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娥
春娥
春娥,长得特别好看,特别是她走路的时候,高耸的胸脯一颠一颠的,在那个年代,那是多么地招人眼球哟。
春娥就是村里的小芳,人见人夸,小伙子看见她就走不动路。连我这个那时还是一个萝卜头的小不点都想,长大了能找到这样的女人就好了,春娥那时就是周围十里八村年青人择偶的标准。
来介绍对象的比现在医院门诊挂号排队的人还多,但春娥没有一个相中的。不久春娥突然消失在大家视线里,打听才知道与邻村的闺蜜一起南下广州去了。不多久就开始往家里寄钱,再不久她父母就盖起了二楼,那时农村还没有盖楼房的,这可把村里人的眼睛都亮瞎了。出了这么个优秀的女儿,她父母见人都夸耀,走路两个屁股排子都一甩一甩的。
有人问她父母:“春娥在广州干吗?”
“打工。”
“乖乖!”
年底春娥回来了,穿得花枝招展。 冬天天很冷,她却将肚脐眼露在外面,大腿全部露在外面。我也围着看,揉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春娥,大冬天还光着腿。大人对我说,木头,那是肉色的棉丝袜。村里人早已经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冬天能看到春娥露在外面雪白的肌肤,村里年青人的口水都流出来了。她再也不是那个穿着朴素、外面套着红棉袄、头上搭着方头巾的小芳了。
不久一个消息传来,彻底粉碎了村里年青人的美梦,也断了他们对梦中情人春娥的念想。据在广州打工一起回来的人说,春娥在广州是一个“鸡”。我不懂什么是“鸡”,问大人什么是“鸡”,被大人骂得狗血喷头,滚一边去!我再也不敢问了。
听大人说她是我们村里的第一个“鸡”,还是“鸡婆”。
春娥什么也不在乎,她父母也不在乎,他们在二楼顶上俯视着那些打趣他们的人。村里人虽然这样说,但心里还是酸酸的,眼睛里冒着火。
录像
80年代,镇里有许多录像厅,门口放置一只喇叭,轰轰隆隆地响,非常招摇。从店门口走,吵得吃不消,尽管这样,还是想进去看看,可我没有钱,只得作罢。
一些小伙子看了录像出来,就高兴地笑,他们一面走一面大笑。我想一定很好看,大概两角钱一看,可我还是拿不出两毛钱,于是想看,一直也没有看成。
后来,随着开放程度力度的加大,路边店流行起来。在溧水和溧阳交界的地方,路边店如雨后春笋一样呼呼地冒出来。店门口站着许多女子,穿得暴露,经常将路过的男人往里拖。再后来,就在店里大厅放着录像片,为了招揽顾客烘托气氛。
有一次回家路过路边店,朝里一看,原来是流氓片。我吓得拔腿就跑,那些店里女子放肆地大笑,指着抱头鼠窜如受惊小老鼠的我:这个小鬼头!同学告诉我,录像厅里放的就是这些片子。
后来知道这就叫毛片,也叫黄色录像。那时公安是抓的,罚款为主,据说一个派出所一年能罚款几十万呢,那时的几十万哟,听着就吓死人了。记得当时有顺口溜说派出所的房子是卖淫女灌的浆,赌徒砌的墙之类的话,后面还有什么记不得了,足以说明罚款之风之烈,罚款金额之巨。当然那时的法治没有现在健全,罚款也不规范。
批斗会
那时流行批斗会。
我见过最早被批斗的是本家一个爷爷,他是地主,戴着用报纸糊的有几尺高的尖尖的帽子,上面写着:打倒地富反坏右。几个人押着,其实就是跟着,在村里转悠,爷爷一面走一面说:我是坏人,不要学我。爷爷有时看到跟在后面玩的孩子流鼻涕了,他会去帮忙擤一下。
第二次是在学校,我读小学,批斗南宋村的一个偷了生产队黄豆的人。批斗会是由大队书记三叔老和尚主持,被批斗的人姓张。批斗时,他不服气,顶了几句嘴,三叔上去用一根细竹条,使劲在老张头上抽了几下,老张的耳朵上立马鲜血如注,我当时吓得坐在下面全身发抖,生怕三叔老和尚的眼睛看到我。从那以后,我一直怕三叔。
第三次差点批斗我母亲,但没有成功。因为家里实在穷得不行,母亲养了几只扁嘴即麻鸭下蛋,好补贴家用。结果大队主任给三叔说,这是搞资本主义。三叔为了表示大义灭亲,准备批斗母亲,时间地点据说已经安排好了。可母亲像疯了一样,准备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最后他们得到消息,还是撤销了批斗会。因为母亲曾经掀过大队干部吃喝的桌子,原来有次大队干部在吃喝,只有几岁的大哥,却在台子下面找他们扔的骨头,正好被母亲撞见,就掀了他们的酒桌,因此他们知道母亲发怒时比母老虎还厉害,于是作罢。
最后一次见识批斗,是批斗公社乡长,乡长叫吴某坤。批斗会是由乡里团委书记上台批斗,记得当时团委书记发言很精彩,甚至流传至今:“吴某坤,进了村,鸡子鸭子遭了瘟。狗子吓得逃出了村,老母猪都急得哼。”这大概是揭露乡长喜欢吃喝的 “四风”问题,语言形象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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