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被淡忘的历史在银幕上延续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的印记会慢慢淡化。当事者老去,离开,曾经的新闻便蒙上了灰尘,淡出人们的视线。但是,会有某个机会,让被淡忘的历史以另外一种方式,比如在银幕上,重新展示出来,让年轻的一代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过这么一段值得我们记住的历史。

影片《音乐家》讲述的就是这样一段鲜为人知的感人故事。冼星海是中国人尽皆知的著名音乐家,他的《黄河大合唱》是中国最有影响力的音乐作品之一。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去世前在苏联和哈萨克斯坦的那段经历。

1940年,冼星海孤身一人赴苏联,为大型纪录片《延安与八路军》进行后期制作与配乐。临行前,毛泽东为他饯行。在影片即将制作完成时,苏德战争爆发,冼星海不得不转移到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他想经新疆回延安,却因军阀盛世才反共、交通中断而未成,只能羁留于阿拉木图。阿拉木图交响乐团团长拜卡达莫夫收留了冼星海,让他住在姐姐家。之后,乐团解散,冼星海又被分配到靠近中国的哈萨克斯坦小城。在那里,他抱病创作了交响诗《阿曼该尔达》,受到哈萨克斯坦人民的欢迎。劳累和营养不良,终于击倒了他。1945年初,冼星海被送进了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医院接受治疗。半年以后就病逝,年仅40岁。

看完《音乐家》,我们了解了《黄河大合唱》之外的冼星海,了解了黄河般雄浑、高亢、昂扬的冼星海,还有着温柔细腻的父女之情和撕心裂肺的故国之恋。

人物传记片的难点,是找到一个属于这个人物的切入点,从中展示人物独一无二的个性。冼星海在苏联和哈萨克斯坦的这段经历,缺少重大事件和曲折故事。如果按照历史平铺直叙,势必枯燥乏味。于是,影片《音乐家》巧妙地设置了两个切入点:父女之情和故国之恋,顿时使影片充满了感人的力量。

冼星海离开延安时,他的女儿冼妮娜刚出生不久。在战乱中的异国他乡,思女之情自然浓烈。于是,冼星海把这份浓烈的父爱倾注在拜卡达莫夫姐姐的女儿达莉娅身上。冼星海与达莉娅的那些桥段,真挚感人,催人泪下。影片以冼星海这两个女儿作为开头和结尾,用意很明确。除了中哈两国人民的友谊之外,更重要的是,刻画冼星海的温暖柔情形象,非常具有感染力。

因为战争,当年很多远赴苏联的中国有为青年都流离失所,连国共两党领袖的公子都不能幸免。在这种形势下,思乡之情在所难免。国境线上,形容憔悴的冼星海隔着铁丝网,遥望着远方战乱中祖国的场景,久久留在我的脑海里。这种战乱年代的思乡之情,既感人肺腑,也深刻揭露战争的残酷无情。

略微有些可惜的是,《音乐家》的选角有失误。胡军固然是个好演员,在影片中也非常用功,在父爱和思乡两方面都演绎得很真挚感人,但却离冼星海的“音乐家”身份距离很远。电影的选角非常重要。演员必须由外向内贴近角色,最终形成一体。而胡军在外形上既无音乐家气质,又无岭南人身型,这是很要命的。这让我想起刚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奖的美国影片《绿皮书》,NCAA篮球明星出身的演员马赫沙拉·阿里能将著名黑人钢琴家唐演绎得有模有样,我们的演员为什么就不能?

其次,影片的音乐元素不够突出。作为讲述音乐家故事的电影,音乐应该是其中一个极其重要的元素。而本片的音乐元素显然比较弱,缺少情节和音乐紧密融合的华彩乐章。看电影时,我想起二战时期非常著名的肖斯塔科维奇第七交响乐在被德军围困的列宁格勒演出的故事。音乐天生有着巨大的力量。当肖斯塔科维奇的乐曲通过电波在已经被围困了一年多的炮火连天的列宁格勒郊外战壕里回响时,那种激动人心的力量,是任何东西都不能比拟的。假如《音乐家》能把冼星海的音乐作品有机地融合进电影里去,那该多好。

再次,影片的配角略显单薄。《音乐家》中的配角几乎无一例外都面目模糊,使哈萨克斯坦的场景缺少了厚度。阿拉木图交响乐团聚集了来自苏联各加盟共和国的艺术家,如果其中有一两个生动的小故事,或者如果,冼星海的邻居们也有一两个像那位疯狂敲钟然后跳楼自杀的小提琴家那样的感人小情节,那么这个《音乐家》的故事就完美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白璧微瑕。电影《音乐家》的尝试值得肯定,值得我们的艺术家们和电影公司效仿。走出影院时,我想到了与冼星海齐名的聂耳。自从1959年郑君里执导、赵丹主演的电影《聂耳》之后,再没有电影人想起这位伟大的艺术家、国歌的作曲人。是时候再给聂耳拍一部电影了!中国现当代史上如冼星海、聂耳这般的杰出人物多如星汉,却鲜有成功的银幕形象,这实在是不应该的。艺术家们有责任,让被淡忘的历史在银幕上延续下去,让后人永远记得那些值得骄傲和感怀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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