刚一登岸，魏军便逃离岸边。为击败魏军的袭扰，刘裕命数千勇士，车百乘，由丁旿和宁朔将军朱超石率领，携带强弓利箭，登上黄河北岸，列阵而进。魏军立即前来进攻，魏将长孙嵩率骑兵3万四面围攻晋军。晋军拼力死战，魏军被利箭射杀者甚众，死尸堆积遍地，魏将阿薄干被斩，魏兵败退走。朱超石率宁朔将军胡藩、宁远将军刘荣祖追杀，又斩俘1000多人。四月中旬，刘裕进至洛阳，为防止魏军的袭击，在洛阳停军两个月，部署后方的防卫。七月，刘裕进至陕地（今河南省三门峡市），将军沈田子、傅弘之进入武关（今陕西省商县），后秦守将逃走。沈田子等军进占青泥，后秦命给事黄门侍郎姚和都屯兵于峣柳(今陕西省商县），阻击沈田子军。
八月，刘裕大军进至阌乡（今陕西省潼关）。刘裕顾虑沈田子等军力薄弱，为使其更好地牵制和吸引秦军兵力，便派将军沈林子率军前往支援。此时，沈田子等正准备攻击峣柳。后秦主姚泓本欲率军迎击刘裕军于潼关定城，但顾虑沈田子等军突袭其侧背，于是决定先率军消灭沈田子军，然后再倾全国之军迎击刘裕的主力大军。八月，姚泓所率数万骑兵，突然进至青泥（在峣柳附近）。沈田子得知姚泓率大军而来，欲乘秦军刚刚到达，向其攻击。傅弘之认为敌众我寡，不应出击。沈田子说：“兵贵用奇，不必在众。且今众寡相悬，势不两立，若彼结围既固，则我无所逃矣。不如乘其始至，营陈未立，先薄之，可以有功。”于是，决定先率自己本部兵马向敌攻击，傅弘之跟随于后。沈田子军被秦军重重包围，沈田子激励士卒奋力拼杀，大败秦军，斩秦军1万多人。姚泓率败军退返长安。当沈林子军到达峣柳时，姚泓军即已退走，于是，沈田子与沈林子合军共追秦军。关中许多郡县见姚泓兵败，暗中纷纷降于晋军。
八月初二，刘裕到达潼关，即以朱超石为河东太守，命其与振武将军徐猗之于河北会合薛帛，共攻重要战略渡口蒲阪（今山西省永济市）。后秦平原公姚璞与姚和都击败晋军，斩了徐猗之，朱超石逃回潼关。此时，王镇恶请求率领水军从黄河入渭水，逼向长安。刘裕采纳了他的建议。王镇恶军出发后，正值后秦恢武将军姚难由香城（今陕西省大荔县）率军西撤，王镇恶跟踪追击。姚泓率兵由霸上到达石桥（长安城洛门东北），接应姚难；以镇北将军姚疆和姚难合兵守卫泾上（今陕西高陵境)，迎击王镇恶军。王镇恶命将军毛德祖率部攻击，将秦军击败。姚疆战死，姚难逃回长安。东平公姚赞得知晋军迫近长安，便率军由定城退往郑城（今陕西省华县）。刘裕大军随之逼近。后秦主姚泓见长安危急，自己尚有数万军队，可以抗击晋军。遂令姚丕军防守渭桥（长安城北），胡翼度军防守石积（长安城东北），姚赞军防守霸东（霸水东岸），姚泓自己率军守卫逍遥园（长安城西）。八月二十三日，王镇恶乘蒙冲小舰进至渭桥，弃船登岸。当时，由于渭水湍急，大部舰船皆被冲走。王镇恶乘势激励部众说：“吾属并家在江南，此为长安北门，去家万里，舟楫、衣粮皆已随流。今进战而胜，则功名俱显；不胜，则骸骨不返，无他歧矣，卿等勉之！”于是，身先士卒，率军进击姚丕军。姚丕战败，姚泓率兵来救，与姚丕败兵互相践踏，也不战而溃。姚谌等皆战死，姚泓单骑逃回宫内。王镇恶军由平朔门（长安北门）攻入长安城，姚泓与姚裕率数百骑逃奔石桥。东平公姚赞得知姚泓兵败，率众往救，士众皆溃逃。八月二十四日，姚泓率群臣至王镇恶军营投降，至此，后秦便宣告灭亡。
刘裕两次北伐，前后灭南燕，破北魏，亡后秦，收复山东，河南，关中等地，后关中虽得而复失，但黄河以南尽入南朝版图，“七分天下，而有其四”，江淮流域得到保障，为刘宋永初和元嘉年间，休养生息，出现“余粮息亩，户不夜扃”的局面，提供北部疆域的屏障。
刘裕北伐也受到了后来史家的赞扬。王夫之说：“宋武兴，东灭慕容超，西灭姚泓，拓跋嗣、赫连勃勃敛迹而穴处。自刘渊称乱以来，祖逖、庾翼、桓温、谢安经营百年而无能及此。后乎此者，二萧、陈氏无尺土之展，而浸以削亡。然则永嘉以降，仅延中国生人之气者，唯刘氏耳。”。
宋朝史学家何去非也说“宋武帝以英特之姿，攘袂而起，平灵宝于旧楚，定刘毅于荆豫，灭南燕于二齐，克谯纵于庸蜀，殄卢循于交广，西执姚泓而灭后秦，盖举无遗策而天下惮服矣。北方之寇，独关东之拓跋，陇北之赫连耳。方其入关，魏人虽强，不敢南指西顾以议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