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读这篇 | 高宏民:头发

头发

高宏民

好多天没有写点东西了,今天我写写我的头发。

我写头发的时候,我的头发已经不多了。

早在几年前,朋友就劝我刮个光头。我自恋,没有刮,说什么聊胜于无。我头发少的时候,别人都认为是写作写的。我极力反驳说,这与写作无关,如果我不写的话,头发会掉得更厉害。我还提起了某某,说他不写作,甚至半句书都不读,怎么也成了光头呢?还说某某才二十岁多岁,老爸还是副镇长,怎么也没几根了呢?

现在想来,当初说这些话是多么无聊。

我是当初到省城上破大学时开始掉头发的。那时候整天不学习,闲时间多得直想咬人。这时候偏偏落起了头发,早上起床,枕巾上到处都是,一根根都瞪着眼看着我,说什么再见。

我由此得出结论,掉头发与用功无头,若有关的话,中学时就开始了,上中学,特别是高三,多累人啊,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十天半月的不洗头,感觉不到臭自己,也感觉不到臭别人。头发却是好好的,根根不掉。高考前到照相馆照相,老板多洗了一张,贴在墙上,以此来招徕顾客,卖弄他的照相技术。狗日的一定是把我当做明星了。这次照的相片我也很喜欢,后来出现在毕业证上。

对这篇文章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我来看相片,看我的头发是不是真的如鄙人说的那样好。我做东。

头发掉得厉害的时候,我去看医生。我想老是这样下去不是事,我的人生刚刚开始,没有头发可能不好,会影响这影响那的。

在省第一人民医院一间诊室里,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大夫问我喝不喝酒。我说偶尔。又问喝多少。回答半斤左右。大夫笑了笑,又问有女朋友没有。

我很纳闷,不知道她问这个干吗,异想天开地想是不是看中了我什么,欲给我介绍对象啊。看病还看出姻缘来,真他妈神了!

几年以后,我有了点医学知识,才知道头发与肾有关。大夫问我问题,大概是怀疑我纵欲了。事后诸葛笑了,心想,我倒是想纵欲,可是有那个条件吗?不过,自我安慰倒是有的。

医生望闻问切,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那样问的。这次看病等于没看,因为医生开了药方,让我抓药去时我没有抓,而是悄悄溜走了。原因是药太贵,还是中药,我在学校吃食堂,哪有条件去熬药啊。

许多天后,我来到商城路,这里有一种神奇的治脱药,名字叫章光101。我是从各种广告中知道这一点的。这东西使用方便,抹在头皮上即可。然而一问价钱,我就知道自己得离开了,还是太贵,你知道我是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的。

假期回到家乡时,见到了中学退休校长高勤学。他是我的本家爷爷。他十分殷勤地问我外面都发生了什么新闻,就是一句都不提我的头发。他可能是视而不见,也可能认为这是隐私,不便问的。勤学爷爷是个极有修养的人啊。父亲也没有问我的头发。唯一问的是母亲,母亲说,你头发掉,是不是血热?我没有明确回答母亲,一直以来,我以为这和水土不服有关。

接下来就毕业了,还好,头发少,没有影响我就业,也没有影响我找到妻子。或许是影响了,只是我不知道罢了。有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我第一次看见我的丑陋与可憎是在一张照片上。那时候我给乡长书记写材料,还搞一点通讯报道,在一次活动上,一位记者朋友拍了很多照片,其中一张中就有我。我看到自己时,不相信这是自己,我真想把照片撕得粉碎。

上班十年后,日子好过了一点。这其间我结交了不少文朋诗友,他们都在我写作的路上帮助过我,引导过我。这里面就有立谦二哥。二哥头发也掉了不少,不过二哥孙子都有了。二哥不服老,在章光101延伸到我们这个小县城的时候,我在会员名单里看见了二哥的名字,才知道他已经接受治疗很多天了。于是,平生第一次,我也开始治头发了。效果还不错,一周后,果然有小头发冒出来,还很整齐,也就是说毛囊都还没有坏死。

这样的效果让二哥感到惊奇,他感叹说,还是年轻好啊,年轻,什么都来得及。然而,惜乎没有坚持,在我得了另一场病后,我没有再顾及我的头发了。但是,我还认为自己年轻,还认为自己头发不少。

有天晚上,我和几位朋友都喝了不少酒,我们一群鸭子似的东倒西歪地来到一家美容美发店。说是美容美发,其实是搞按摩服务的。一个在灯光下极其妖娆的女子见我久久没有进单间,有些不悦,问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说,理发。女子笑了,说,你的发呢?这话恶毒,却如一盆冷水,浇醒了梦中人。那一刻,我认识到自己确实早已不再年轻了。

人都是在不断进步的,我也一样,我认识到聊胜于无的另一面是欲盖弥彰时,就把那几根孤独站立着的头发剪去了。其实,剃光头之前,我留意了几个光头的人,他们有的是有发不要,专门剃光头的。他们看上去很好看嘛!我剃了光头之后,心里很坦然,还埋怨自己总是太笨,为什么不早这样呢!早是这样,头发问题也就不成了问题。当头发问题不成问题的时候,我已经老了吧。

我成了光头的时候,最初还担心熟人们见我之后会吃一惊,进而评头论足一番,实际上完全是自作多情,他们压根没说一句,他们一定是和我一样,也认为我早该如此了。

是啊,早该如此了,到什么山唱什么调,到了穿单衣单裤的季节,就别去想棉衣棉裤了。该放下时就放下,情愿与不情愿的,都要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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