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柳树

西域的柳树 

最近可能由于工作繁忙和天气炎热，我睡眠极差，经常半夜两点才睡去，不到六点就醒来，就着黑夜翻翻妻子发来的家里老老少少的照片，直到看得眼睛模糊、发涩，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晨光渐渐亮起。在我漫长的等待里，黑夜一点点地消退，当遥远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个位于祖国边陲小城一隅的小区也便一同苏醒过来。

通常这个时候，我会趁着短暂的凉爽走到小区的水池旁，那里有一棵疑似内陆移植过来的的大柳树，因为当地的柳树不是这样枝条如绿色瀑布一样地垂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像极了在东营随处可见的那种大柳树。每当我走过它的身旁，总会抚摸一下柳树皲裂粗糙的树身，感受下岁月的斑驳，然后再轻轻地拽下它柔软的枝条，仿佛自已已经拉响了回家的汽笛，透过它葳蕤的满翠，似乎看见了东营的妻儿和二老的音容笑貌。

以前人在东营时，思念潍坊老家，而现在万里之外，我才倏然感觉到其实我内心深处已把东营当做了我的老家，情感上与潍坊老家已难分伯仲。潍坊老家承载了我五彩缤纷的幼年时光，而东营见证了我和妻子如燕子垒窝一般在这个曾经陌生的城市里奋斗立足的芳华。现在，我的老家离我是那么的遥远，甚至远得百度地图都只能最小化才能完全显示出两个地方的连线；而每当在半睡半醒的迷离之间，老家又仿佛就在眼前，近得就如同推窗即是，于是，经常是两旁杂树生花的浏阳河路和原生故乡里的石磙、石磨、石槽轮番上映，然后思绪再次无序扩张，刚刚的一景一念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过往。

初中和大学时，曾两度学过余光中先生的《乡愁》，老先生用如椽巨笔赋予了思乡独特的文化内涵，借一系列让人感伤的载体让乡愁看得见，摸得着，甚至像人一样，有情感，有生命。如今，万里之外重读经典，每一个夜晚的灯光，每一帧孩子的聒噪、妻子的嗔怪场景都成为我脑海中温馨的白月光。

乡愁是什么？对我而言，其实就身处异地，隔空与自己的过往进行的一席心灵对话，谈话对象或许不具体，也许是一事，也许是一人，也许是一段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奇的时光……但是对游子而言，这一系列元素都构成了不可替代精神关切，滋养着自己的灵魂。

面对这一株扎根边陲的大柳树，几个月来，我将多少细碎的脚步留在了它的树荫下，也将多少心事留在了它的盈盈绿意里，从它春初的鹅黄到现在的枝繁叶盛，而且还会持续到它冬日的洗尽铅华。我叩不开它满身盔甲、又健壮紧闭的树身，无法看到被层层年轮包围着的柔软的树心，自然也就无法感知它是否也会想念自己的故土。我只有站在它寂寥的身影里，听着它枝叶的沙沙的声音，在它谦逊的枝条里，在它充满生机的绿荫中，我看到的除了我们难以磨灭的过往，还有我们温馨欢乐的时光。

作者简介：东门吹雪  ，80后，潍坊诸城人，现供职于东营市技师学院，从事春季高考教学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