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有数亩田野,与一道江水

若说如今还有什么乡愁
是我已不再乡愁
不再望着那些年老的农民
渐渐富有,但并不幸福
说来惭愧,在乡下
我曾有数亩田野,与一道江水
它们荒芜,但是美丽
当飞驰的列车撞入群山
童年的鸟又身在何处呢
——《地球琐事》
回家了。
我并不喜欢回家。每年春节是我最纠结的一段时间,一方面渴望见到家人,同时又厌倦着农村里的那些世故人情。今年春节因为疫情没有回家,本以为可以开心些,但似乎并没有。清明已过了许久,迟迟地,我终于还是回来了。当列车最终停靠在熟悉的山水边,我的一颗心也慢慢地平静舒畅起来了。
我曾经特地描述过我们的村庄。
“村子地处丘陵,四面环山,各家各户朝东依山而建,一派南方田园风光。房屋多为木构的吊脚楼,家门前则是清溪流淌,常能见到鱼儿游弋其中。溪水是从屋后山林里的泉眼流出,沿途收集屋檐雨水,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最终汇聚到流经村子的一条江中。水边长满了野生高笋,江面不算宽阔,水流也平缓。为了过江,人们在江中置了一些大石块,因此村子里的人把这里叫做「石儿坝」。那时候没有洗衣机,也没有自来水,村民们往往就来这河边洗衣服,石头清亮又平整,尤其适合捣衣搓洗。同行的孩子们无事,便在河边的乱石堆里抓螃蟹,或者潜到河底捡田螺。江水弯弯绕绕,从大片大片平坦的稻田穿过。每到夏秋两季,稻田里绿滔金浪翻涌不休,一直袭向碧蓝的天空,那画面非常好看。在广阔的稻田中,又有地势稍高些的一处小山,村子里的人世代于此耕种,因为推门即可望见,所以名唤「对门山」。山上种了各类作物,红薯、黄瓜、丝瓜、豆角、辣椒、白菜、萝卜……细长的田埂层层叠叠迂回连接着,远远能看见各家的人或牵牛缓行,或挑担疾走,或挥舞锄头,或倚锄闲谈,日光寂静,天清风和,恍如写生画卷。我小时候常常趴在二楼的栏杆上这样远眺着,即便隔了几里路远也能通过那些桐树的位置辨认出我家的那几块地,并因此认出在地里劳作的祖父母来。”
但其实家乡远不止这些。每个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有无穷无尽的回忆。只是时代在剧变,最终又回剩下多少呢?年复一年,人们纷纷离开他们的家乡,却并没有太多伤感。
而我觉得,今天的人们已没有乡愁了,这是最伤感的事。
音乐:巨势典子
摄影:李倦容 诗文:李倦容
2020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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